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奔出一段,被夜風一吹頭腦漸漸清醒,不由懊喪道:“他孃的老子差點急昏了頭,怎地沒弄匹坐騎,只能等出城以後御風飛過去了。”
也是他心想事成,忽聽前頭有清脆的馬蹄聲傳來。一名中年男子頭戴斗笠,正不急不徐地從街道上迎面路過。
此刻距離午夜不到兩個時辰,長安城內早已宵禁。這男子能夠騎着馬在街道上大搖大擺地行走,絕對不是普通人。
可刁小四已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他停住身形等到一人一騎來到身前,突然探出青龍手抓向中年男子的後腰,口中叫道:“朋友,江湖救急!”
“哧——”青龍手破空而出,一道龍影從臂膀手腕之間噴薄欲出,五指舒張吞吐,籠罩住對方後背,那中年男子騰身而起避開青龍手,飄落在街道上。
刁小四抱着婉兒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朝着城門口絕塵而去,回過頭來叫道:“朋友多謝,這馬明天還你!”至於如何還,卻不是他當下考慮的事了。
那中年男子避在道邊,既不叫罵也不呼喊,只是舉起手朝刁小四揮了揮。
刁小四心下甚是奇怪道:“這人不哭不鬧還跟老子揮手道別,倒也光棍,可惜不曉得他是誰。”
街道盡頭黑洞洞的城門已經下鎖,刁小四亮出金箭腰牌,守門禁衛驗明無誤後急忙將門打開,有知道他是金城公主跟前紅人的,不忘奉承道:“刁將軍真是辛苦,這麼晚還出城公幹。”
刁小四打個哈哈,懷抱婉兒策馬狂奔,轉瞬間就將巍峨的長安古城拋入了茫茫的夜色深沉中。
曠野無邊無際地向天外靜靜延展,月光之下空無一人,只有急促的馬蹄聲在空寂的山陵間悠悠迴盪。
刁小四瞅了瞅人事不醒的婉兒,見她雙眉緊蹙倚靠在自己的胸前,宛若熟睡的嬰兒般恬靜,着實無法將她此刻嬌柔美好的模樣和那個喪失神智猙獰暴戾的陰狠少女聯繫在一起,更不敢想象她成爲山本七八的傀儡後殘暴殺戮的景象。
“老子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刁小四在心中一字字地默唸,覺得胸膛裡熊熊燃燒的那團烈火就要撐爆開來!
死老頭曾經很嚴肅地說過,一個人總會有值得自己用命去拼的東西。
刁小四當時並不相信,因爲對他來說,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莫過於白花花的銀子。有了銀子就有了一切,但那也絕對不值得用命去拼——有錢也得有命享。
現在他還是不相信這句屁話——
因爲山本七八不是東西,而且也不值得自己用命去拼。
土地廟遙遙在望,四周松柏森森黑黢黢地猶如一隻只從地下向夜空伸展而出的巨大魔爪,在夜風裡婆娑揮舞發出嗚咽。
刁小四身軀彈射從馬上掠起,飛落在土地廟前,緊了緊懷裡的婉兒,朝向廟裡喝道:“三奔****,老子來了,滾出來!”
一路行來,他調息運氣將全身提升到了巔峰狀態,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是山本七八的對手。
“呼——”似有一陣陰風從身旁刮過,土地廟內陡然亮起了一團銀紅色的光火,如一輪血月懸空飄浮,下方緩緩顯露出山本七八的身影。
刁小四凜然一驚,醒悟到剛纔那道陰風十有八九便是那扶桑老鬼,說不定他從柳園起就一直在如影隨形地跟蹤自己。
念及對方驚世駭俗的可怖修爲,再看看空蕩蕩的荒郊野外,刁小四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一咬牙抱着婉兒走進土地廟。
山本七八的臉上依然戴着一張青銅面具,在銀紅色的光焰下閃爍着妖異的光澤,冷冷地注視着步入土地廟的刁小四,開口道:“你真想救這個丫頭?”
刁小四剛要回答,忽聽有人在向自己傳音入秘道:“二弟!”
刁小四怔了下,暗怒道:“格老子的你才二呢!”卻突然發覺那嗓音很熟悉,竟像是久未露面的赤尊俠!
那人繼續傳音入秘沉聲說道:“設法拖住他,我們的人很快就到!”
刁小四此際已對說話人的身份確認無疑,不由得又驚又喜,若非擔心被扶桑老鬼看出破綻,還真想學曹前輩那樣“哈哈哈”仰天大笑三聲。
他的心頭頓時大定,也無暇去想赤尊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佯裝怒氣沖天地對山本七八說道:“廢話,不然老子深更半夜跑來這破廟裡找鬼啊?”
山本七八道:“很好,我可以暫時封印她體內的那顆魔種,讓它三日內不會發作。”
刁小四聽懂了言外之意,嘿然道:“我可以幫你混進皇宮,剩下的事老子不管。”
山本七八道:“不,我必須拿到四海八荒六合一統秦皇圖!”
刁小四兩眼一翻,冷笑道:“我怎麼知道四海八荒六合一統秦皇圖藏在哪兒?”
說着話,他悄悄功聚雙目試圖穿透扶桑老鬼臉上的青銅面具,瞧瞧他的長相模樣。
不料目光碰觸在面具之上,就如同迎頭撞上了一堵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根本不能透入毫釐。
山本七八立生感應,卻只是冷冷一哼若無其事道:“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刁小四略感失望,收功問道:“你有多大把握?”
山本七八不置可否,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可以不計較次郎被殺的事。”
刁小四慢條斯理道:“老子怎麼曉得你說的是真是假,過河拆橋的事我見得多了。”
山本七八淡然道:“你沒得選擇。”
刁小四不曉得赤尊俠那面準備好了沒有,只得接茬胡謅道:“要不你先解了婉兒體內的禁制,我便答應你。”
山本七八搖頭道:“不行!”
刁小四有意拖延時間,怒道:“那萬一你死在皇宮裡,老子豈非雞飛蛋打?”
山本七八也不生氣,說道:“那隻能怨你運氣不好。總之,你沒得選擇。”
刁小四沉默須臾,似在強壓怒火,說道:“那你總可以告訴老子,到底在婉兒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山本七八回答道:“那是我用一縷本命元神煉成的魔種,就如同一滴透明的淚珠。”
“滄海有淚月無心?”刁小四插嘴道。
山本七八道:“不錯,但在扶桑它還有一個非常悽美的名字叫做‘櫻之淚’。假如有誰試圖強行絞殺,我的元神便會立刻感知,令它在瞬間自爆,將宿主炸得形神俱滅灰飛煙散。”
刁小四心頭強震,恰在此時耳中聽到赤尊俠傳音入秘道:“二弟,可以了。你先抱着懷裡的姑娘退出土地廟,剩下的事交給愚兄!”
誰知尚未等刁小四作出迴應,對面的山本七八竟似察覺到了什麼,雙目驟然亮起兩簇銀灰光焰,冷喝道:“八嘎!”
“嗚——”上空那團如血月般的光火猛然怒焰暴漲,膨脹十倍有餘,不僅將山本七八的身形完全吞沒,更如血海呼嘯席捲向刁小四。
在焰光深處,山本七八高舉雙手發出一連串詭譎的秘印,身軀卻似玄冰般不斷地熔化,彷彿與血月融爲了一體。
刁小四大吃一驚,急忙祭起大千空照鏡和大空波霸浮屠。這兩大佛門至寶都需要耗費他極大的靈識和功力,又是同時祭出,他瞬間便感到腦海劇痛欲裂,全身的星氣也似快被抽空了一般。
好在效果也是立竿見影,但見大空波霸浮屠倏然壯大飛旋在刁小四的腦後,一層層佛光祥雲縈繞飄浮,所到之處虛空如水波紋般動盪扭曲,濺起圈圈漣漪。
每一圈漣漪都意味着一塊空間被更迭、被飄移,迎面涌來的磅礴銀紅色月炎亦在這動盪的空間裡不停地被割裂吞噬。
然而這“滴血月炎”委實過於雄渾澎湃,竟能夠飛速地填平虛空縫隙,碾碎波紋漣漪,在電光石火之間重鑄空間,爲後頭源源不絕涌來的銀紅色光焰生生劈開了一條坦蕩大道。
“嗡——”大千空照鏡青芒卷涌,迎上了突破過離亂虛空殺奔而來的滴血月炎。
沒有石破天驚的爆裂聲,沒有氣吞山河的迸濺光瀾,有的只是青紅兩團絢爛的華光水乳融交,不住地被中和,然後化爲一蓬蓬涌動的異彩集聚在刁小四的身周。
刁小四也沒閒着,他知道自己的修爲和山本七八天差地遠。縱然有大千空照鏡和大空波霸浮屠的庇護,也很難堅持太久,甚至現在體內的星氣就發出了瀕臨枯竭的警告,而腦子裡更是疼得像是被鋸子來回拉扯,隨時可能痛死過去。
他抱緊婉兒不顧一切地施展出“九九八十一度厄星陣”,體內猛地噴射出一蓬銀芒,如星羅密佈環繞四周,形成了一道匪夷所思的空間移轉法陣。
“哪裡走!”山本七八的身影已變得若有若無,像一團無法捉摸的虛影破開大千空照鏡和大空波霸浮屠的攔截,張爪抓向刁小四。
生死一發之際,但聽赤尊俠一記虎吼道:“看劍!”如同神兵天降劈開屋頂,鬆照仙劍大拙無鋒切開血月朝山本七八的頭頂斬落。
山本七八一聲厲嘯,左手的雲破月來爪毫不停滯繼續抓攝刁小四,右手凌空虛劃,竟從滾滾光焰裡抽出一柄有若實質的四尺長刀,通體透明月炎如熾以攻對攻劈向斬落的鬆照仙劍。
眼見山本七八的左爪攻到,刁小四拼命催動大空波霸浮屠,凝念召出小桃紅,大叫道:“給我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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