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郭隱作出這樣的選擇也是被逼無奈,馬賊並不是傻子,經過昨晚那件事情肯定已經認定他的反叛,對於叛徒的憎惡,馬賊比之一般人更是痛恨三分,若是這蒼松縣城被馬賊攻破的話,恐怕馬賊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他。
可偏偏他身上又揹負着一個馬賊的身份,若是周紹把他的身份公佈出去,恐怕朝廷也會派人緝拿他,也就是說他如今是馬賊和朝廷兩方都不容,無論是留在關內還是關外都不行了,唯一可以選擇的也只能投靠周紹。
他雖然算不上什麼運籌帷幄的智者,但還是有一些頭腦的,否則也不可能成爲馬賊的軍師,也不可能把馬賊從關外忽悠到這蒼松縣城來,這個道理昨晚在周紹把他留下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只是那個時候他卻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周紹能把他放了,那樣事情或許還有一絲挽回的餘地,可如今看來……這卻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小人郭隱願爲將軍帳下一小吏……”
看着前方氣勢似乎在一夜之間發生巨大變化的周紹,郭隱眼中似乎有了決定,再次開口說道。
“你這麼肯定我能守得住這蒼松縣城,你要知道,若是我守不住這蒼松縣城,就算那些馬賊沒有殺死我,這個罪責也完全足夠我淪爲一介平民,那個時候恐怕無法給你什麼……”周紹嘴角略帶一絲玩味,緩緩開口問道。
“將軍不必多說,無論如何,郭隱沒有絲毫怨言。”
“好,既然如此,本軍侯就先任命你爲帳下從事。”周紹邁前一步,目光微微一閃,沉聲開口說道。
郭隱是個聰明人,而和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就是不必費太多的口舌,什麼事情一點就通,比如周紹的心意郭隱就很明白。
“報!”而就在這時,一個士兵卻急衝衝的奔了進來。
周紹臉色一變,立刻走上前去,道,“可是馬賊攻城了?”
“不……不是。”那士兵緩了口氣,接着說道,“是錢家,兩位軍侯還有縣尉、縣令大人都在那裡。”
“到底什麼情況?說清楚。”
聽到不是馬賊攻城,周紹緩了口氣,可聽到這士兵接下來的話,周紹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是這樣的……”那士兵不敢怠慢,立刻開口解釋起來。
聽到他的講訴,周紹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問題還是出在徵兵的事情上,昨晚徵了一夜兵,蒼松縣城的各大家族的護衛基本上都被徵募了七七八八,可最後到了錢家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錢家是蒼松縣最大的家族,單單是府中護衛就有近四百人,按照規定應該徵募三百六十人,可等到鄭一明上門徵募時,好說歹說錢家卻一個護衛也不願交出來,鄭一明看見錢家人多,就叫來了自己的兄弟鄭一鶴助陣,而錢家也不勢弱,竟然直接找來了縣令唐明秋。
鄭氏兄弟手下有六百餘人,錢家有四百餘人,而唐明秋手下也有衙役近兩百人,兩撥人竟然誰也奈何不了誰,縣尉陳軍又是個老實人,手中的兵卒又大多都在城門上守着,他只好做了一箇中立派,所以鄭氏兄弟纔派人來找周紹,畢竟周紹手上還有四百名士兵。
“錢家……”聽完那士兵的講訴,周紹目光微微一閃,又看了看身後面無表情的郭隱,心中便有了決定,面向一名親衛,開口說道,
“傳令給呂威,讓他整軍隨我一起去錢家看看,郭從事,你也一起來吧。”
話音一落,周紹便邁步向外走去,而郭隱和董興則是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
錢府門前,兩撥人正在對峙,其中一隊正是鄭氏兩兄弟帶着手下衆多士卒,而另外一隊則是護衛和縣衙的衙役混雜在一起,而這一隊人領頭的則是一個體態微胖的中年人和一個身穿官服的文士。
這兩個人在這蒼松縣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那微胖的中年人就是那錢家家主錢不貴,而那個身穿官服的則是這蒼松縣城的縣令唐明秋。
“整個蒼松縣城的家族都交出了府中的護衛,你錢家憑什麼不交,難不成你錢家的面子大些不成?”鄭一鶴目光含煞,冷冷開口說道。
“這位將軍,錢某人剛纔似乎已經和你解釋得很清楚了,難不成你聽不懂錢某人的意思?”面對鄭一鶴,錢不貴沒有絲毫的畏懼,嘴角含着一絲冷笑,不屑的開口說道。
“媽的,今天不交也得交,再不交人,老子先帶人立刻滅了你錢家。”聽到錢不貴譏諷的話語,鄭一明頓時火冒三丈,脾氣竟然比他兄弟鄭一鶴還要暴躁幾分。
“哼,鄭軍侯,你好大的官威,本縣令今日就站在這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當着本縣令的面滅了錢家,陳縣尉,難不成你就不說句話麼?”
唐明秋微微瞥了一旁站立的陳軍一眼,淡淡開口說道。論起官品,他縣令可是堂堂正正的正七品官職,雖然比武威軍這樣的朝廷中央直屬的軍官矮一級,但那也相當於軍司馬一級的軍官,比起鄭氏兩兄弟還要高上一級。
“哎呀,我說這天都快亮了,馬賊馬上就快要攻城了,大家現在都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城破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又何必在這裡爭鬥呢,不如大家各讓一步,先打退了馬賊再說,如何?”
陳軍看了看一臉煞氣的鄭氏兄弟,又看了看唐明秋和錢不貴兩人,臉上堆滿了一絲苦笑,又焦急又無奈的開口說道。
“城破了我們是什麼都沒有了,可某些人卻可以通過密道逃走,錢家主,唐縣令,本軍侯說的可對?”
清亮的聲音突然在府門前響起,赫然是閉關完畢的周紹邁步走了過來,緊隨其後的則是呂威和周斌兩人所率領的衆多士卒,而猶如黑熊一樣的董興和仿若幽靈一般的郭隱也是緊緊地跟在周紹的身後。
而聽到這話,錢不貴和唐明秋兩人臉色頓時爲之一變,錢家有一條小型密道可以通往城外,這是他們最大的依仗,這件事情即便就是蒼松縣的縣尉陳軍都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軍侯怎麼知道?
鄭氏兄弟和陳軍都不是傻子,聽見周紹的話立刻一下子都明白了過來,不僅是鄭氏兄弟,就連陳軍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了起來。
“唐縣令,周軍侯說的可是實話?”陳軍轉過身來,沉聲朝着唐明秋問道。
“這……”唐明秋目光微微閃爍。
“陳縣尉,你現在還不明白麼,他們壓根就沒有打算守城。”鄭一鶴臉上閃出一絲冷笑,雙眸冷冷的望着唐明秋和錢不貴兩人,
“我說你們爲什麼不擔心馬賊破城呢,原來是有密道可以出城,用空靈戒指裝好財物,然後迅速出城,戰後再把縣城失守的責任推給我們,你們倒是真的好算計!”
“媽的,要我們在前面拼命,他們卻已經準備逃走,兄弟們,你們願意麼?”鄭一明一把握住腰間的刀柄,怒聲大喊了起來。
不願意!不願意!不願意!
上千名士卒立刻隨之大吼了起來,一個個雙眸之中都閃爍出了絲絲煞氣,手中的兵刃也隨之晃動了起來。
看見這一幕,唐明秋和錢不貴兩人的心頭都不由得往下一沉,腳步也隨之往後退了幾步,手心出現了一絲密汗。
“郭隱,是你,上一次沒打死你,你這個賤種竟然還敢回來,密道的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的?”
就在錢不貴不知所措之時,郭隱的身形頓時出現在他的眼前,看見站在周紹身後的郭隱,他身子一震,頓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肥胖的臉龐也扭曲了起來,立刻跳起來罵道。
“哼,錢家主,這位是周某帳下的從事,你說話還請注意一點。”周紹目光一冷,毫不客氣的踏前一步,寒聲開口說道。
“好,好,周軍侯,你會後悔的,錢某人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若是你不把那個賤種交出來,你這軍侯的位置就算是做到頭了。”錢不貴臉龐扭曲,雙眼陰沉的看着郭隱和周紹兩人,狠聲開口說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周紹目光頓時更寒,邁步走到錢不貴的身前,大武師的氣勢“轟”的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只見一個藍色的氣場彌散而出,周圍的溫度頓時急劇下降,而錢不貴的身子更是如遭重擊,臉色猛然一白,立刻向後退去。
“周軍侯,你敢如此!”唐明秋臉色一變,立刻走上前來,數名錢家高手也立刻奔上前來。
“好,好,我就告訴你,我錢家祖輩當年曾經爲大燕帝國立過汗馬功勞,曾受皇上親準免除一切兵役,不管我錢家是不是要逃走,你今天都休想在我錢家招募到一個人!”錢不貴臉色陰冷,厲聲開口說道。
周紹神色一閃,立刻望向了身後的郭隱,卻發現郭隱也無奈的點了點頭,明顯錢不貴所說的是實話。而聽到這話,鄭氏兄弟也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報,西、南、北三個方向的馬賊都開始向東門移動,半個時辰之後就可以在東門聚集完成。”
一聲響亮的喊報聲把衆人都喚醒了過來,所有人都微微一震,心頭頓時都明白,馬賊這是要攻城了!
“哈哈……小子,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怎麼抵擋得住這批馬賊……”
尖銳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赫然是錢不貴朝着周紹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