93 因與果(二)

這個世界淪落至此,不是沒有原因的,至一千多年前天道崩壞以來,就在逐步滑落毀滅的深淵。

而這個過程,並非一朝一夕的。

“這個世界正在死亡...也就是說,並沒有完全死亡,祂需要我們的信念和意志,來作爲復甦的養料...”

僧人看了眼加託利,目光深邃的宛若一汪深潭,表情莊重而又肅穆。

“加託利,這個世界需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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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重心長的補充道。

只是隨着僧人的話語,加託利的表情徹底陰沉了下來,語氣開始激動了起來,“我明白了,這個世界需要我們——需要我們去死?”

難怪東方的兇星高懸於頭頂,迦安持大師也依然不顧安危的前往,原來早就想好身後事了。

僧人雙瞳沉凝,靜靜的看着這個年輕的金髮男子,直到對方的目光微微有些退縮的時候,這才嘆了口氣:“孩子,肉身的死亡並不是結束,僅僅只是開始而已,我們並不是投向死亡的懷抱,而是迴歸世界的深處。”

“或許吧...”

加託利無奈的聳了聳肩,將質疑、不滿等各種情緒壓抑下來。

“阿彌陀佛,我們繼續前行吧。”

迦安持大師唸了一聲佛號後,就拄着禪杖,繼續往這片備受污染的土地上前行着。

淡淡的佛光在他身上縈繞着,驅散着周圍的劇毒氣體。

“迦安持大師,你潛修這麼多年,六根早已清淨,已證得末那識,卻既不成羅漢,也不爲菩薩。以大師你的境界之高深,哪怕達不到法雲地的十地菩薩境,晉爲不動地的八地菩薩是絕對沒問題的。”加託利跟着僧人的背後,看着對方有些佝僂的背影,有些不解的問道:“可爲何還一直保持着凡胎之身?而且還要以這樣的身份去送死?”

迦安持大師曾有大恩於他,不然加託利也不會明知要去送死,還依然跟着對方走了。

只是他依然有些難以理解,迦安持這樣的大師,明明可以褪去凡胎,證得無生法忍,晉升爲八地菩薩。

第八地就是不動地,是十地菩薩中的境界,可以謂真如之理,既盡其際,全得其體,則真常凝靜,無能動搖。

“我若要證菩薩境,早在末法時代就證了。”迦安持沒有回頭,只是宛若閒聊般的回答着,“只是這個破碎的世界,既並沒有極樂淨土,也沒有彼岸,就算證了?又能如何?多層身份,多些力量,還不是要在這苦海里掙扎?”

“我看古籍上說,你們修佛的,只要證得菩薩境,就能脫離苦海。”對於僧人的回答,加託利有些不滿意,皺了皺眉頭,“怎麼和你說的有不少出入?”

“書都是後人撰寫的,太多主觀臆測了,當不得真。”迦安持伸出有些枯槁的右手,指了指東方高懸的死亡星辰,“你看那個代表恐懼和絕望的魔頭,我就算證得菩薩果位,也遠不如這樣龐大扭曲的力量,何況就算真的有佛陀顯世,恐怕也是奈何不得她了。”

“但反過來想,連這樣的魔頭都在苦海里掙扎,想要超脫,想要真正的不朽,你又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他深深的胡吸了口氣,體會着每時每刻,都在急劇膨脹的死亡星辰,他每靠近一段距離,就會越發感覺到那種死亡降臨於身的恐懼。

即使是有着高深的精神境界,也難以豁免這樣的情緒權柄。

“我並不是不滿意。”

加託利搖了搖頭,跟着僧人往前進着,克服着內心越來越龐大的恐懼,“我只是在哀嘆,有着這樣超脫機會的,並不是我等。”

迦安持聽了之後微微一愣,卻是笑罵道:“你這個年輕人啊!居然將我等與那魔頭同類相比?!”

他倒不是真的生氣,修行到了這樣的地步,已非當年剛入門時的小沙彌所能比擬的。

“光和暗,爲何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加託利一臉淡定的反問道。

隨後他念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又唸了一聲‘偉大全知的上帝’,到最後唸了一遍不同神話裡至高無上的神靈,希望有哪個能開開眼幫助他渡過死亡難關。

“你不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就算是,求誰都沒有用。”

迦安持停下腳步,用禪杖敲了敲加託利的腳,示意他將心態調整好。

“你不是說我是天選之子嗎?”加託利撇了撇嘴,有些不滿的說道:“萬一有誰會迴應我呢?”

他還年輕,可不想就這樣白白的送死,不過其實心裡也清楚,現在不論是念叨誰的神名,估計都得不到任何的幫助。

這個世界...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神靈存在。

轟隆隆——

但就在加託利的話語落下,他頭頂上方的烏雲猛然炸開,大量的雷霆在上面匯聚着,攜帶着無可名狀的天地之威。

這樣的天地異象,讓僧人和加託利不由擡頭看了過去,加託利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但僧人卻是表情變了數變,古井無波的面容終於有了較大的情緒起伏。

“....你還真的將誰呼喚過來了。”

迦安持大師望着天空之上的雷霆漩渦,目光中充滿着好奇和警惕,不由的喃喃自語道。

......

阿瓦隆世界,深層空間維度,奧林匹斯聖山。

這座偉大的聖山雄偉壯麗,已經在着虛無的空間中,聳立了無數年的歲月,至阿瓦隆世界誕生時,這座聖山就已經存在着。

一層層,一重重的蜿蜒向上,不但是真神居住的神國,更是代表着王座那至高無上的權柄。

在每天的清晨,當執掌黎明的厄俄斯,用玫瑰色的手指放出陽光時,奧林匹斯山的神族,就會陸續前往山頂上最高貴、最華麗的宮殿處。

而天空之王宙斯(Zeus),就坐在至高無上的雷霆王座上,俯瞰着這一切。

宙斯在很多世界中都留有神話傳說,這其中的世界就包括地球。

祂被那些信徒稱作神王,至高無上的主神,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祂的那些故事若是連成起來,即使是再大的海洋都會被填滿。

宙斯是阿瓦隆世界的天空人格化,是由無限的規則墜落成具象化的王座,代表着多元宇宙中的一部分‘天空’規則,是至今存活最爲久遠,也是最爲強大的神王之一。

這些時日來的神戰,讓即使是全知全能的神王,都同樣產生了些許的疲憊,這是規則之間的消耗,祂的神念在無盡的虛空中,與其他兩位基柱神王聯手,同暗紅之王碰撞數萬數十萬次。

每一次,都落於下風。

“具象化的三分之一的地獄規則,居然有着如此強大的力量?若是覺醒了完整的意志,恐怕很難正面對抗了。”宙斯收回在虛空中的意志,睜開宛若雷霆般的雙眼,無窮無盡的世界在祂的瞳孔中轉動着,“不過阿瓦隆註定失敗,我只需要靜靜的體會命運軌跡的運轉罷了。”

真神處於過去現在未來三合一的疊加態中,自是超脫於時間之外,不受命運的掌控,但是跳出了命運的掌控,不代表就能反向掌握命運的規則了。

就在祂陷入思索的時候,耳邊猛然傳來一道毫無敬意,沒有絲毫虔誠之心的呼喚。

在耳邊無數生命的禱告和呼喚中,這道聲音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就是這聲呼喚...

讓宙斯在萬分之一剎那間,窺探到了命運的更深處位置。

於是...

祂決定順着這道聲音降臨下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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