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姐姐?”刁小四瞪大眼睛望着女道姑,心中急轉脫身之計。
眼前的南陽公主一改他往昔所見雍容華貴的風姿,洗盡鉛華不着脂粉,如清水出芙蓉樸素秀麗,依稀透出一股飄逸出塵的仙氣。
看她一劍刺來的架勢,刁小四就曉得南陽公主的修爲這幾年裡突飛猛進,怕已進入了坐照境界。
雖然自己對付坐照境的頂尖高手不是問題,但人家是金城公主的姐姐,俗稱的大姨媽,自己的拳頭又怎好意思落在這麼位嬌滴滴的美女姐姐身上?
一念至此刁小四立刻高舉雙手大叫道:“姐姐饒命!”
南陽公主一怔,當即凝住仙劍打量刁小四道:“你是哪位師叔的門下,居然膽大包天偷竊蟠桃園裡的仙果,可知已觸犯了本門禁律?”
刁小四見南陽公主住手,暗自鬆了口氣。他最怕公主姐姐一聲吆喝,召來一大羣瑤臺宮的師兄師妹師叔師伯們,那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瞟了眼南陽公主懷裡的古鏡,刁小四立即明白過來,自己偷盜蟠桃園的勾當肯定東窗事發了。瑤臺宮這纔派遣南陽公主帶着古鏡前來坐鎮拿賊,沒想大水衝了龍王廟捉到了自家妹夫的頭上。
他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道:“姐姐,饒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師父修煉岔了氣,躺在牀上不能動彈,就想着到蟠桃園裡摘幾個果子給他治病療傷。”
南陽公主詫異道:“你師父是誰?”
刁小四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不然師父也會受牽連。”
南陽公主啞然失笑道:“即使你不說,我也能查到。放心吧,假如確有其事,只要你將偷盜的仙果歸還,我便饒過你。”
這就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同樣是公主,差距咋就這麼大呢?一個只要自己犯了點兒芝麻綠豆的小錯,就往死裡整;另外一位卻是捅了天大的簍子也不怪罪。赤大哥什麼眼神啊,這麼好的女人不肯娶回家,白白便宜了宇文士及那個白癡。
他使勁兒揉紅眼睛擠出幾滴淚水道:“真的,你不騙我?”
南陽公主微笑道:“我騙你作什麼,快把偷去的東西還回來。免得待會兒有人來,我可就幫不了你啦。”
“姐姐,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吶!”刁小四感動得一塌糊塗,不管三七二十一倒頭就拜。
南陽公主措手不及,忙伸手扶住刁小四胳膊道:“小師弟,你這是做什麼,快起……”
話未說完,刁小四突然食指迸出沿着她的雙臂封經截脈往上疾點。
南陽公主無論如何都未曾料想到同門的小師弟前一刻還痛哭流涕哀求自己,轉眼便翻臉暗算,嬌軀一軟目露驚愕之色倒在了地上。
刁小四笑嘻嘻躬身施禮道:“姐姐,對不住啦!”彎下身就準備將南陽公主攔腰抱起,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然後繼續自己的摘桃事業。
他的指尖尚未碰觸到南陽公主的衣裳,猛聽背後有人怒聲如雷道:“住手!”
刁小四駭然回頭,只見自己的結拜大哥赤尊俠手擎鬆照仙劍猶如天神下凡,劍瀾拍雲氣貫長虹,排山倒海般朝自己涌來。
他出手的時機、角度、分寸、勁力等等無一不是把握得妙到顛毫,使得對手根本沒有機會冒險挾持住南陽公主以爲人質。
單這一劍,嚇得刁小四小臉煞白。
“你媽!”幾年不見赤大哥的修爲怎會變得如此厲害,居然突破了大乘之境!?
不過回頭一想連竇逆晚那種二逼青年都站到了忘情境的巔峰上了,身爲當今正道第一大派的掌門大弟子那還不該是這樣?
雖說刁小四的真實修爲已然穩穩高出赤尊俠一籌,但他打心底裡對這位結拜大哥既敬且畏,兼之做賊心虛哪裡興得起半點兒動手的念頭?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就地一串滾翻口中叫道:“別打,我投降!”
可惜這手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妙計剛剛纔在南陽公主身上用過,現下再使出來就不怎麼靈光了。
赤尊俠充耳不聞,鬆照仙劍如影隨形直迫刁小四,剛猛無鑄的氣勢宛若泰山壓頂,令人無處藏身。
更爲可怕的是這一式“魚龍夜舞”引而不發,真正的劍力不僅沒在追殺刁小四的過程中有絲毫泄露消耗,反而愈聚愈強氣勢更盛。
刁小四迫於無奈,只得拔出晝夜大衍殺豬刀翻身招架。
“鏗!”刀劍交擊,赤尊俠虎軀一震順勢飛退,低咦了聲道:“晝夜刀?”
刁小四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翻着白眼苦笑道:“赤大哥,是我。”
“小四兄弟!”赤尊俠聽出了刁小四的嗓音,驚訝道:“你爲何會在這裡?”
刁小四慢慢坐起身道:“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小四,你真的是小四?”南陽公主躺在不遠處激動道:“妃兒呢,她在哪兒?”
赤尊俠急忙回身解開南陽公主的經脈禁制,說道:“別急,此處不安全,我們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刁小四一聽,懸着的心立刻放下大半。他最擔心赤大哥大義滅親,爲了天下大義不認自己這個兄弟,拿劍架在脖子上,非要金城公主散功不可。
如今金城公主肚裡懷着孩子,要她散功那就是一屍兩命的事。
他趕忙附和道:“對,咱們先找個沒人的地方再說。”
南陽公主站起身微嗔地掃了刁小四一眼道:“小四,你連我也坑?”
刁小四陪着笑臉連連拱手道:“事急從權,事急從權,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三人走到僻靜之處,南陽公主迫不及待地問道:“妃兒可好?”
饒是刁小四無賴至極,臉也不由得一紅。
他該怎麼說,總不見得直截了當告訴南陽公主你妹現在肚子大了吧?
當下只能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道:“赤大哥,你方纔一劍威勢無雙好生了得。”
赤尊俠微微一笑道:“這些年蒙恩師準允,我得以進入天藏洞靜心參悟《太真七卷》,昨日剛剛出關,本想前來探望師妹,誰知正好遇見了你。”
刁小四恍然大悟,不由暗叫倒黴。赤大哥早不出關晚不出關,偏偏昨天出關,還專挑了今天來看南陽公主,正教自己一頭撞上。
這些年他走南闖北身經百戰,差不多將正魔兩道的巨擘泰斗會了個遍。但打心眼裡最服氣的還是赤尊俠,甚至連寧老爹也要排在後面。
他未必認同赤尊俠的耿直忠義,但很佩服結拜大哥的爲人。即便空月真人當面,惹毛了刁小四照樣冷嘲熱諷大打出手,可對着赤尊俠,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拔刀相向。
“《太真七卷》很深奧,參悟起來很難吧?也就是我大哥,閉着眼睛都能捉到麻雀。”
與其說這是恬不知恥的奉承恭維,還不如說是絞盡腦汁地搭茬拖延,不給南陽公主開口追問的機會。
“愚兄哪裡有那麼厲害?”赤尊俠搖搖頭道:“再過十幾天便是瑤臺宮六十年一度的蟠桃盛會,四海八荒的同道都將雲聚崑崙之墟。恩師命我協助他接待賓客操辦盛會,自不能在天藏洞裡躲清閒了。”
“還真有蟠桃盛會?”刁小四愕然問道,險些就順帶出一句“狗學彈琴附庸風雅”。
赤尊俠微笑道:“其實蟠桃盛會只是本門習慣的叫法,正魔兩道更喜歡將它稱爲‘崑崙問劍’。六十年前,寧老先生便是在問劍會上橫空出世一戰成名。”
刁小四這才明白過來,難怪今天路上遇見的人特別少,敢情人家都在忙着年終開會呢。
南陽公主見刁小四閉口不談金城公主,不由誤解了他的意思,俏臉發白道:“小四,妃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刁小四詫異道:“姐,你怎麼猜到的?”
南陽公主花容黯然,一聲嘆息道:“我早就知道……”
刁小四愈發地心虛,慌忙解釋道:“其實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眼下看來的確有些棘手。都快三年啦,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急死老子了!”
南陽公主的心沉到谷底,嬌軀一顫竟無力站穩,說道:“三年……你說她已然三年沒有消息?”
“是啊,”刁小四苦惱道:“那混小子死活就不肯出來!他不單害死了妃兒,也坑慘了老子!”
南陽公主強自穩定心緒道:“快告訴我,究竟這害了我妹妹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當然就是刁小寶!”
“刁小寶?”南陽公主疑惑地望向赤尊俠。
赤尊俠想了半天搖了搖頭,問道:“小四,那刁小寶是何方神聖?”
刁小四恨恨道:“我要曉得就好了!這小子賴在他媽的肚子裡,死活不肯出來。仙人闆闆的,我不是他老子,他是我老子!”
話音落下,就見赤尊俠和南陽公主面面相覷,一起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