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清晨。
今天的“怙海”,從後半夜開始,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打在院子的地上以及房屋的磚瓦上,發出了不同響度的雨聲。
這讓今天的陳青,醒得比平時要早了一些。
醒來後的他,依舊還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左眼眼底的【精氣神】數值:
【精:15.00328947】
【氣:9.412349779】
【神:1.571258691】
從十三日開始到今天,練功的日子共過去了六天時間。
這六天時間裡,陳青的【精】數值並沒有什麼提升,不過,他的【神】數值倒是有條不紊的持續提升着。
等看完了【精氣神】數值後,陳青往旁邊探身,伸手從牀頭櫃上拿起了擺放好的水銀溫度計,然後拉開衣服,放在了腹部,並用手捂着。
大約五分鐘後,他鬆開手,拿起水銀溫度計甩了甩,坐起身打開燈查看刻度:40.1。
“終於突破四十度了麼……”
看到水銀溫度計上的刻度,陳青微微頷首。
如今他的腹部,其實不用看溫度計,僅是用手摸都能感覺到比其他地方要熱。
只不過,具體到底多少度,自然還是看溫度計更準。
可惜,即便腹部的溫度突破了四十度,但陳青依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練氣”功夫想要蛻變,得“丹田焚火”。
他現在的腹部只是稍微熱燙,但距離“焚火”卻是還有着不少距離。
不過,目前的“練氣”功夫也並非沒有好處,那就是,陳青感覺不到冷了。
即便現在下雨了,他僅僅只是簡單的穿着短褲背心,也依然不覺得冷。
這種不覺得冷,跟“精變”高手的抗冷又不一樣。
“精變”高手的抗冷,是身體皮膚這些外在能夠承受得住嚴寒,外在的不怕冷。
而“練氣”功夫帶來的抗冷,是由內而外。
就彷彿在冷天裡喝了一碗熱湯,那是一種從腹部散發到全身的,手腳軀體都暖洋洋的,真正字面意義上的不覺得冷。
“難怪那些練氣功的大師,冬天脫光了或者僅僅只單薄的穿一件單衣在外面也不怕,原來是真的不覺得冷。”
另外,陳青還從腹部的40.1度的熱燙,聯想到了許多事。
比如前世他所知道的一個冷知識,那就是體溫如果過高的話,是能夠抵禦病毒入侵的。
人在生病以後,免疫系統殺毒時,外在的表現就是發燒。
而當體溫超過42度持續一兩天的話,甚至能夠將癌細胞這種絕症給殺光!
當然,這種高燒體溫持續一兩天,人很大概率也會給燒沒了。
但這並不妨礙陳青就此進行延展想象。
畢竟,“練氣”的高溫是聚集在腹部丹田氣海,並不在大腦。
甚至,他還就此對練氣功養生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體溫越高,免疫力也就越強,像蝙蝠這種生物,大部分的體溫都在四十多度,能夠消滅大部分入侵體內的病毒,所以,蝙蝠常常攜帶許多對人非常致命的病毒,但又不會被這些病毒殺死。”
“‘練氣’練到後面,腹部不斷升高的體溫也會影響到身體其他部分,從而抵禦入侵體內的病毒,達到身體百病不侵的目的。這估計也是氣功養生之說的由來……”
陳青就這樣躺在牀上,一邊聆聽着外面的下雨聲,等待着雨停,一邊思維散發,以前世的認知對“練氣”進行原理上的解讀。
可惜,直到他躺到了平日練功的時候,外面的雨也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最終,他只能起牀來,改成在臥房裡進行“練神”。
等結束了今天的第一次“練神”後,他穿戴好練功的衣服與負重環帶,然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當他走出來時,外面的院子裡。
玄風在細雨中已然開始了“虎步”的演練。
與此同時,一樓的屋檐下。
同樣起牀的陳陽,望着外面下雨的天,怔怔出神。
在聽到陳青這邊的動靜後,陳陽轉頭看了過來。
看到陳青仍然跟之前一樣,穿了一身練功服和負重環帶,他說道:“兵哥,你跟阿勇兩個好拼啊,下雨了也不忘練功,現在功夫肯定已經無敵了吧?”
“陽哥你不也每天勤勤懇懇的起牀種地嘛。”
陳青反嗆聲道:“肯定收穫頗豐吧?”
陳陽聽了這話,整個人頓時蔫了。
他頹然道:“這雨再下下去,我種的東西倒是死不了,但我的實驗估計得從頭再來了……”
“心若在,夢就在。”
陳青擡手拍了拍陳陽的肩膀,風涼話般的安慰了一句,然後便小跑着步入了雨中,徑直離開院子,開始了今天的練功……
……
下午時分。
西城,江灣區,運光路。
一輛打着雨棚的黃包車,緩緩駛到了這條街。
“客人,運光路到了~”
來到這條街的中段後,黃包車停在了路邊,轉身對雨棚裡的客人說道。
“嗯。”
一聲輕嗯傳來。
下一秒,一把傘先從雨棚中伸了出來,然後“唰”的一下打開後,雨棚才被緩緩往後拉開。
接着,便見一名穿着灰色西服,外套黑色風衣,戴着一頂黑色禮帽的年輕男子,一手打着傘,一手拿着一卷報紙,從座位上走了下來。
這名年輕男子,正是來赴約的陳青!
雖然今天是他跟戚怡約定的日子,但因爲時間定在下午,所以他還是照常的進行了今天的練功。
下車之後的陳青,將報紙夾在腋下,伸手進了西服內袋掏出了錢夾,從中抽出一張五十面額的鈔票遞給車伕後,便撐着傘,拿着報紙走向了對面的一家咖啡館。
這間咖啡館,正好在戚怡研究所樓下的正對面。
他直接在門外撐起來的雨棚下,找了一個正對着對面大樓的進出口,然後點了一杯咖啡。
之後,他便在淅瀝瀝的細雨中,一邊看着報紙,一邊喝着咖啡的,等待着下班時間到來。
時間流逝……
很快,隨着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下班的時間也到了。
“運光路”這邊的一些大樓裡,陸續開始下來了在這裡上班的人們。
原本清冷的街道,迅速的熱鬧了起來。
陳青在下班時間到,有人開始陸續下樓後,他的目光便從報紙上移開,望向了對面的大樓。
當然,他也沒有那麼明目張膽,而是以報紙輕微斜着,遮掩了一下視線。
很快,對面大樓下來的人羣中,出現了戚怡的身影。
陳青的目光立刻鎖定在了戚怡身上。
而戚怡則恍若未覺般的,跟一起下來的同事們說說笑笑着來到路邊,然後撐傘道別。
等跟同事分開後,她才收起臉上笑意,目光看向了陳青這邊。
不過,她卻是沒有過來,而是撐着傘往“運光路”的一頭走去,一邊走,她一邊用一隻手屈出手指,隱蔽的指向了前方。
陳青見狀,立刻會意的起身,將咖啡錢放在桌上後,便撐着傘順着路跟上了對面的戚怡。
兩人各自在道路的一邊,朝着同一方向行進。
在走了約莫五六分鐘後,戚怡才轉身走進了街尾的一家名叫“森林”的咖啡館。
看到這一幕後,陳青也停下走動的身形,穿過街道,跟着走進了這家咖啡館。
而一走進這家咖啡館,陳青便視野微微一暗。
這家咖啡館光線有些暗,內部是一派原木風,或許是因爲裝修風格的緣故,也或許是店在街尾的原因,裡面的客人很少。
陳青在稍微適應了一下光線後,便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一張桌子前的戚怡。
於是,他將帶來的傘收好,隨手放進門口的傘筒裡面後,邁步走到了戚怡面前。
“師姐。”
輕笑着問候了一聲,陳青拉開椅子,坐在了戚怡對面。
戚怡還是那副一臉淡然的模樣。
在陳青坐下後,她便開口說道:“你要我幫的忙,我已經整理好了,都在這裡。”
說着,她便伸手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帆布手提包裡,拿出了一個油紙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多謝師姐。”
陳青見狀,笑着道謝一聲,便準備伸手去拿。
但戚怡原本拿着油紙文件袋一端的手,卻忽然前伸,按住了整個文件袋。然後,她說道:“先別急,在給你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陳青聞言,伸出去的手一滯,旋即收了回來,笑着說道:“好,師姐你說。”
“嗯。”
戚怡微微頷首,然後坐直了身形,並微微探身了些許過來,看着陳青壓低聲音的說道:“你的事情,我跟師父說了,她讓我問你一個問題。”
師父?
陳青聽到這話,心中微微一動。
戚怡的師父,不就是朱雀堂的堂主,那位跟自己師父有着糾葛的嶽素春,嶽師叔?
對方要問他什麼問題?
而且,戚怡這副模樣又是怎麼回事?
有點不像她平時的模樣……
心中既詫異又有些疑惑的陳青,表面上則依舊笑着說道:“嶽師叔要問我什麼問題,師姐伱直接問就好了。”
戚怡聽後,略微遲疑片刻,然後問道:“你們一家人來‘怙海’之前,是不是帶着什麼很重大的秘密?”
聽到這個問題,陳青臉上的笑容不變,但心中卻是驟然警覺了起來!
他笑着反問道:“師姐怎麼突然這麼說?還是說,這是嶽師叔要問我的那個問題?”
“這是你嶽師叔問你的問題。”
戚怡看着陳青,臉上神情依舊淡然,她壓低着聲音說道:“我也不瞞你,師父她告訴我,你和你哥的照片,還有你父母的畫像,最近在‘軍統’內部的一定高層裡流傳着。‘軍統’的一些高層似乎在秘密找你跟你的家人,而且涉密等級非常高,我師父在‘軍統’內也算有一定地位,但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所以,她在知道你來找過我後,讓我問一下你。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有什麼重大秘密,自身沒有把握的話,最好跟她說一下,她來想辦法解決。當然,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但你記得要注意安全,等我師父她打聽清楚具體是什麼情況後,再想辦法幫你解決。”
“……”
聽到戚怡的這番話,陳青不由沉默了。
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收斂了起來。
陳陽種植出新水稻的事,央國官方調查出來是遲早的事。
這一點,陳青其實一直都明白。
只是,在幹陽的經歷,讓他不是很相信央國的官方,所以才帶着陳陽以及父母來到了“怙海”這座南方最大的城市。
就是想利用這座城市的龐大人口以及魚龍混雜,來躲避陸天元的追殺以及官方的追查。
而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沒有在東城或者西城這兩個地方,看到關於他以及家裡其他人的通緝懸賞什麼的。
他還以爲是這個世界的社會發展進程緣故,效率太慢,央國官方還沒有調查出事態的嚴重性,所以還沒開始大規模找他們。
但現在看來,央國官方並不是沒有找,而是在秘密的尋找。
並且,一定的級別以下,還無法知道他們的事。
這倒是讓陳青對央國官方有些改觀。
不廣發照片或者畫像的方式來找他們的話,證明央國官方的態度其實還算緩和,並沒有拿他們一家當通緝犯。
當然,陳青肯定也不會因爲央國官方的態度緩和,便自行跳出去。
畢竟,新水稻的事太過重大,不暴露就還好,一旦暴露,那事態就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控制的了。
不管是什麼組織,一旦規模大了,內部就都會有不同的聲音出現,更何況是一個國家。
央國官方內部有對此事友善的,那麼肯定也就有不友善,乃至是極端的。
他不在乎新水稻對這個世界有着什麼樣的改變,他只在乎陳陽他們的安危。
所以,在自身羽翼未豐,無法掌握主導權之前,他不會讓陳家暴露在國家機器面前。
一念及此,陳青看着戚怡,說道:“師姐,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回答你跟嶽師叔……”
聽到這個答案,戚怡眉頭微蹙的看向了陳青。
而陳青,則一臉坦然的迎着戚怡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片刻後,最終,戚怡率先移開了目光。
並且,移開目光的同時,她也拿開了按着桌上油紙文件夾的手,不再提及此事的說道:“文件裡面整理的資料,是我根據向萬勝的身邊人還有他本人身上流露出的信息元素推導出來的,就像當初我根據你身上布料和氣味推導出你人在‘怙海’一樣。”
“我不保證裡面的資料一定準確,你拿回去後自己斟酌判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