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你正處於會想這些事情的年紀。”
吳幼晴偏過頭去，不和薛璟對視，手中書本打開，遮住自己下半張臉，語氣委婉的開口道。
薛璟擡眼望去，剛好能看到她束的整整齊齊的高馬尾下線條優美的白皙後脖頸。
“你對我有想法……我倒也不會不高興，但是，我更希望你現在能專注於自己本身，而不是將寶貴的注意力分散到別的事情上。”
“你正處於提升自己的關鍵時期，生出任何會影響到你專注度的心思都是一種浪費，尤其是情愛這種能扭曲人心，吞掉你大部分注意力的怪物。”
吳幼晴跟個高三學生的老師似的規勸道。
薛璟摸了摸下巴，笑道：“BOSS，這意思是我被你甩了嗎？”
吳幼晴被噎了一下，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依舊用手中書本遮住下半張臉，但隱約還是能看到一點羞紅。
“……不是這個意思！”
她有點惱怒的說道。
“我是讓你暫時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薛璟沉吟了一下：“那就是以後可以想的意思？”
吳幼晴一時語塞，瞪了薛璟好一會兒，纔有些害羞的沒好氣道：“……是啊，你滿意了吧，非要我說的這麼清楚。”
她真可愛……薛璟笑而不語。
人爲了掩蓋羞怯的情緒會本能的生出怒火，吳幼晴現在看到薛璟就有點來氣，不過她並非常人，對情緒掌控能力極強，很快就強行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開口道：
“好了，現在該談談正事了。”
“你在回來的路上應該遇到事了吧，具體是什麼情況？”
見吳幼晴開始談起正事，薛璟也熄了繼續調戲她的心思，想了想，說道：
“是管理徐氏生物的徐穆德，他爲了萬物初始之風……”
薛璟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理的清清楚楚，條理清晰的說給了吳幼晴聽。
從他出手悄無聲息偷了徐氏的萬物初始之風，到意外在擂臺上從周應麟手裡得到了另一道。
徐穆德想要從他手上買到周應麟的這道風不成，便在他回晴城的路上攔截強搶，而其之所以如此需要萬物初始之風，甚至不惜冒着得罪吳幼晴的風險，是爲了保證‘神人計劃’的順利進行。
隨後便是他回返內環摩天中心，解決掉神人暴走事件，再回到晴城。
聽完薛璟的講述，明白了前因後果後，吳幼晴目露思索：“原來如此。”
她沉吟了一下，忽然對薛璟道：“阿璟。”
“嗯？怎麼了？”薛璟疑惑道。
吳幼晴一臉認真的說道：“神人暴走導致摩天中心平民遇難的事情，你沒有任何責任。”
“是我讓你去奪取萬物初始之風的，這絕非你的過錯，不要有任何愧疚。”
“正相反，你確確實實的基於個人的意志回返摩天中心，解決了本該造成更大禍患的暴走神人，對於遇難之人而言，你是拯救了他們的，無可置疑的英雄。”
薛璟愣了愣。
他沒有想到，吳幼晴聽完整件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他有可能產生的對自己所做之事的愧疚情緒，並且認真的開口試圖解決。
雖然薛璟早就已經自己整理好了心情，當時事發時他確實有些愧疚，但他情緒調節能力極強，早就已經自我化解了這份情緒。
不過面對吳幼晴第一時間對他的關心，薛璟依舊很是感動。
他雙手捧在一起，對着吳幼晴擺出祈禱的姿勢，閉上眼睛虔誠道：
“晴門。”
吳幼晴：“？”
“聖幼晴，你是一，也是萬，我必將讓你的道行於地上，如同行走在你的國。”
吳幼晴：“？？”
“最特別是她，在所有一切之上是她，我的神，聖幼晴。”
吳幼晴：“？？？”
她腦袋上冒出數個問號，幽幽嘆了口氣：“看來是我多慮了，你還能這樣子臊皮的話，應該不至於想不通。”
薛璟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對自己的道德約束沒那麼高。”
說着他話鋒一轉：
“對了BOSS，神性因子……具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神人具備着神性因子，因而纔有諸多神異。
薛璟雖然已經從殺死神人能獲得神性這一點判斷出，‘神性因子’指的和麪板上的神性是同一種東西，但他對這種力量始終是一知半解的。
就算是具備諸多神性技能的現在，他還是隻會用冰箱，不懂冰箱的運作方式和原理。
吳幼晴沉吟了一下，說道：
“神性因子的存在形式很奇特，它並非物質，也並非能量，而是獨立這二者之外的第三種存在形式的元素。”
“我的理解不一定正確，但硬要說的話，‘神性因子’應該是‘神的本質’。”
“或者說，是多次稀釋過後的，神的本質。”
薛璟目露疑惑：“神的本質？”
“嗯。”吳幼晴坐在木椅上，兩條長腿迭在一起，互相擠壓，讓淺色的緊身牛仔褲緊繃起來，散發着莫名的色氣。
“神，乃是超脫了‘宇宙弦’的束縛，不能被常理所定義的超弦存在，祂們所具備的偉大本質向外流出，便是所謂的‘神性’。”
“‘神性’本身並非具體的力量，但擁有它的人卻因爲觸及到了神的本質，而得到了‘影響常理的力量’。”
吳幼晴饒有深意的看了薛璟一眼：“事實上，神遺物，受賜者，乃至一部分具備特殊能力的交界地生物，之所以擁有各種違揹物理規律的神奇能力，按照目前學界的推測，很有可能就是因爲它們身上具備着‘神性’，導致一定程度上跳出了‘宇宙弦’的束縛。”
薛璟眼神微眯。
原來如此……他大概明白爲什麼神遺物以及薛晚被他汲取了神性之後卻並未喪失能力的原因了。
因爲‘神性’本身並非‘力量’。
它是神之本質的流出，超脫常理的神奇存在。
若是打個比方的話，應該將其類比爲‘工匠’。
神性進入物體或者生物的體內，猶如工匠一般改造了他們的本質，讓他們擁有了超脫常理的能力。
而薛璟所做的事，則是將他們體內的工匠帶走……工匠就算走了，他留下來的成果也還在。
簡單來說，就是體內已經變成了神性的形狀，神性走了，形狀也不會變回去。
謎題一解開，很多事情都豁然開朗了。
“而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神性因子並非絕對意義上的好東西。”
吳幼晴接着道。
“受賜者蒙受神賜，獲得了神性，但凡人之軀難以承受神之本質的浸染，精神和身體會遭到異化。”
“只有一部分特殊的人能完全適配承受住神性的浸染……全世界只有二十人不到的天生受賜者，神選之子。”
吳幼晴看了薛璟一眼：“當然……還有你。”
薛璟乾咳一聲。
“神選之子是因爲天生的本質‘與某個神相近’，因而能適配那個神的神性，但你卻不同，你更特殊。”
吳幼晴用像是在看珍奇動物的眼神看着薛璟。
“你並不是因爲本質與某個神相近……更像是天生就能適應‘神性’這個概念本身……亦或者，更在其上。”
“到底是爲什麼呢？我很好奇。”吳幼晴俏麗的雙眼中流露笑意。
薛璟有點頭皮發麻，感覺自己的底褲就快被看穿了，頓時轉移話題道：
“嗯……我自己也不是很懂，這個以後再說吧，BOSS，我還有個問題。”
吳幼晴用一隻手掌撐着下巴，看着薛璟笑道：
“問吧。”
薛璟斟酌了一下，問道：“武道中‘極致破限’的標準是什麼？”
吳幼晴聞言，點頭道：“你已經接觸到了麼……那就跟你說說吧。”
“其實很巧，極致破限這個概念也跟‘神性因子’有關。”
“哦？怎麼說。”薛璟目露好奇。
吳幼晴道：“當年極武王入主蒼庭之後，公開了一項神奇的技術。”
“通過某種特殊的辦法，吸收‘神人亞當’身上稀釋出來的‘神性因子’，以神性改造自身本質，使肉體得到超越人類極限的強度與潛力。”
“如果說人類的肉體極限是1，那麼這項技術就可以將人類的肉體提升到2、3……乃至更多。”
“這很可能就是極武王強大的秘密……當時有資格知曉這一技術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因此紛紛狂熱的追求亞當的神性因子以改造自身本質。”
吳幼晴說着，搖了搖頭。
“但是理所當然的，以凡人之軀謀求神之力，是有代價的。”
“首先便是神性對於肉體的異化……儘管可能是因爲亞當身上的神性比較特殊的緣故，對肉體的異化並沒有他界異神的神性那麼嚴重，但依舊是個不可小視的問題。”
“而一部分對神性因子適應力極強的人成功承受下來後，又要面臨第二個問題——破限的難度。”
“破限本就並非易事，原生的人類想要達成‘破限’就已經很難了，而被神性因子強化過後的肉體，破限的難度更是呈指數級上升。”
“原本是1，破限後能達到10、20，而用神性因子就算將肉體改造成9，但無法破限的話，一切就沒意義了。”
“因而，這項技術很快就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不過，人類對強大的追逐是永無止境的，如此強力的技術自然有一部分人繼續進行鑽研。”
吳幼晴手指在木桌上敲擊着。
“而最終，這批人經過許久的實驗，得到了一個理論數值。”
“常規破限爲1，在能成功破限前提下的神性強化極限數值，在6~7左右。”
“在用神性將肉體強化到這個數值區間，然後破限成功，就被稱之爲——極致破限。”
薛璟聽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這就是極致破限的標準。
以神性因子強化肉體，在達到比常規極限六到七倍的強度時，以這個強度成功自我破限。
“不過，雖然已經測試出了這個極限數值，但依舊沒有多少人會選擇這條路。”
吳幼晴繼續道。
“儘管達成極致破限的人會很強，會比普通破限的人強許多倍，但需要的天賦、資源、努力、運氣……卻是普通破限的成千上萬倍。”
“付出和收穫相差太懸殊了……大概率會付出許多但最終卻一輩子無法破限碌碌無爲，只有極少數人會去賭那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性。”
薛璟想了想，詢問道：“這麼說來，極武王就是因爲做到了極致破限才擁有遠勝所有武人的強大？”
吳幼晴聽到這個問題，卻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不……不是，極武王應該更加特殊。”
薛璟疑惑：“嗯？”
“極致破限的技術是極武王提供的沒錯，至今爲止也有許多人做到了，就我所知道的，甚至有一名絕世天才做到了六次極致破限的程度。”
“但是，哪怕是他，依舊跟極武王……相差甚遠。”
吳幼晴在薛璟有些驚訝的目光中，補充道：“就像人和神那麼遠。”
“按照前面六次極致破限的演算推斷，他哪怕是再連破兩次達到八次極致破限，也不可能和極武王相匹敵。”
“很多人推測，極武王很可能藏了一手，沒有公佈更深層的技術，但也有很多人覺得，他並沒有藏什麼，只是因爲他本身是特殊的存在，別人根本無法模仿。”
“至今爲止，舊武一道依舊只有極武王是斷崖式的大幅度領先，個體戰力達到足以匹敵超級生物的滅世級別，是目前人類的六個巔峰個體戰力之一。”
“但相比起其他體系，極武王卻根本不具備讓任何人沿着他的路走上去的可能性……就像是一座高山，所有人的上山路都斷了，被阻擋在半山腰，只有他一人站在了山巔。”
“舊武也是你所走的路之一……你也得做好有可能被攔在半山腰絕望的準備。”
吳幼晴輕聲道。
薛璟目露沉思：“這樣麼……”
極致破限……並不極致。
現在看來，他哪怕是有面板加持，真武、兵主各種超凡技能臨身，也未必能在同境界達到極武王的程度。
這位站在武道之路盡頭的人物，到底是個什麼存在……難不成他也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