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接生
法明圓寂後，佛怨降魔杵留存的威能徹底爆發。
他整個人都緩緩化作一灘黑色的血水，沁入了座下的青石中。
那青石來回閃爍出幾次佛光和血光後，便重歸平凡和寂靜。
妙善傷心欲絕，並未看到此幕。
而韓塵正在遠處和司曼吟談及魔族之事，心頭憂慮重重，無暇他顧！
“關於魔族，我瞭解的也不多，只從一些古籍上看到過，在遠古時代，人族妖族曾攜手對抗過魔族。
但記載那部分歷史的古籍少之又少，關乎魔族的描述就更少了，像是有人故意遮掩了一樣！
想要了解魔族，以及真正的歷史，恐怕得去古荒，找那些洪荒時代的妖族或是人族才能得到答案。”
古荒，傳聞比天涯海角更爲遙遠古老的隱秘之地。
“不過雖然對魔族知之甚少，但連法明大師這種幾乎萬劫不滅的九重菩薩都被魘心一擊斃命，由此可見魔族手段是何等的駭人！
接下來怎麼辦？”
司曼吟俏臉上露出少有的認真。
“我會把她帶到普陀寺。”
韓塵幽幽地看了一眼跪在青石前的少女妙善。
“那我也來幫忙！”
司曼吟妖冶一笑。
韓塵眉頭微皺，不大相信地看了一眼司曼吟。
司曼吟坦然道：
“那可是觀音哎，佛門數千年來最有希望成佛的菩薩，若我幫忙能讓她重回菩薩之身，佛門肯定會拿出足夠的誠意感謝我。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能吸收魔氣變強，所以既能得到佛門好感，又能吸收魔氣的事情爲什麼不做？”
韓塵收回目光。
“那我姑且就信了你！！”
……
……
一夜之間，金光寺的動盪便傳遍了整個亂魔洋。
魔族餘孽復辟作亂？
法明菩薩重傷垂死？
觀音轉世流落在外？！！
魔族，對於現在的人族妖族而言太過久遠，所以第一條消息根本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
至於法明菩薩重傷垂死，雖然出乎意料，但之前也不是沒有入道境大修和伐道境大妖隕落後，所以不算是多麼稀奇的事情。
而觀音轉世流落在外的消息，卻徹底點燃了整個亂魔洋。
觀音可是穩穩成佛的菩薩，她的轉世肉身有無上的大妙用。
一可肉白骨活死人，長生不老。
二可增強修爲，破除境界瓶頸，還能使得靈識肉身達到萬邪不侵，萬劫不滅的至尊金剛態。
對於佛門弟子而言，只要佔據觀音轉世之身，便可繼承觀音佛果，立地成佛也不是沒有可能。
正因如此，如今整個亂魔洋都掀起了一陣尋找觀音轉世的熱潮。
聽聞極樂洋大雷音寺已經派遣了十幾位菩薩前來亂魔洋尋找觀音轉世。
而那些以假亂真，打着佛門名號想要誘騙觀音轉世入套的假羅漢假菩薩就更多了。
短短兩天時間，亂魔洋一百多片海域裡的衆多勢力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同一天全部頒發了禁飛令，在自己轄域的天上，海里佈下了天羅地網。
試問，誰不想長生不老，誰不想萬劫不滅，就算不想得罪佛門，也可以將觀音轉世轉手賣給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
這日下午，風平浪靜。
亂魔洋片通海某處海域上，一艘遠洋海船正在海上徐徐航行。
可突然間，風雲劇變。
天色瞬間陰沉，雷蛇攢動。
一條蜿蜒巨大的黑蛟從雲層中探出碩大的腦袋，聲如洪雷道：
“交出觀音轉世，不然本王就不客氣了！！”
黑蛟話音剛落，一道倩影便從遠洋海船上飈出，朝着遠空狂遁。
“找死！”
黑蛟壓縮身軀，恢復蛟頭人身，擡手便打出一道恐怖的黑雷。
只是那道倩影遁法詭異，在黑雷擊中之前，便憑空消失。
“別想逃！！”
黑蛟狂怒地嘶吼一聲，循着氣息狂追不捨。
暮色沉沉之際，片通海極爲偏僻的一座小島上。
一道妖媚的倩影憑空出現，連連施展遁法擺脫黑蛟的追蹤耗費了她不少精血，以至於她俏臉略顯蒼白。
嘩啦！
司曼吟輕揮薄袖，隨即，一個脣紅齒白的小尼姑從袖口掠出。
“不用怕，沒事了！”
小尼姑驚魂未定，惶惶點頭。
卻在此時，一道蒼老和善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呵呵呵，多謝女施主護持觀音轉世，接下來就交由老衲吧！”
司曼吟瞳孔微微一縮，轉頭看向身後。
一個慈眉善目，袈裟滿是補丁的老和尚正笑吟吟看着她。
司曼吟將妙善護在身後，冷聲詢問：
“你是什麼人？”
老和尚雙手合十，腦後綻起金色的佛光來。
“老衲是極樂洋金剛寺的明覺羅漢！！特奉金剛真佛的法旨，前來接引觀音轉世前往普陀寺。”
老和尚話聲平和自然，腦後的佛光溫暖明亮，一看就是身懷大修爲大佛法。
司曼吟不由放鬆下來，“太好了，終於等到你們佛門中人了。”
明覺羅漢和善地笑了笑：“女施主辛苦了。”
“那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司曼吟拉着妙善走向明覺羅漢，旋即暗中結印，一掌拍在了明覺羅漢的胸口。
噗！
明覺羅漢始料未及，噴出一口鮮血，身形狂退。
“女……女施主？？”
司曼吟脣角揚起一絲妖冶的冷笑。
“妖僧，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在司曼吟的目光中，這明覺羅漢周身糾纏着無數冤魂厲鬼，妥妥的一個殺人無數的大魔僧。
“既然被看穿了，那就沒辦法了，哈哈哈！”
明覺羅漢方纔慈眉善目的神色頓然陰沉猙獰，腦後佛光也變得扭曲猩紅。
“觀音轉世，我要定了！！”
他口中吟誦着讓人心煩意亂的魔經，渾身魔氣涌動。
只是他剛要出手，脖子竟長出一個大大的膿包來，膿包汲取魔氣快速變大，最後變成了一個胖胖的魔嬰。
“嗯？”
明覺羅漢悚然一驚，擡手結印。
魔嬰咧嘴獰笑，伸手抓住了明覺羅漢的手掌。
“滾開！”
明覺羅漢怒目圓睜，爆發魔氣。
可這怨生魔嬰正以魔氣爲食，瞬間膨大，一口便將明覺羅漢的腦袋吞下。
嗞嗞嗞！
明覺羅漢脖間鮮血噴涌，猶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最後被怨生魔嬰生生吸乾了所有魔氣，才轟然倒地。
“回來！”
司曼吟擡手一招，怨生魔嬰化作流光掠入了她的眉心。
頃刻間，她元嬰二重的氣息便暴漲一重，腦後散發而出的玄光更加詭異扭曲。
魔氣對於普通修士而言，可能是劇毒瘟疫，但對以怨氣邪念爲根的三怨魔嬰而言，簡直就是最好的滋補之物。
卻在司曼吟享受着實力進步的滿足感時，有人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
轉頭看去，正是觀音轉世妙善。
此時少女正用一雙明潤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不遠處掛滿水密紅桃的桃樹，下意識地嚥着唾沫。
“乖，去吃吧！”
司曼吟揉了揉妙善的腦袋。
嗚嗚哈哈。
少女發出猴子的叫聲，一蹦一跳地奔去桃樹，一手一個水蜜桃，大快朵頤。
……
……
夜，暴風雨。
亂魔洋，斷魔海某處海域。
一艘遠洋海船正隨着波濤洶涌的海面上下起伏。
海船最底處船艙，無數貧民擠在一起，幾乎沒有多餘落腳的位置。
因爲海船實在顛簸，不少貧民都暈船嘔吐，這使得本就渾濁悶漲的空氣更加難聞。
咔！！
船艙入口突然打開，一名身穿粗布無袖短衫的魁梧壯漢被水手粗暴地推了下來。
“下去吧你，再讓我們發現你往上面藏，就打斷你的腿！”
哼！
水手鎖上船艙入口後，漢子不屑地吐了濃痰，站了起來。
他眼角有一道顯眼的傷疤，看起來兇戾狠辣，一雙吊角眼更是冰冷如蛇，一看就像是犯了命案的窮兇極惡之徒。
擁擠人羣頓然緊縮了不少，給漢子騰出了一個小小的空地。
“哈？”
漢子明顯不滿於此，他依仗身高優勢，踮腳往船艙深處看了一眼，發現裡面還有一片不小的空地。
“都他娘給我起開！！”
他罵罵咧咧，粗暴地推開人羣，一路往船艙深處擠去。
本想着會聽到不少怨言，可受到推攘的人們非但沒有任何忿怨，反而一個個露出看好戲的表情，主動讓出一條小路。
漢子自以爲這些賤民是被他的氣勢所懾，越發膨脹。
他趾高氣昂地穿過重重人羣，最後終於抵達了整個船艙唯一的空地前。
呃！
可下一刻，他整個人像是凝固了一般站在空地外圍，再不敢向前踏足半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空地中央的人影，鬢角簌簌地落着冷汗，渾身直打哆嗦。
那是一道昂藏魁梧的身影，就連他這樣的壯漢與其比起來也是小巫見大巫。
那男人雖然穿着一件寬鬆的黑袍，但其粗壯的胳膊和肩背將黑袍撐得滿滿當當的，猙獰恐怖的肌肉線條宛如山脊般硬朗顯眼。
船艙光線昏暗，所以難以看清男人的面容，但其身上散發而出的氣勢卻如同兇獸般暴虐恣睢，感知得清清楚楚。
這他娘別說殺人，就說這貨吃人，他都信！！
可能是察覺到了窺探，男人擡起頭來，朝着漢子淡淡地瞥了一眼。
呃！！
漢子瞬間窒息，脊背無由來地竄上一絲涼意，嚇得轉身便跑，狼狽至極。
周圍的人們看到這一幕，都是訕笑連連。
韓塵冷漠地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身旁。
“怎麼樣，渴不渴，餓不餓？”
少女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搖了搖頭。
她長髮及腰，明眸皓齒，在韓塵魁梧的身形旁，宛如一隻小貓咪般嬌俏。
韓塵微微頷首，閉目養神。
聽水手們說如今已經到了斷魔海，所以距離蓬萊仙庭所在的黑冥洋只有四個月的航程了。
爲什麼要去極樂洋，反而繞道去黑冥洋？
原因很簡單，現在整個亂魔洋都在搜查去往極樂洋的海船，直接去極樂洋百分百會被找出來，所以得先繞道黑冥洋。
那邊再怎麼說也是蓬萊仙庭的轄域，不會和亂魔洋一樣海域禁飛。
到了那邊，再帶上少女橫渡大洋，不出幾日便能抵達極樂洋。
啊——
卻在韓塵靜心思考之後的計劃時，人羣深處突然傳來痛苦的呻吟。
“要……要生了。”
人羣沸騰。
啊——
女人的呻吟更加痛苦慘厲。
“求你們幫幫我孃親，求求你們了！”
一道稚嫩的哭泣聲。
可聽到求救聲，人們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退開了一個圈子，袖手旁觀。
妙善不由站起身來，朝着求救聲看去。
“不要多管閒事，萬一暴露，你就危險了！”
韓塵微微皺眉，冷聲提醒。
啊——
女人的呻吟頓然變爲痛苦的慘叫。
“血，出血了，孃親。”小女孩無助地哭泣着。
妙善眼神掙扎了幾許，堅定地握住了玉手。
“我……我不能見死不救！”
隨即，朝着人羣奔去。
韓塵無奈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人羣中，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她渾身冷汗淋漓，臉色蒼白如紙，身下已經流了一灘血水，情況看起來很不妙。
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在給周圍的人們磕頭求救，可人們反應冷漠。
卻在母女倆絕望無助之時，妙善衝出人羣，毫不猶豫地跪坐在了女人身旁。
她先是趴在女人腹壁上聽了聽胎兒的胎心，隨後溫柔地輕撫女人的額頭，安慰道：
“別擔心，小傢伙的心跳聲很強勁，接下來我會幫你把他一起生下來！！”
絕望無措的女人重重點頭，眼中流下了感動地熱淚。
“我要熱水，蠟燭，剪刀！！”
妙善轉頭向人們求助。
人們神色淡漠，根本沒有幫忙的意思。
正巧韓塵跟了過來，他目光橫掃周圍的人們，最後鎖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叫什麼？”
眼角帶疤的壯漢渾身一哆嗦，差點嚇尿。
“小的張三，外號法外狂徒……”
韓塵冷聲打斷：“你去解決熱水、蠟燭、剪刀！”
“啊？我這……”張三一臉爲難。
“解決不了，我就幫你解決了你的卵蛋！”
韓塵目光幽冷。
“哎，好好好！”
張三二話不說，一把拎住身旁的貧民，像條惡狗般咆哮道：
“他孃的，都聾了麼？熱水、蠟燭、剪刀，都給我找，老子的卵蛋要是保不住，你們的也別想留着！”
不久，張三便將熱水、蠟燭、剪刀找了過來。
彼時妙善正在探摸女人的肚子，很快便判斷出胎位不正。
“現在孩子腳在下頭在上，我得把胎位正過來纔好生，有點疼，你忍一下！”
妙善溫柔地勸慰道。
“嗯……好！！”
女人滿頭冷汗地點了點頭。
妙善撕下袖口，疊成布塊讓女人咬在口中，旋即雙手交疊開始按壓女人的肚子，用力之大，雙臂都在顫抖。
唔——
女人非常痛苦，幾次都要昏厥。
好在幾次按壓後，胎位終於回正。
“這個姿勢生不下來，得蹲坐着！”
妙善將女人扶了起來，隨後再次向韓塵求援：
“得有個人在後面扶着她，讓她發力！”
韓塵淡淡地瞥了一眼張三。
張三眼角微微抽搐，旋即一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他奔到女人身後，架住了女人的雙臂。
“好，使勁！！”
妙善指引着女人不斷髮力。
嗯……呃
女人死死咬着口中的布塊，架着張三的胳膊，渾身都在顫抖。
張三使勁託着女人，不久便氣喘吁吁，比自己生孩子都費勁。
可能是暴風雨更大了，船艙頂部的油燈搖搖晃晃，光線左右搖擺，人們隨着上下起伏的船體踉踉蹌蹌。
張三背靠樑柱，穩穩扶住了女人，滿頭大汗。
妙善跪在女人身下，雙手上託，隨時接引孩子，口中不斷鼓勵着女人。
有了妙善和張三的支持，女人不斷髮力，終於生下了孩子。
哇！
哇！！
果如妙善所言，是個聲音極其響亮，非常健康的小嬰兒。
妙善忙拿剪刀在蠟燭上烤了幾下，然後剪斷了臍帶。
隨即，又用手巾熱水將孩子搽拭乾淨，最後脫下外衣將孩子團團包好，這才送到了女人懷中。
“小菩薩，謝謝你，謝謝你！！”
女人抱着孩子，不顧剛剛生產的虛弱，向妙善磕頭致謝。
“不用客氣，母子平安就好。”
妙善目光溫潤慈愛，無形之間，代表着生死輪迴的法則道鏈從四面八方朝着少女體內涌入。
“大善人，謝謝你，謝謝你！”
女人轉頭又給張三磕起了頭。
連帶着女人的女兒也淚流滿面地跪在了張三腳下磕頭致謝。
“謝謝叔叔！！”
張三氣喘吁吁地愣在原地，一時臉上兇相慢慢柔和而下，竟然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欣喜和滿足。
晚上加個班，寫第二章，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