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蒙烈走到室外的時候,只見昊極仙君正盈然站於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沒有了日間的威壓與氣勢,看上去是那麼的平和淡然,或許這纔是一個仙君才該具備的氣質吧。
數名守衛在宮殿外的聖騎士正緊張的盯着他,雖然對事情不是很瞭解,但他們大體上也知道了這個氣度非凡的中年人曾經與自己的主人爲敵,因此態度十分的不友好。
這些出身於原住民的聖騎士心思單純無比,對蒙烈又有着絕對的景仰與忠誠,愛憎分明,哪裡會給昊極仙君半分的好臉色。
蒙烈揮手示意讓聖騎士們退下,然後道:“他們不知禮數,仙君不要見怪。”
“這些蠻夷土著的性子倒是極率真的,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都對你忠心耿耿。”
昊極仙君微笑着點了點頭,不過那種發自骨子裡的秦頌至上主義顯然是改不了的了,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嬴氏皇族的成功之處,昊極仙君的修行歲月絕對遠在秦頌帝國建立之前,可是如今卻很自然的將自己看成了秦頌人,接受了秦頌至上主義的思想,能夠令一位仙君都在不知不覺間都受到了影響,這不是厲害還能是什麼?
“仙君也知道不久我等就要展開行動,爲何……”
“蒙烈,我這具元神殘破的靈體還能存在多久,想必你是清楚的吧。”
昊極仙君打斷了蒙烈的話直接開口道,蒙烈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我原以爲能保住仙君你的靈體一段時間,可是現在看來這只是妄想,仙君已有感覺了?”
“元神已碎,本源已毀,若這樣還能以靈體的方式存活下去,那就真正的忤逆天道了,你的那種法術雖然神奇,但顯然也做不到這一點,任誰都做不到的。”
昊極仙君自己倒是很灑脫,朗朗一笑道:“根據我自己的判斷,這副靈體大概還能撐十幾個時辰左右的時間,時間一到就會徹底崩潰,了無痕跡。”
“仙君……”
“好了你不必說了,之前我們可是對頭,我可用不着你來安慰。蒙烈,我這次來找你,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相托付,而且我也只能找你了,儘管之前我們兩個還在打生打死,但我也別無選擇不是麼。”
昊極仙君緊盯着蒙烈,目光變的陰冷了起來:“我要你幫我報仇,那個半神丹恩,我要你把他變成和我一樣的形神俱滅!我昊極英雄了一輩子,最後不能隕落在一個蠻夷手中卻連仇都報不了。天涯那孩子你也知道了,天資雖然不錯但靠他給我報仇基本是妄想,而沒有了我,乾穹洞天那裡也會變成一盤散沙指望不上,所以我只能來拜託你。”
“不過我也不會讓你白乾,只要你答應,我會給你一份十分豐厚的報酬。”
“用不着如此,仙君,我可以承諾一定幫你報仇,不用……”
“如果你知道我會給你什麼,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昊極仙君冷哼了一聲,道:“雖然落到了如今的下場,但我也不會欠你這個小輩的人情,更何況由始至終我們都是對頭,用不着你來憐憫我。蒙烈,你認爲一個仙君對於天道所有的感悟價值幾何?”
蒙烈霍然一驚,他現在對自身法則的解析已經到了一個瓶頸的地步,進步非常的緩慢,而昊極仙君作爲一個老牌的仙君,哪怕並未破境成爲仙人,但他對天道的掌握理解也絕不是蒙烈這個靠着神格作弊的傢伙所能匹敵的,儘管雙方的法則與天道的屬性截然不同,但觸類旁通之下也肯定會對蒙烈大有幫助,這可是一個仙君無數年所有經驗與智慧、探索的積累啊,價值無可估量。
但問題是這一類對法則天道的感悟完全就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概念,根本無法以任何的方式加以傳承教導給其他人,比如說神明的神格也是一種神明對法則感悟的概念化產物,可裡面的法則信息完全就是一片混亂混沌,除了神明本身外旁人根本無法利用,否則的話那還不是神明、仙人滿天飛啊,哪裡還用得着再苦修千萬年一個人默默摸索。
“怎麼,你不相信?”
以昊極仙君的智慧哪裡看不出蒙烈在想什麼,當下道:“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並不代表我也做不到,儘管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但這種代價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卻已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眼見蒙烈還有幾分的猶豫,他突然走了上去一把抓向蒙烈的手,蒙烈本能的要抵擋,不過當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卻放棄了。
因爲此時昊極仙君的眼神竟是那麼的毅然決然,而且沒有絲毫的敵意,蒙烈已經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了。
雙手緊抓住了蒙烈的右手,昊極仙君的身體突然變的朦朧虛幻了起來,原本實質一樣的靈體竟開始分解,而他本人則大笑道:“你不要以爲我這是白給你好處,除了要幫我報仇,你還得幫我關照一下望天涯,我這一去,乾穹洞天勢必會落入他人之手,他這個洞天少主的好日子也當到了頭,我知道他一向驕橫跋扈慣了,沒有了我的庇護,恐怕他以後的日子會非常艱難。”
“蒙烈,我知道你很討厭望天涯,上次只打斷他一條腿已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但他和你已完全不是一個境界上的人,對你來說他已造不成任何的威脅了,用不着再和他去計較這些,而且我也不求你怎麼幫助他,只要讓他能繼續生存下去,不讓我這一脈就此斷絕便好,無論你怎麼對待甚至懲罰他都可以,這也算我這個老傢伙對你最後的懇求了,怎麼樣同意嗎?”
“如果我說我拒絕呢?”
蒙烈微笑着開口道,頓時令昊極仙君臉上的笑容爲之一僵。
“你的弟子是什麼德行想必你很清楚,且不說我以後要爲他擦屁股,光他對竹君的那份心思,你認爲我會容得下他嗎?仙君,你就不怕我這廂答應了你,結果事後第一個對他下手?要知道那個時候你可沒能力阻止我了。”
“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的,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望天涯他不過就是隻螻蟻,而且即使你不答應我,你實際上也仍舊會接受我的託付,我堅信這一點,因爲你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昊極仙君哈哈笑道:“蒙烈,和我們這些追求太上忘情的修行者相比,你的感情非常的豐富,簡直就和凡人沒什麼兩樣,之前我還有些不屑,但現在卻很慶幸。”
“好了,接受我這個老傢伙最後的饋贈吧!”
話音一落昊極仙君周身崩散,化爲奇異的能量流籠罩着蒙烈盤桓了起來,在這一刻蒙烈本可以拒絕的,可最終他還是嘆了口氣,放開所有的防禦讓那能量流進入到了自己的體內。
還真被昊極仙君給說中了,只要接受這份禮物,即使他未答應昊極仙君的要求,也不可能對望天涯置之不理了,說他婦人之仁也罷,說他優柔寡斷也罷,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本就不是什麼英雄或梟雄的性子。
當然,如果望天涯沒有接受這次劇變的教訓,還有什麼歪心思的話,那麼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再次出手,而且再也不會給望天涯任何的機會了。
昊極仙君以瞬間消耗掉自身所有的靈氣能量爲代價,將一股本不可能傳承的純粹的概念精神能量化,直接就欠入到了蒙烈的腦海記憶當中,當然這也是得到了蒙烈自身的許可的,否則他根本不可能辦到。
對於蒙烈來說就相當於一系列的各種各樣的想法、記憶直接塞進了他的腦海裡一樣,給他的靈魂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好在他的靈魂堅韌無比,承受住了這股衝擊,否則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就瘋掉。
這也是爲什麼昊極仙君選擇他的原因,因爲也只有他才能夠承受住這種衝擊,換了其他人,不要說望天涯了,恐怕連嬴玉潔和司空攬月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昊極仙君所傳來得這些信息無比雜亂,但又是他一生對於天道的追尋和理解,蒙烈本想稍微整理一下就暫時罷休,畢竟很快就要出發進行一場大戰了,可是這心思一沉進去就再也難以拔出來了。
對於他這樣的全靠作弊和自修來感知法則的人來說,昊極仙君的這些感悟簡直就是珍寶,哪怕非常的雜亂,仍使得他瞬間忘卻了所有的身外事,全身心地投入了進去,整個人也就如同旗杆一般站在了那裡。
當他的心神再度恢復清明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天色已然大亮,自己的周圍圍滿了人,嬴玉潔、浮萍子等人也全部都在這裡。
見蒙烈睜開眼睛,所有人頓時都鬆了口氣,嬴玉潔道:“你可是一直站在這裡都快中午了,讓大家好生擔心呢。”
“是我一時考慮不周,讓大家操心了。”
蒙烈旋身向着周圍衆人抱了一下拳,司空攬月的美目隨即一亮,道:“你看起來和昨天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剛剛又站在這裡入定這麼久,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切無恙,不必擔心,只是昊極仙君他……”
“你不必說,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嬴玉潔嘆息道:“昨夜會議過後昊極仙君他逐一又拜會了我們,請我們代他關照望天涯,一代仙君竟隕落在了這他鄉異域,形神俱滅連落葉歸根都不能,真是可悲可嘆。”
“師傅——”
望天涯悽呼一聲癱倒在地,蒙烈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無論昊極仙君爲人如何,對望天涯的這份關愛卻是無與倫比的,哪怕隕滅也要想方設法的護住他。
而沒有了昊極仙君的庇護,這位“昊天玉郎”的命運在這一刻也將徹底改變。
片刻之後奧格瑞姆之錘--,以蒙烈爲首的司空攬月、嬴玉潔、浮萍子、鐵背老祖再加上佩內洛普六人踏上了弒神的征程,離開之時蒙烈和衆多心愛的少女們只是用交匯的目光來作爲告別,從她們的目光裡他看到了牽掛、祝福,以及遺憾和不能相隨的痛苦,若非這一次的敵人過於強悍,無論如何她們也會追隨着蒙烈同上戰場的。
“我們和烈之間的差距真的是越來越遠,已經無法跟上他的腳步了。”
望着奧格瑞姆之錘那迅速遠去的影子,嬴蘭月幽幽地道:“這麼下去,我們將再也無法和他一起並肩作戰,只能成爲他的負擔。”
梅霜寒、獨孤綺華、司空菊雅和沈竹君等人都默然不語,可每個人的美目中都盪漾出了一種決然的光芒。
在蒙烈的驅動下奧格瑞姆之錘的速度發揮到了極限,在高空之中穿雲梭霧勢如閃電,其鐵背老祖等人都是第一次乘坐這麼巨大的飛行器,對其都極感興趣,尤其那位浮萍子明顯對機關術有所研究,滿眼興奮的左摸右摸都快和胖子公輸翔一個德行了,給他機會的話估計都能將奧格瑞姆之錘給拆了。
即將面對一位半神,哪怕是身受重傷的半殘,心中不緊張不忐忑也都是假的,畢竟半神已經脫離了凡人血肉之軀的約束,可以說是另外一種形態的生命了,即使上是一向自信滿滿的司空攬月也變的有點緊張兮兮了起來,氣氛很快就變的有些壓抑。
猶豫了一下,蒙烈手中閃爍起燦爛的瑩光,很快數個內盛淡蘭色液體的精緻無比的透明水晶瓶就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在衆人疑惑目光的注視下蒙烈交給了他們每人一瓶,然後道:“這是精通藥劑,可以提升你們每人最擅長的那一種力量,如真元、真氣乃至於鬥氣等等,不過它的副作用很大,對身體會有極大的傷害,所以不要隨便使用,等面對那半神的時候再喝吧。”
衆人都有些驚訝疑惑甚至是不信的望着各自手裡那景緻無比的水晶瓶,不是他們不相信蒙烈所說的話,而是這種能夠自動選擇服用者最擅長的力量並進行增幅的藥劑委實有點匪夷所思。
西大陸有專門的藥劑學,而東大陸的煉丹術更是發達無比,專精煉丹術的門派在東大陸不知凡己,各種效力不同的丹藥種類繁多之極,其中能夠增幅真元、真氣的自然也不在少數,但都是單一性的,像這種可以自動自我選擇的還真是從未聽說過。
蒙烈也沒多解釋什麼,好不好用等用的時候就知道了,若非這些完全靠創滅原力來具現化出來的鍊金藥劑副作用實在太大,用多了都能直接將這幾個人給“毒”死,他還打算每人分上幾種呢,對戰鬥力絕對是巨大的提升。
“烹飪、煉藥……蒙烈,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嗎?”
司空攬月湊到蒙烈的身邊輕聲道,絲絲熱氣伴着幽幽體香直噴在了蒙烈的耳朵上,這令蒙烈非常的享受,一扭頭卻不防由於兩人靠得太近,腦袋竟碰了一下。
對於蒙烈來說這不算什麼,可對司空攬月卻完全不同了,她從小修行,到現在除了當年的父親外肌膚根本就不曾被任何男人給碰觸過半分,當下便見她整個人就僵立在了那裡,猶如石化一樣。
而隨即大片的潮紅就佈滿了她的冰肌雪膚,她整個人看上去似乎都快要燃燒起來了,惡狠狠的瞪了蒙烈一眼閃身就衝進了船艙,倒是讓蒙烈有些莫名其妙。
不就是一個不小心麼,至於反應這麼誇張嗎?
“死蒙烈,可惡的傢伙,竟然敢……”
船艙內司空攬月恨恨地跺着小腳,絕美的玉容上潮紅依舊,可動作卻很快就緩和了下來。
蒙烈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呢,比最上等的仙香還要好……呀,司空攬月,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一瞬間她肌膚上的紅霞越發的濃厚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看你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嬴玉潔的聲音隨着她的倩影一起衝進了船艙,關切的凝望向司空攬月。
“沒……沒什麼事,能有什麼事啊,你別大驚小怪了。”
司空攬月連忙表示一切正常,可是嬴玉潔那狐疑的目光卻始終在她身上盤桓着,擺明了就是不相信。
她們兩個人彼此之間實在是太熟悉太瞭解了,相交近千年對對方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司空攬月那玉容潮紅的模樣哪裡瞞得過嬴玉潔。
“你那是什麼眼神,不相信我嗎?你太讓我失望了嬴玉潔,枉我們交往了這麼長的時間。”
司空攬月馬上來了個惡人先告狀,而嬴玉潔則嬌哼了一聲,完全沒有受到她的影響:“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神態和以前那次你偷了我的九轉靈芝後卻又不承認的時候一模一樣?在我的面前你可別想撒謊,說吧,到底怎麼了?看你的樣子,含羞帶怯的簡直就和一個小毛丫頭一般。”
“你才小毛丫頭呢。”
被拆穿了的司空攬月有些窘迫,不過隨即蒙烈那在奧格瑞姆之錘上回響起來的聲音就給她解了圍:“大家主意了,馬上就要到達第一目的地,準備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