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認識這人,而是這年頭有勇氣幹這事情的,絕對是眼光敏銳的人。
他倒也沒有太當回事。
不管是對未來的認知還是產品,或是資金等,劉大隊長不虛這個時代任何人。
“給他打電話,讓跟那邊約好,我親自去滬市。”劉春來說道,“對了,你收拾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去。錢不用帶多了,帶上二十萬就行了,我給你寫條子,你跟田明發去找秋菊領錢……”
陳惠瓊沒有立即離開。
“還有事?”
“我……”陳惠瓊不想去,這麼多年,連縣城都沒去過。
“以後出差會越來越頻繁。”劉春來沒有理會她,只是丟下了這麼一句。
陳惠瓊看着劉春來又埋頭看手裡的文件,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轉身出去了。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不管以後你當不當大隊長的助理,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大隊的!我倒是想出去,可大隊長不帶呢……”對於妻子的擔憂,楊光明覺得那是吃飽了撐的。
多好的機會。
只有走出去了,纔會真正成長。
就像他這個隊長,當初被劉春來外派到山城去跟着劉志強一年,很多想法都改變了。
“我都從來沒出去過……”
“你可是大城市裡出來的人!”楊光明安慰着妻子。
劉春來家裡。
對於他又要出去,劉福旺跟楊愛羣都沒說什麼。
只是默默地做了一大桌飯菜。
“哥,要不我跟你去?”劉秋菊問劉春來,“你這平時自己出門都不帶錢的……”
“沒事,田明發跟陳惠瓊會跟着,紫煙也跟着去……”劉春來看了一眼給老孃夾了一支雞腿的白紫煙。
劉福旺放下手中的菸袋,“你帶那麼多錢,又是開車出去,就帶田明發一個人,不行,讓九娃跟着去。”
“小玉姐快生了,他這也走不開,屋頭的娃兒也莫得人帶……”劉春來搖頭,“我帶上千山。而且這邊只是到蓉城,直接從蓉城坐飛機去滬市……”
劉福旺不再吭聲了。
“那飛機要是掉下來,啷個辦?”楊愛羣突然擔心起來。
在她看來,飛機飛那麼高,實在是沒有安全感。
然後,遭到了一家人的白眼。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吉利,楊愛羣急忙連着“呸”了好幾聲,同時把碗裡的雞腿夾給了劉春來……
一頓飯默默地吃着。
知道劉春來要走的人不多,自然也沒有幾個人來送行。
兩輛奧迪,一前一後往縣裡而去。
“劉春來幹啥去?兩輛奧迪都開走了?”
路過公社的時候,剛好讓嚴勁鬆看到,不由有些疑惑。
平常劉春來自己到縣城去,基本上很少開奧迪。
“或許是縣裡要用車吧。”馬文浩也不解。
他不認爲劉春來會出去。
“今天計生站那邊對楊翠花的處罰決定,該發下去了吧?再壓着,也不太合適了……”
嚴勁鬆問馬文浩。
馬文浩想了想,“確實,壓着也不是事情,早晚得解決的。就是拿不住劉春來的態度……按照他之前的態度,是反對的,可這事情上,劉春來讓大隊借了六千給楊翠花……”
嚴勁鬆也不吭聲了。
“我這還有事情呢……”
許志強看着劉春來,想要反悔。
“許書記啊,咱們之前說好了,送你到蓉城,你住院了,我這就去滬市談設備採購的問題……”劉春來一臉平靜。
許志強伸出手,“給我一支菸……”
得到了一個白眼。
許志強知道,沒法再躲,倒也光棍。
東西倒是收拾好了,只有一個包。
等着許志強上了車,劉春來提着他那個很小的旅行包,丟到了後備箱。
反正住院都有病號服,也不用帶着大堆的衣服。
天熱了。
“春來……”呂紅濤在一邊對着劉春來招手,示意他過去。
劉春來知道他有事情要交代自己,走了過去,主動給呂紅濤遞了一支菸,現在劉大隊長有錢了,也就不用老是蹭縣長的煙,丟人。
“那啥,到了那邊,你有時間去一下這個地址……”呂紅濤給了劉春來一個條子,上面寫着一個地址。
劉春來疑惑。
“找一個叫秦麗娟的人,她是許書記的愛人,這事情,她還不知道。”
劉春來蒙了。
許書記的愛人?
根本就沒聽過啊。
劉春來一直以爲許志強是沒有結婚的。
“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多說,如果許書記願意告訴你,就等他告訴你吧。”呂紅濤苦笑着嘆了口氣。
有些事情,他肯定沒法說。
劉春來心思複雜,上了車,直接擰着鑰匙打燃了火。
原本只是兩輛奧迪,到了縣城,增加了一輛212吉普,那是縣裡的車。
一個書記去省城看病,縣裡不管,說不過去不是?
一直出了縣城,沿着244國道,走了好長一段,許志強纔開口:“你不問我的事情?”
“有啥好問的?就像我爹一樣,爲了當好大隊長跟支書,帶着大隊脫貧,折騰了幾十年,家裡啥事情,都是我老孃一個人……”
不用問,劉春來其實就知道怎麼回事。
許志強嘆了一口氣,“原本,我是有機會調到省城的,我愛人幫着活動的……”
劉春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實際上,從許志強愛人從蓬縣調到省城,到現在,已經有18年了。
秦麗娟從被調到省城後,就幫着活動,確實也成功了,當時許志強是有機會調到省城的,可他自己拒絕了。從而導致夫妻兩的矛盾開始尖銳。
從那之後,夫妻兩在一起,就只有爭吵,以許志強的性格,劉春來可以想象。
後來,見面的機會少了,寫信吵架……
再到後來,信也不寫了……
這也意味着,夫妻兩分居了18年!
難怪,平時根本就沒聽說許志強的家人。
開着車的劉春來,不知道說什麼。
這種日子,他反正是過不了的。
“還好,我媽只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劉春來想要問許志強,值不值,最終話到嘴邊,也沒說出什麼來。
許志強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說啥。
劉春來的腦回路,太清奇。
都不是一回事。
可仔細一想,也是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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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大隊,不後悔麼?”許志強轉移了話題。
許書記幹過鬼子,跟美帝拼過刺刀,接觸了各種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卻從來摸不透劉春來的真實想法。
“爲啥要後悔?換一種活法,未免不是樂趣。許書記,你後悔麼?”劉春來終究還是問出來了。
本來他是不打算問的。
許志強不問,他真心不會問。
這事情,其實也算比較關鍵的。
能否交心。
“說得你好像有別的活法一樣!”許志強笑了,“能給我一支菸麼?這段時間很少抽菸,那滋味不好過……”
一臉的乞求。
劉春來想了想,還是給了一支。
許書記小口地吸着。
望着窗外。
不知道想着什麼。
一支菸抽完,纔開口:“其實,我也無數次問過自己。我可以有更好的前途,至少也得是廳級吧……可一想到當年自己如何走出去,想着無數戰友爲了國家富強而倒下……再想起我曾經在黨旗下的宣誓,我無數次問自己,爲什麼當初倒下的不是我……”
許志強的語氣很落寞。
道路兩邊的景象,不斷往後退。
配合着他此刻的神態、語氣,整個車裡的氣氛,都變得凝固。
劉春來後悔了。
不該問的。
“所以,我留在大隊,也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體制內,不一定什麼想法都能實現,在大隊,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不需要通過各種審覈,前提是我們自己能籌集到資金……”
劉春來一臉平靜。
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成就感?”許志強問劉春來。
劉春來點頭,“個人得到再多,又如何?人生在世,不過一衣一食,片瓦遮身。八祖祖開始給我說,我有些難以理解,他當初如果跟着去海島,以他的能力,現在怎麼也得是個億萬富翁吧……”
劉春來說起了劉八爺。
這確實是一個傳奇人物。
僅僅是他知道江口沉銀的具體位置,甚至打撈過,卻沒有卻撈太多,放棄了去那個海島,也沒有去香江,而是留在國內。
只爲了看着老劉家的後人能過上好日子。
一個人好,不叫好。
一羣人因爲這個人過得好,纔是真的好。
“我們應該都是一類人……”許志強笑了。
劉春來也笑了。
坐在後面的白紫煙跟陳惠瓊兩人,則是一頭霧水。
很多東西,她們聽不懂。
陳惠瓊是因爲一直不成出過遠門,縣城都不曾來過。
白紫煙是因爲走得太遠,見識得太多。
不管她們心裡如何想,車子,依然在一如既往地往前……
葫蘆村。
大隊部。
“劉大隊長沒在?”姚定軍看着劉福旺,有些擔憂。
劉福旺在這事上,可沒有劉春來好說話。
原本就是因爲劉福旺暗中支持,才導致現在的情況發生。
“楊翠花的處罰決定出來了?”劉福旺直接問。
姚定軍更是擔心。
“對,出來了,劉代支書……”付麗口直心快。
聽到她喊劉代支書,姚定軍就暗道一聲不好。
“劉支書,確實出來了,這是縣裡的處罰決定,我們這也沒辦法……”
看着劉福旺皺起眉頭看着付麗,姚定軍急忙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