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十六七歲的少女趴在牀上,溼漉漉的頭髮未全吹乾,就那麼披散在腰間,偶有水珠順着頭髮滴落在被上,浸成一片陰暗的水影。
白色吊帶絲綢睡裙下冰肌玉骨,可惜的是,上邊佈滿了一片青青紫紫的鞭痕,劉姨一下便明白了,小姐這是期末考試沒考好,老爺又發脾氣了。
秦芩小姐生的一雙笑眼,嘴角即便不笑也微微上揚,天生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恰巧額上有一顆硃紅的小痣,性格又溫和善良,劉姨覺得秦芩小姐簡直像是菩薩下凡。
今日的小姐與以往有些不同,劉姨也說不準有什麼不一樣,就是總感覺那笑不達眼底。
也許是昨日被老爺打了,心情不好罷,劉姨想。
“小姐,老爺和少爺回來了,少爺他受傷了。”
齊煙此刻心裡正不爽,她身爲孟婆司大祭司的女兒,哪裡被人這樣虐待過?如今附身於人,所有人類有的痛感她都會有,偏她選的時機不對,一來便被人一頓猛抽。
齊煙拿起一件薄外套套在身上,跟着劉姨下了樓,劉姨叮囑道,“少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您待會兒下去可小心些,別惹老爺和少爺不高興。”
劉楚橋推着輪椅,上邊坐着的正是秦越,旁邊是一臉鬱氣的秦高天,“醫生怎麼說?”
秦越低頭不語,劉楚橋俏麗的眼睛流轉,輕聲道,“醫生說,好好做康復訓練,是有機會恢復的。”
秦高天冷哼一聲,“有機會?多大的機會?一成還是九成?秦越,秦家的繼承人不會是一個瘸子!你這腿若好不了……”
“叔叔,您別這麼說,阿越的腿傷了他也很難過,您身爲他的父親,不安慰就算了,這時候說這些算什麼?”劉楚橋不像秦芩,她懂得反駁。
秦高天這時候纔將目光放在劉楚橋身上,饒是一心撲在事業上,對談情說愛沒什麼興趣的他,也不得不感嘆一聲這個小姑娘的樣貌。
像會勾人魂魄的妖精,眼角眉梢流轉間盡是風情。
她對秦越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爲了什麼?是真心愛慕秦越?還是知道他的家世,故意黏上來,想要麻雀變鳳凰?
齊煙下了樓,就見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對峙着,輕飄飄掃過劉楚橋一眼,跪蹲在輪椅面前,“哥哥,你的腿怎麼了?疼不疼?”
被一雙細滑冰涼的小手握住,秦越只覺得自己的手愈發燙的像火爐,他搖搖頭,“沒事,哥哥不疼。”
秦高天被一個電話叫走,秦越立馬變了張臉,一把將齊煙甩開,力道之大,齊煙一把摔在了地上,手肘發疼。
齊煙氣的發抖,她算是受夠了,先是昨天被抽了一身鞭痕,今天又要受秦越的氣,要按照秦芩原來的性格進行下去,她非得憋屈死不可。
她的任務是捉鬼,可不是扮演秦芩,這氣誰愛受誰受去,她忍不了了。
一旁的劉楚橋見了,立即上前扶她,“你沒事吧?阿越不是故意的,他受傷了心情不好,你原諒她吧。”
“哥哥爲什麼每次都把氣撒在我身上?是因爲我好欺負麼?是因爲我把你當哥哥而你從來不把我當妹妹麼?”
齊煙跨步上前,“你真以爲我是傻子?不知道你明裡暗裡害我的那些事?我只是真心把你當哥哥,所以纔不計較,既然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接受,那好吧。”附耳在他耳旁,“希望你的腳永遠恢復不過來,瘸子。”
最後一句話充滿了惡毒,秦越擡頭,像惡鬼一般死死的盯着她,一向不喜歡化妝的秦芩今日脣色紅的亮眼,平常受了他委屈只會流眼淚的臉上此刻嘴角卻上揚着一抹惡意。
毫不掩飾。
劉楚橋也被嚇了一跳,擋在秦越面前,像母雞護崽一般,“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不要太過分了!”
齊煙將目光轉到她身上,語氣透着一股惡劣,“過分?是啊,我就過分了,怎麼着吧。”
說完蹭蹭蹭跑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還魂孟婆湯的藥效太好,能夠讓鬼魂毫無破綻的附在人身上,就算有附身的鬼站在齊煙面前,齊煙也完全辨認不出來。
齊煙雖想速戰速決將鬼捉住,卻毫無辦法。
空有一身鬼術卻毫無用武之地,真真是愁人啊!
好在有孟言祖傳的法寶捆魂繩,捆魂繩千年九尾狐的尾巴製成,打鬥捉鬼樣樣都行,而且毛茸茸潔白一片的捆魂繩手感不要太好。
捆魂繩相傳已有上千年的歷史,孟言平日寶貝的很,齊煙費盡千辛萬苦才從小夥伴孟言那裡騙來的。
捆魂繩對人類構不成傷害,對鬼卻是一抓一個準,齊煙打算用捆魂繩將秦芩密切接觸過的人勒個遍。
齊煙迫不及待想要試一試。
先前問了劉姨劉楚橋的客房在哪,到了半夜,齊煙窩在牀上死活睡不着,一隻鬼可能就在她眼前,沒道理她這個鬼差只能幹流口水不能捉。
於是偷偷摸摸的進了劉楚橋的臥室,興奮的像個地中海的中年大叔對着年輕小姑娘流哈喇子。
正當她興沖沖的躡手躡腳走向牀邊時,燈啪的一下就開了,那邊劉楚橋半夜起來上廁所,回來卻瞧見有人偷偷進了她臥房,原本一臉警惕的表情看到齊煙變成不解與不滿。
“秦芩小姐來我房裡幹什麼?”
齊煙轉身,面不改色,“走錯了房間。”說罷要離開,剛與劉楚橋擦身而過,手上便動了起來,勒魂繩準確無誤的勒住了她的脖子。
劉楚橋連連掙扎,駭道,“你是地府的?”
果然,是地府逃出來的。劉楚橋眉尾處的鬼字漸顯,面色變得猙獰起來,可惜,齊煙並不能親自動手殺了她,還魂孟婆湯啊還魂孟婆湯,真是害鬼的東西。
她只能逼她死,卻不能動手,她一旦動手,真正的劉楚橋也就死了。
齊煙心裡煩躁,心裡罵了製出還魂孟婆湯的人,又一想到那人正是她的親孃齊嬌螺女士,又默默住了嘴。
齊煙將劉楚橋拎到窗邊,勾出一抹友好的笑容,“你要不要自殺?”
劉楚橋:……
她是不是有病,地府怎麼派出了這麼個玩意?她千辛萬苦逃出來,不就是爲了活下去嗎?
齊煙又一臉慈悲的勸道,“當人有什麼好的,當鬼多自在,這樣吧,你自己跳下去的話我就……”
“你在幹什麼?”秦越推着輪椅出現在門口,看着齊煙跟拎小雞似的將劉楚橋抵在窗邊,嘴裡吐出來的沒有一句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