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
“媽媽，我是諾菲呀。”
“嗯，諾菲真乖。”
“媽媽，你在醫院好不好？”
“諾菲小寶貝放心，媽媽可好了。”
“媽媽，醫院信號好嗎？”
“挺好的呢，我……”
沈奇突然插嘴：“孩子她媽，講重點，屈教授馬上要去你那裡了。”
“哦，好，諾菲啊，媽媽在做例行檢查，沒什麼問題的。你在家裡要聽爸爸的話，知道嗎？”
“嗯嗯！”
“諾菲，讓爸爸帶你去買新的紅裙子、紅鞋子、紅髮卡，然後你穿上，要爸爸拍照發給媽媽，好不好？”
“好的呀。”
“寶貝真棒！媽媽愛你喲。”
“諾菲也愛媽媽呢。”
“Mua~”
“Mua~”
“諾菲拜拜。”
“媽媽拜拜。”
母女倆結束通話，沈奇對諾菲說：“你媽媽沒事吧，她好得很。”
“嗯，希望媽媽早點回家。”沈諾菲稍感安心，在剛纔的通話過程中，她覺得媽媽好像蠻正常的樣子。
咕咕~
飢餓的聲音響起。
諾菲拍拍肚子說到：“誒我好餓呀。”
沈奇摸摸女兒的腦袋：“你想在幼兒園把午飯吃完，還是想跟爸爸一起出去吃？”
諾菲努努嘴：“小孩子才做選擇題。”
“莫非你這個大孩子，想連吃兩頓午飯？”
“我最喜歡吃飯啦。”
“行行行，吃！”
女兒是父親上一世的情人，哄女兒吃飯，看來還是需要老爸親自出手。
燕大人民醫院。
歐葉的實際情況，並沒有她在電話裡呈現的那麼棒。
服用三氮雜辛烯素兩個星期了，歐葉出現了食慾不振、嗜睡等反應。
這都是正常的臨牀藥物反應，歐葉強迫自己堅持下去。
沒有入院之前，歐葉一日三餐本就吃的很少。
入院接受臨牀試驗，歐葉吃的更少。
一個人吃的少，氣色、精神面貌當然好不到哪裡去。
歐葉一米六幾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現在她只有七十多斤重。
而沈諾菲這位不到一米二的小蘿莉都有五十多斤重。
可以想象歐葉是多麼的消瘦。
她不願讓女兒看到自己這副花容失色的樣子。
母親也好，父親也罷，總是想讓自己最帥、最美、最神氣、最春風得意的模樣，展現在孩子眼前。
歐葉打開手機攝像功能，攝像頭對着她的臉。
屏幕裡的歐葉面黃肌瘦，她最引以爲傲的一米多長的黑直長烏絲，卻是枯枯的沒有光澤。
“我好難看哦……”歐葉呢喃道，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關掉了攝像。
一個女人失去了美麗，失去了活力，失去了健康。
她的丈夫是否會保持對這段婚姻的忠誠？
做一個比較庸俗的假設，一個體弱多病的女人，很長時間沒有跟她那位精力充沛、虎狼之年的丈夫做夫妻間的那點兒事情，丈夫是否會在身體上出軌或者精神上出軌？
也許，會的吧……
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
那麼久病牀前可有忠夫？
也許，有的吧……
省略號代表不確定性。
歐葉不敢確定，她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
藥。
要吃藥。
我必須儘快好起來。
爲了孩子，爲了老公，爲了這個家庭，也爲了我自己。
藥。
多吃點兒藥。
大力出奇跡。
但是，藥不能亂吃，也不許多吃。
在I期臨牀試驗中，耐受性試驗有嚴格的劑量標準。
最低劑量通常是由最適動物的NOAEL計算人體等效劑量，再除以安全因子，即可得人體MRSD。
從最小起始量至最大劑量之間設置若干組，至少是最低、較低、中、較高、最高等5個劑量組。每個受試者只允許接受一個劑量的試驗。
歐葉被安排進入最低劑量受試組，這是經過研究醫師以及沈奇充分考慮過的。
是藥三分毒。藥吃的越多，服用劑量越大，毒理學作用就越強。
I期臨牀主要就是測試新藥的安全性、受試者能承受的劑量。
不管吃多吃少，不良反應通常是有的。
死亡、生命危險、器官衰竭、致殘、致畸形這些重度不良反應一旦出現，新藥就會被咔嚓掉。
食慾不振、嘔吐、嗜睡在這次的臨牀試驗中，被研究醫師團隊認定爲可接受的不良反應。
歐葉出現了可接受的不良反應，難受是有點難受，卻也屬於正常情況。
這時病房的門開了，責任醫師屈教授走了進來。
躺在牀上的歐葉吃力的做着起身動作，屈教授急忙制止：“歐教授，你躺着就行。”
說罷，屈教授調整病牀靠背的傾斜角度，讓歐葉能有一個儘量舒適的姿態與他交流。
“麻煩你了，屈教授。”歐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上去跟沒笑差不多。
“不麻煩不麻煩，你是患者，我是醫生，我爲你服務是應該的。更何況沈教授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爲朋友效勞也是應該的。”屈教授劃拉着手中的平板電腦，說到：“你服藥兩個星期了，沒有發現嚴重的不良反應，血紅蛋白濃度、紅細胞壓積、蛋白飽和度、CRP這些核心指標也都正常。換言之，你服用這個劑量的這種新藥，目前看來是安全的。”
“歐教授你是最低劑量組的，最低劑量組最先做耐受性試驗，再過一個星期，你們最低劑量組的耐受性試驗就做完了。如果那個時候最低劑量組被驗證依舊安全，那麼歐教授就可以先回家休養，過段日子做藥代/藥效試驗時你再來我們醫院。其實也沒啥大事，作爲你的研究醫師、你的朋友，我就是來跟你嘮嘮嗑，看你是否有什麼需要？”
屈教授以比較輕鬆的語氣與歐葉交流，這令歐葉的安全感有所提升。
“屈教授，我做藥代/藥效試驗時，能不能加大劑量？”歐葉提出了她的需求。
屈教授搖頭道：“不能不能，不可以這麼做，我們得嚴格遵守臨牀試驗標準，一是爲患者好，二來也是爲了更好的進行科學研究。小歐啊，我非常理解你渴望康復的迫切心情，但我再跟你說一次哈，I期臨牀的主要目的是研究新藥的安全性，當然了，也會做藥效試驗。縱觀臨牀醫學史，在新藥I期臨牀試驗中被徹底治好的患者、或者病情極大程度緩解的患者，是非常少見的。就算你服用最高劑量的新藥，也很難取得你渴望得到的療效。除非發生奇蹟。”
“奇蹟……奇蹟……”歐葉小聲唸叨，她想起了一句臺詞，做人如果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