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聽了黑衣人的話,深深的嘆了口氣,雖然凌寒沒有真正的參與過門派鬥爭,但經過了沈門的風波後,凌寒也深深的體會到了一個真理,權力會讓人失去理智。
黑衣人的一番話,讓凌寒竟是無言以對。
黑衣人見凌寒沉默不語,臉上還有些難看,便柔聲道:“凌兄,在下知道,你只是想回到那風鈴島,若是真的能取得閻羅令,在下定會讓凌兄如願!”
凌寒想起自己現在最大的願望無非就是先回風鈴島,尋找車馬神醫爲天寶治病,至於這不死域的天下是永生門的,還是面前這黑衣人的,都已經無關緊要,便道:“吉兄此話當真?”
黑衣人見凌寒的語氣緩和,忙道:“若是在下出爾反爾,便讓在下生生世世爲奴!”
凌寒那黑衣人眼神肯定,嘆了口氣道:“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我去冥都之後,吉兄一定要照顧好我兄弟天寶的周全!”
黑衣人笑道:“凌兄放心,弟雖不才,但在這彼岸城,護住一個人,還不是什麼問題。況且現在天寶兄弟已經是彼岸城的統領,怕是沒有人會故意尋找天寶兄弟的麻煩!”
凌寒道:“話雖如此,我最擔心的還是……”
不等凌寒說完,黑衣人便擺手道:“不管是陸青菲,還是不死局,或是那朱牢頭,在下都不會讓他們傷害到天寶兄弟的一根毫毛!”
黑衣人言辭鑿鑿,凌寒心中略有些安慰。
“好!今日之事凌寒答應你!希望吉兄不會食言!”凌寒道,“我已經離開太久,若是還不回去,怕陸城主會起疑!在下就此別過!”
黑衣人點頭道:“凌兄說的是,在這彼岸城中,處處都有陸青菲的眼線,還有不少朱牢頭的奸細,凌兄還要萬事小心,在下就不留凌兄,待到事成之日,定有重謝!”
凌寒也不多言,轉身便要離去,那黑衣人人急忙道:“凌兄,還是從這裡出去吧!”說着,朝着屋頂的露瓦處指了指。
凌寒擡頭看了看來時踩碎的瓦片出,會心一笑,便縱身一躍,如同出巢乳燕般輕靈,躍上屋頂,幾個起落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黑衣人看着凌寒的身法輕盈,眼中充滿了敬佩之色。
凌寒在屋脊之處運用起了抹草過花步,一路馳騁,身形如閒庭信步一般,速度卻是離奇的快。即便是房下有人,根本看不到凌寒的身影,更別說聽到什麼聲音。
凌寒並不是有意賣弄自己的絕學,不過是聽完那黑衣人的一番話,凌寒對迴風鈴島有了些信心,所以一直壓在凌寒心中的那口氣,略微的鬆了鬆。
凌寒知道,那黑衣人定是與那“水邊王”沒有關係,不然的話,有什麼言語就在方纔道明,斷不會讓凌寒在城南的判官廟再相會。
並且凌寒心知肚明,這黑衣人定然大有來頭,不光是黑衣人在修爲上遠高過自己,就從他能讓凌寒恰好踏到那塊瓦片而掉落在房中,
這便說明,那黑衣人對自己的行蹤瞭然與胸。
與這樣一個修爲超過自己,計謀超過自己的人合作,凌寒也會惴惴不安,不過與自己現在的東家陸青菲相比,凌寒卻還是相信這黑衣人多一些。
就連凌寒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或許是陸青菲面前一套,背後一套讓他有些擔憂,或許是黑衣人那一番先憂後樂的言語打動了凌寒。
但凌寒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黑衣人與陸青菲都答應過他的,迴風鈴島,只要能與天寶平平安安的回到風鈴島,其他的都不是那麼重要。
凌寒尋了一個四處無人的小巷,便躍入巷中。
已過午時,凌寒走了半刻,便見到了來往行人,凌寒不願引起他人注意,便慢慢悠悠的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大多神色匆匆,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並沒有人會注意凌寒,即便有人看到凌寒這張臉,也不會認出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就是將不死局攪動的天翻地覆的那個奇葩。
凌寒又走了片刻,就到了彼岸城最繁華的集市,早上凌寒與陸麟騎馬經過這裡,那彼岸花都就在過了集市的不遠處。
這集市與風鈴城的集市相差無幾,青石板街的青石經過多年的踩踏和風雨的侵蝕,都變得光滑圓潤,就像是一個有棱有角的少年扔進了魚龍混雜的江湖,用不了多時就會被打磨的圓滑。
街邊的小商小販比劃着,吆喝着,眉飛色舞着,唾沫橫飛着,在凌寒的眼中,都只是爲了一件事,那就是活着。
而買東西的那些顧客也是打量着,算計着,指指點點着,錙銖必較着,在凌寒的眼中也只是爲了一件事,也是活着。
凌寒此時再次腰纏萬貫,他自然不會再爲了些蠅頭小利而算計,但此時他卻有些羨慕那些街邊的小販,因爲他們雖然看似低微,卻可以每天安然入睡。有時活着不難,每天能睡個安穩覺纔是難事。
凌寒邊想邊走,只見集市前面竟是十分熱鬧,在一個二層小樓前,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些人。那些人還在努力的朝着樓前擠去,臉上的表情充滿期待,便好像那小樓裡面有什麼新奇的事物一般。
凌寒不由一驚,莫非天寶又在那小樓處惹出了什麼事端,想到此節,凌寒也跟上前去。
待凌寒到了跟前才明白,原來這是一處戲園子,只見臺上一位塗着白臉的戲子正搖搖晃晃的走到臺前。凌寒也不知這彼岸城流行什麼戲,但凌寒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個戲子不管多麼會唱,比起那“玉潔冰清”都要差的許多。
凌寒見既然不是天寶惹禍,便轉過頭要走,只是涌上來的人真是不少,一時間,凌寒居然沒有擠出去。
當然,若是凌寒運用起抹草過花步,別說是這幾個凡夫俗子,即便是千軍萬馬也未必能留的住凌寒。
但畢竟這是熱鬧之地,凌寒也不願輕易的展示出自己的本事,只
好高聲道:“勞駕,借過,借光,油着……”也不知這裡的人會聽懂那一句。
但凌寒的這些話在那些湊熱鬧的人的耳朵裡,都如同鴨子聽雷一般,不但沒有人勞了駕,借了過,借了光,也根本沒有人害怕油着,反而將凌寒連擠帶推的擠進了小樓,並且在凌寒的耳邊不斷叫嚷,“麻走,麻走!”
凌寒臉上苦笑着,此時的抹草過花步也已經無法施展,因爲在這裡分明就是人挨人,人擠人,頭碰頭,腳挨腳。
凌寒擡起頭一看,就連那二樓處也是一樣的接踵摩肩,那白麪戲子沒有出聲,臺上的衆人都在吵吵嚷嚷。
見此情形,凌寒不禁有些納悶,那個貌不驚人的白麪戲子,居然有這多的觀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過就算這個戲子是鑫培轉世,還是蘭芳再生,凌寒都不願多留半步,凌寒知道自己若不用些本事,別說擠出一條血路,都容易被人踩死。
若是凌寒當真被這些人踩死,那他的墓誌銘上便有了新的文章:凌寒,一代皇者,生於蒼茫某某年,卒於彼岸某某腳。
凌寒深吸了一口氣,便要硬往出擠,只是剛要對身邊的一個粗短漢子發力,就感覺到衆人都齊齊的伸長了脖子,翹起了腳,而樓上樓下忽然都沒有了一絲聲響,便如時間停止,光陰不逝。
“咿呀……”臺上傳來了清嗓之聲,悠長而有綿遠,雖然凌寒聽不出這一聲有什麼好處,只是覺得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好!”待這聲清嗓停止,樓上樓下臺下臺下都爆發出一陣喝彩之聲。
凌寒回過頭,只見那白麪戲子一抱拳,唱到:“世事紛紛看不齊,眼見人騎駿馬我騎驢,回頭看看推車漢,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幾句開場詞唱完,臺下又是一陣喝彩之聲。
凌寒聽了這幾句詞,暗自感慨:若是沈潮,陸青菲二人聽到這等小調,又不知會作何感想!權高位重,不代表就能知足常樂,街頭小民,也可以過着無憂的生活。
幾句詞竟深深的吸引住了凌寒,凌寒想到回去也是與天寶陸麟吃酒,便想在這裡享受下片刻的安寧,聽一聽這白麪戲子,究竟有什麼把戲。
“牀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家父是李剛!”那戲子聲音洪亮,略有磁性,雖然人多,卻能將每一個字清清楚楚的送到這些觀衆的耳中,基本功的確很紮實。
話音剛落,衆人一陣鬨笑,還有許多人異口同聲的發出了“籲”聲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凌寒聽到這裡,才明白,眼前這個白麪戲子並不簡單,因爲他所用的發聲之法,正是五感之法中的一種。
以聲惑人,這不是簡單的表演,而是控制人思維的一種手段。若是臺上的人是有意爲之,那個白麪戲子定然大有來頭。
“閒言碎語不要講,表一表,不死局的英雄凌二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