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米國學術界與科研界都有些“喧鬧”,熱點新聞不斷爆出,先是米國氣象中心新上任的主任科裡·費利克斯拋出的過激言論引發巨大爭議,然後是不少米國的科技巨頭都表示對夏國近來的科技崛起勢頭表示“重點關注”。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忽然發聲,對米國氣象中心最近的“胡言亂語”表示不滿,認爲重視知識產權是米國科研進步的基石,以道德綁架施壓、迫使他國優秀科學家無償或者低價開放其研究成果,不但是無理取鬧,更是“對知識產權和科學精神最嚴重的挑釁與踐踏”,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堅決反對並譴責這種充滿“強盜邏輯”的言論,並將會採取包括但不限於中斷技術合作、取消研究成果授權等方式,維護米國的科研秩序與公平。
在聲明的最後,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還表示,將發出邀請,聘請夏國的秦克院士、寧青筠院士擔任本研究院的“終身教授”。
這番強硬至極的聲明一經發布,立刻便在米國學術界與科研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向來被學界視爲“理論研究聖地”,以“純理論研究的柏拉圖式的研究學院”而聞名於世,在學術界的地位超然。
它致力於成爲各個領域的頂尖學者從事最純粹尖端研究的研究機構,不受任何教學任務、科研資金或者贊助商壓力,也從不介入各種紛爭之中,平時極爲低調,頂多在研究院內部的科學家拿到大獎、取得優秀成果時發發通告罷了。
像這樣公開發聲,譴責某些人發表的過激言論,簡直是破天荒般的第一回!
雖然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並沒有明確說出這份聲明是針對誰,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這是對米國氣象中心的科裡·費利克斯主任極爲不滿,並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夏國那秦克院士夫妻倆的那邊進行力挺。
所謂的“終身教授”可不是大白菜,尤其是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終身教授”,是一種特殊的榮譽,只有學者取得卓著的學術成就、作出傑出的貢獻時纔會被授予,一經聘任後,聘期可以延續到退休,期間不受研究院各種階段性教學、科研工作量的考覈,而且沒有被解聘的壓力,同時他們還享受研究院頒發的終身教授津貼。
這樣的“終身教授”名額極爲珍貴,看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終身教授”都有哪些大牛?——近代最偉大的物理學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計算機之父、博弈論之父”的約翰·馮·諾伊曼、“摩爾斯電碼之父”塞繆爾·莫爾斯,以及目前在夏國的數學大宗師邱老先生!
多少米國的科學家想進入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從事研究工作都不可得,更別說受聘爲“終身教授”了。
這份聲明不知道打翻了多少醋罈子,甚至引起了比科裡·費利克斯主任的過激言論更大的爭議,有認爲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是米國科研界的“吃裡扒外”者,有認爲其是堅守科學道德的悍衛者,也有認爲其“多管閒事”。
不久有媒體曝出,“格爾德·法爾廷斯、愛德華·威滕、皮埃爾·德利涅、埃隆·林登施特勞斯”等現任或者曾經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擔任研究員的著名數學家仍“滯留”夏國,無償協助夏國的數學家秦剋夫妻倆進行研究。
這更是引起了極大的爭議,連帶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院長彼得·哥達德老先生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
米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院長辦公室,彼得·哥達德老先生正負手而立,看着窗外的月色。
月朗星稀,明天又會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然後後天,大後天……接下來三個月都會是這樣的“好天氣”,按照夏國秦克和寧青筠這兩位院士的預測,今年整個北半球的夏天都會是讓人痛苦不已的晴天,伴隨而來的高溫、乾旱災害,較之去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纔是六月上旬,但高溫熱浪已開始襲來,起碼此時打開窗戶,撲面而來的不是涼爽的夜風,而是讓人煩躁的悶熱夏風。
秘書塞西爾·卡羅悄悄進來,替彼得·哥達德老先生換上新鮮泡好的咖啡。
其實平時這個時候院長早就回家了,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不提供所謂的加班文化,認爲工作與和生活應該分開,不過最近彼得·哥達德老先生承受的壓力有點大,總有很多想採訪他的記者登門求見,彼得·哥達德老先生不勝其煩,便乾脆留在清靜些的辦公室,往往到深夜才離開。
塞西爾·卡羅當然知道這些,他換好咖啡後,看着院長有些佝僂的身影,心裡也不好受。他不知道爲什麼院長是和委員們怎麼商量的,並最終作出了發佈那樣聲明的決定,這與研究院的傳統不符,也確實給研究院乃至院長本人帶來了很多的麻煩。
他小聲道:“院長,這是現磨的咖啡,放久了口感就會變差了。”
“謝謝。”彼得·哥達德老先生關上窗戶,走了過來,拿起咖啡抿了口,花白的眉毛便鬆了些許,微笑道:“不錯,塞西爾,你泡的咖啡還是一樣的好喝。”
看着院長有些孤獨的身影、花白的頭髮,還有額前那深深的皺紋,塞西爾·卡羅鼻子發酸,忍不住勸道:“院長,現在不少媒體說話越來越難聽,我們是不是先將法爾廷斯先生、德利涅先生等叫回來?”
彼得·哥達德老先生搖搖頭,他當然也知道怎麼做最能名哲保身的,但既然作了決定,他就不會後悔。
“讓他們留在夏國吧,正好遠離這個是非的漩渦。”老先生輕聲道,他見塞西爾·卡羅欲言又止,不由微微一笑:“怎麼,塞西爾,你還想說什麼?”
“院長……我們研究院發佈那樣的聲明,真的有什麼意義嗎?聽說夏國那兩位年輕的院士從不接受國外研究機構的聘任,而且他們也沒在我們研究院裡呆過……”
塞西爾·卡羅其實是不太贊同這次院裡的決定。
科學無國界,但科學家有國界,每個科學家都會在潛意識裡維護自己國家的利益,這是無可非議的,所以哪怕米國氣象中心新上任的主任科裡·費利克斯拋出的言論過激且“很強盜”,但米國的科研界學術界頂多不認同、駁斥其觀點,卻不會厭惡他這個人本身,因爲科裡·費利克斯這樣的言論從本質上來說是爲米國爭取權益。
反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堅持的“正義”,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損害了米國的利益,所以纔會引起社會各界的軒然大波。
彼得·哥達德放下咖啡杯,看向塞西爾·卡羅。
老先生久歷人世的目光深邃,後者不知不覺便收住了聲音。
“你啊……還是年輕了點。像是夏國那兩位前途無限、潛力無限、創造了無數奇蹟的年輕院士,放眼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三個來。像這樣優秀的科學家,任何的敵視與對抗乃至漠視都是愚蠢的,只有與他們成爲朋友、同伴纔是最正確的。不管是對我們研究院,還是對我們國家來說,都是如此。”老先生原本有些佝僂的腰身挺直,說到這裡時聲音更是透出無比的堅定:“堅持做正確的事,發出正確的聲音,並且能因此收穫一份珍惜的友情,我們爲什麼不呢?我們要讓他們知道,米國的學術界科研界固然有科裡·費利克斯這樣愚蠢的不友好者,但也會有像我們這樣認可他們、堅持正義的友好學者,這樣以後他們纔有可能與我們研究院、我們國家開展科研合作,而不是彼此的距離越走越遠。”
有些話彼得·哥達德並沒有說出來。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近十年來在國際數學界的聲勢其實是有些式微的,最近一屆的教授、研究人員拿到菲爾茲獎,還是十幾年前埃隆·林登施特勞斯拿到的那次(2014年那屆曼紐爾·巴爾加瓦拿到了菲爾茲獎,但曼紐爾·巴爾加瓦是普林斯頓大學的教授,不是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教授或者研究人員)。
這固然與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在近些年來沒有刻意造勢追求菲爾茲獎有關,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吸引力在下降,甚至出現了一定的人才斷層,年輕一輩中沒找到能撐得起場面的數學家,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的那些最優秀的年輕數學家基本上被其他大學以高薪酬、高待遇挖走了,比如中生代最有名的代表人員“陶折軒”。
在這樣的形勢下,再過十多二十年,目前碩果僅存的老一輩數學大宗師們先後離世,恐怕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就要不可避免地走下坡路了。
這也是彼得·哥達德身爲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院長,決定趁這樣的機會,加強與秦克、寧青筠這樣會引領國際數學界未來數十年風騷的優秀數學家進行合作,爭取將他們聘請爲終身教授的重要原因之一。
哪怕拋開這一切,彼得·哥達德老先生本身對那兩位年輕的夏國數學家也極爲欣賞,不願他們再受到個別人士的過激言論影響,而導致他們在米國的評價下降。
塞西爾·卡羅有些理解,又有些不能完全理解地點了點頭,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時已是晚上十點多了,居然還有人打內線的辦公電話過來?
彼得·哥達德老先生有些意外地拿起了話筒,便聽到研究院的資深研究員艾維·維格森教授難掩激動的聲音:“院長,十幾分鍾前……夏國的秦克團隊,發佈了最新的研究成果!”
艾維·維格森教授也是米國數學界的大牛,曾拿過阿貝爾獎和奈望林納獎,連他都如此動容,彼得·哥達德不由心臟加速地跳了跳,心中升騰起一股期盼來。
他深吸口氣穩住情緒,問道:“是什麼研究成果?氣象學的?物理的?還是……數學的?”
到最後時他的聲音都帶着細微的顫音,因爲他很清楚秦克在做着數學大一統的研究,而法爾廷斯等人不願回來,就是被秦克團隊的這個數學大一統課題完全吸引住了。
艾維·維格森教授嚥了口唾沫,潤了潤嗓子,才答道:“大概在十七分鐘前,秦克院士通過arXiv網站,發佈了兩篇論文,第一篇題爲《新幾何學——基於代數幾何的全新拓展探索與思考》,第二篇是……《運用新幾何學證明霍奇猜想》!”
彼得·哥達德老先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沒聽過“新幾何學”這個名字,但從“基於代數幾何的全新拓展探索與思考”來判斷,應該就是代數幾何的升級版,有多厲害不好說,但第二篇論文的標題他就真的被驚住了。
霍奇猜想被證明了?而且就是用這個“新幾何學”?
這……這簡直是……
老先生用手撐住辦公桌,避免自己因爲情緒波動太劇烈而雙腳發軟,但大腦裡全是“我的上帝”之類的震撼情緒。
只聽到艾維·維格森教授繼續用激動得無法自已的聲音道:“與這兩篇論文一起發佈的,還有秦克院士的一段話。我念出來給你聽聽。”
他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秦克,自從去年八九月以來,已快有十個月時間未在數學界發過論文了。最近取得了一些階段性的小成果,便乾脆先寫成論文發出來,也便於接受全世界數學家們的指正。”
“這兩篇論文,第一篇是有關‘新幾何學’的。所謂的‘新幾何學’,是基於格羅滕迪克老先生的代數幾何學說進行了較大的拓展與深化,實現了代數幾何、拓撲學、數學分析三大學科在同一個理論框架之內的完全統一,並貫通了數論、概率論、羣論等十幾個子學科,算是爲將來的數學大一統框架奠定基礎。”
“這篇論文的成果,主要是由我和我的太太寧青筠,以及愛德華·威滕、陶折軒四人組成的團隊完成的,而在最後‘新幾何學’的成型關鍵階段,還得到了法爾廷斯、德利涅、林登施特勞斯以及邱老先生等現任或過去曾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從事過研究工作的數學家們的鼎力支持,在此向他們表示最鄭重的致謝,並向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一併致謝。”
“第二篇論文是應用‘新幾何學’,證明霍奇猜想這個代數幾何裡的著名問題,以此驗證‘新幾何學’的效用。這篇論文主要是我和太太寧青筠主筆解決的,但同樣感謝其他夥伴在‘新幾何學’的創建過程中的大力支持,沒有‘新幾何學’,就很難像現在這樣輕易證明出霍奇猜想。”
“這兩篇論文均已完成投稿及上傳到arXiv上,另外,這兩篇論文均投到了《數學學報》。”
“最後,多說兩句,很榮幸,聽聞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願意向我和太太發出終身教授的聘書,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是一所堅持正義、學術至上的優秀研究機構,雖然我和太太以前並沒有接受過國外科研機構的聘書,但如果是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他們又允許我們在夏國遠程交流合作的話,我們很樂意成爲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中的一員,與法爾廷斯、德利涅、愛德華、林登施特勞斯等最優秀的數學大師繼續一起從事數學研究。”
“以上。感謝世界各國及社會各界對我們的關注與支持。”
“秦克。20XX年6月12日早上。”
聽艾維·維格森教授唸完這段不算長,但也不算短的話,彼得·哥達德老先生愣了好會兒才消化完裡面的“龐大信息量”,他忽然將剩下的半杯咖啡一飲而盡,然後辦公室裡便迴響起他爽朗暢快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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