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將車開得有點急，一念也不知道他將車往什麼地方開，只是眯着眼，看到外面的燈光由暗到明，再到星星點點，而且伴隨着車身的顛簸，想來是往西城老城區開了。
老城區她不熟。
沒多久，麪包車停住。
老秦熄火，爬到後面，粗暴地用腳踹她。
“到地兒了，別睡了，跟老子起來。”
燈光昏暗，可一念還是將老東西臉上的猥瑣表情看得清楚無比，只是她閉緊眼，裝暈。
“姓安的，別跟老子耍花樣，小心老子把你就地正法！”
老秦又是暴躁地威脅她，繼續用腳踹她。
怕自己痛出聲，她脣齒緊合，忍着劇痛，就是不吭聲。
老秦這才覺得不對勁，用手機一照，看到她撞破了額頭，太陽穴上沾滿了血。
“媽的！細皮嫩肉的東西！還沒你老孃中用。”
他咧咧罵了幾句，將她扛出了麪包車。
燈光昏暗，四周黑漆漆的，肆意的風在衚衕裡亂灌。
一念就這麼被老秦扛着，穿過衚衕，最終在一棟老樓前住了腳。
這棟樓？！這不就是上次送曾小樂回來的地方？要是碰到那丫頭就有救了！
思忖着，一念低低發出了聲音。
“老秦，你到底要把我弄到哪裡去？這不是你家。”
老秦呵呵大笑，唾沫星子噴在她臉上，“你以爲老子蠢啊，在自己家裡幹這事兒，小婊子，拜你所賜，老子在那個小區呆不下去了，只能躲在這個鬼地方，你滿意了吧？老子告訴你，今天，老子就要把你上次的債都討回來！讓那個男人後悔！”
一念顰眉，想來這老秦是對上次的事情懷恨在心，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和白蓮花勾搭上的。
風颳的勢頭有些猛，將地上的灰塵吹起來，迷人眼。
“媽的，沒事就給我自己走，老子纔沒力氣扛你！”
老秦的眼睛進了沙子，怨氣沖天地將人扔在地上。
“你捆了我的腿，讓我怎麼走？”
一念陰惻惻地說完，只聽得老秦咒罵一聲，果真彎身替她解開了腳上的麻繩。
“臭婊子，你要是敢搞出什麼幺蛾子，老子保證乾死你！”
老東西罵罵咧咧的，揪着她的胳膊就往樓道里拽。
就快拆遷的舊樓，空氣中氾濫着暴雨將至前的腐朽之氣，磚牆簌簌掉灰，好在每層都有聲控燈，不然真的比鬼樓還嚇人。
一念默默地數着，自己是在三樓的時候被老秦拽着拐彎的。
開門的時候，隔壁屋的房門突然開了。
“姐、姐、倒垃圾，我去、我去。”
是小姑娘的聲音，然後有個瘦削的身影走出門來。
燈光太暗，看不清，會是那曾小樂嗎？剛剛那個聲音很像她那個弱智妹妹的。
一念心下一喜，就要出聲，可是老秦先一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將她一腳踹進了屋。
“臭丫頭，你要是敢搗亂，爺爺饒不了你！”
老東西惡狠狠地威脅完，看着隔壁屋的房門關上之後才鬆開了她的嘴。
她的臉被憋得通紅。
“老秦，你到底想怎麼樣？是那白蓮花讓你來的對不對？她給你多少錢？我出十倍，你放我走。”
“十倍？臭婊子，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錢是從男人那裡拿的，既然都是那個男人的錢，爲什麼我不直接向他要，十倍百倍千倍，姑爺爺說了算，你，就安靜地在這裡呆着吧！”
老秦也不開燈，只是賊笑着說完這番話，又是將那硬邦邦的麻繩捆在她的腳上，而且還從地上撿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塞進她的嘴巴。
又髒又臭，一念差點被薰得昏倒，他妹的老秦，不會把臭襪子給她塞嘴裡了吧。
“小婊子，你就好好地在這裡呆着吧，等我拿到錢，再來享受你。”
老秦又是發泄地踹了她一腳，這才滿意地拍拍身上的灰，作勢要走。
唔。唔唔。
一念掙扎着去撞他的腿，不讓他走。
“安一念，你他媽有完沒完，我踢死你。”
她又是狠狠地吃了一腳，腦子暈乎乎地，躺倒在地上。
轟隆。
此時天邊一記驚雷，閃電劈來，倒是照亮了房間的面貌。
單人間，靠門處有一扇窗戶，如果掙脫麻繩，有望可以逃走。
男人罵了聲‘晦氣’，摔門急匆匆地離開了。
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念這才感覺到渾身發痛，從腳底到頭頂，甚至是頭髮絲，每一處都不安生。
腦袋昏沉沉的，真想就此睡過去，可是如果睡過去了，那誰還能救她？沒人知道她在這裡，沒人能救她，她更是不能指望那個男人……
想着，心抽痛了一下。
這痛，竟然比其他地方的痛要鑽心許多。
叩叩，叩叩，有人在試探性地敲不遠處的門。
一念眯眼，使勁兒往門邊蠕動，用頭在門上製造出聲音迴應。
“一念姐？是你嗎？”
門外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是一念還是一下就辨出是曾小樂的，這丫頭的聲音甜，一聽就能辨。
唔唔，嘴被堵住了，發出的聲音都是悶哼，她又是用頭頂了頂門，製造出大的聲響。
外面的曾小樂好像聽懂了她的話。
“一念姐，你別怕，這棟樓每個屋的鎖都劣質，我家有把鑰匙能打開這個門，你等下，我去拿。”
唔唔，唔唔。
真是太好了，有救了！
門外曾小樂把妹妹趕進自己屋，拿了把鑰匙過來開門。
果然，她說的沒錯，她家的鑰匙能打開隔壁的門。
曾小樂也是很謹慎，沒有急忙忙開燈，而是藉着手機的光確定躺在地上的人是安一念，這才蹲下身爲她解開了麻繩。
“一念姐，你沒事吧，你怎麼被綁到這裡來了，那老東西是誰啊，怎麼這樣對你。”
“一言難盡，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好的，來，你小心點。”
曾小樂建議她去隔壁躲，一念拒絕了，吃不準老秦什麼時候回來，她不能連累了曾小樂和她妹妹。
穿上曾小樂找給她的拖鞋，她一瘸一拐地往樓下走。
在樓房底樓迎面碰上打電話的男人，聽他的對話是老秦的同謀，一念心下緊張，可是腳不爭氣走不快，只能和曾小樂躲在拐角處的垃圾堆裡。
曾小樂出來的急，也是沒帶手機，眼看着那個男人發現人跑了正罵咧咧地到處找，隱蔽在垃圾堆裡的一念抓緊了小樂的手，繃緊了神經。
伴隨着電閃雷鳴，暴雨總算是下下來了，豆大的顆粒砸在人身上，那力道簡直和小石子一般。
呃。
曾小樂捂嘴，可是已經遲了，嗝已經打出去了。
就在不遠處的男人聽到這聲音，朝垃圾堆走過來。
嘭嘭嘭。
兩個女子的心跳聲比雨聲還大。
冷騏夜，老孃今天要是夭折在這垃圾堆裡，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安一念嚥了咽口水，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
那邊。
飛馳在公路上的邁巴赫堪比閃電。
“冷總，我真的不知道安一念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知道的事情已經告訴你了，我真的只是和安一念開個小玩笑，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此時，坐在邁巴赫後排的白蓮，嗓子都快喊破了，還是無濟於事。
從白蓮口中套出她丟下安一念的地點之後，冷騏夜就親自開車，把車當飛機開。
坐在駕駛位上的齊言，看着窗外連成一線兒的路燈，大氣不敢出。作爲膽子不小的男人，齊言是攥緊了安全帶，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甩飛出去。
而後排的女人呢，沒有系安全帶，還被捆了手腳，在後面七倒八歪，叫喊聲就沒停過。
嗓子可真好。
此時，雨已經下下來了，打在車窗上，變成成柱的雨痕。
“就是這裡，就是這裡，我當時就是把那不要臉的女人扔在這裡的！”
白蓮望着窗外，扯着嗓子大叫。
邁巴赫來了個急剎車。
齊言下車，顧不得大雨，觀察四周的環境。
“BOSS，有發現！”
他撿起地上一顆亮晶晶的耳環，遞到冷騏夜面前。
是安一念的耳環沒錯。
冷騏夜眉眼間的冰霜更厚了，回頭，殺氣騰騰的目光射向白蓮。
“齊言，把人給我拉出去！”
“是！”
齊言打開車門拽出白蓮，冷騏夜則下車繞過車頭。
大雨淋在身上，白蓮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四面八方黑漆漆的，唯一能看得到的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在風雨中晃動，好似隨時都能撲出個怪物來。
這是一條鄉鎮公路，沒有監控，沒有路燈。
而他們所在的位置，有一排簡單的防護欄，看來應該是危險地段。
冷騏夜雙手插入褲帶，兩步走到了防護欄邊，望着地下的無盡黑暗，冷冷勾脣。
“把人給我帶過來。”
“是。”
齊言將白蓮拉到了防護欄邊。
白蓮渾身僵硬，只是低頭看了一眼，雙腿已然發軟。
下面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只看到無數雨絲密密斜斜地打下去，然後消隱於黑暗。
是深淵還是斜坡，她猜不到，也不願意猜。
“冷總，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只是跟她開玩笑，沒有要害她的意思，她或許是自己走回家了也說不定，安一念命那麼硬，肯定不會出事的。”
“嘴還挺硬的！“
使了個眼色，冷騏夜抓住白蓮的胳膊，齊言退到一旁。
“我再問一遍，到底有沒有幫手？”
“沒、沒……”白蓮只是說了兩個字，人已經被推出了大半，一隻腳懸在半空中，搖搖晃晃。“有、有，我花錢請的，沒見過人，只有一個電話，你到我家之前我和他通過一次話，他好像和安一念有仇，他說要修理安一念，掛斷了我的電話，還關機了。”
“該死。”
冷騏夜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手一鬆，將人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