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廟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多人來過了,原本應該是熱鬧異常,然而事實卻並不是這樣。
偌大的巫廟,此刻已經是人影綽綽,不過氛圍卻令人感覺無比的壓抑,甚至一些膽小之人,後背之上已經泛出了寒意。
這一切皆是因爲地上的血跡,更確切的說,是因爲倒在地上的蠻童……
蠻河的臉色煞白無比,他顫抖着蹲在地上,將蠻童半抱在懷中,老淚橫流:“童兒,你醒醒,你醒醒啊……”
那一瞬間,所有烏風部聚集而來的族人,都看到蠻河身上的氣息出現了衰老,連同之前望向楚風的凌厲氣息似乎也變得弱了許多。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蠻河一遍遍的低喃着。
是巨大的疼痛與心理打擊令蠻童昏迷的,他此刻皺着眉頭,雙目緊緊的閉着,或許是他真的陷入了長久昏迷之中,亦或許是他自己不願意醒來,面對這個他無法接受的現實!
取出一顆丹藥放進蠻童的口中,蠻河的目光逐漸變得森寒,當迸射出來殺機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爲楚風封閉經脈的那人身上。
“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一五一十的說!”蠻河咬牙切齒。
那人的身子一個顫抖,無比驚懼的說道:“回巫公,今日我們兩人看守巫廟石梯,少巫公要下來我們不敢阻攔,但沒過多長時間,我們就聽到楚風的呼喊聲……”
“不,是巫奴的呼喊聲……我們跑下來一看,就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少巫公他昏迷不醒,巫奴楚風也身受重傷!”
“這麼說來,你們並未看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蠻河的表情猙獰,無比駭人。
那人顫抖着點點頭:“是的,巫奴楚風遭受重創,是我出手爲他封閉的經脈,不如此做怕他現在已經失血過多身亡了!”
蠻河的目光落在楚風的身上,初時是帶着冰冷殺機的,然逐漸這殺機就被更深的疑惑所取代。
他的內心有着一種猜測,就是蠻童的受傷乃是楚風所爲,亦或是楚風設下的險境機關。
可仔細的感知下,楚風並沒有任何的巫修氣息,並且他的身上也是傷痕累累,傷口與蠻童受創處極爲相似,他們應該是遭受了同一人的重創。
可在巫廟之中,既然不是楚風所爲,那又會是何人下的毒手?
壓下心中的疑惑,蠻河舉步走到楚風身前,朝着幾近於昏迷的楚風說道:“你告訴本公,巫廟到底發生了什麼?”
楚風臉色煞白,甚至嘴脣都沒有了絲毫血色,艱難的說道:“或許我說出來你不會相信,我們是被蠻獸襲擊的……!”
聽完楚風的描述,蠻河口中低喃:“難道是蠻蠻獸……”
他目光中透出思索與疑惑,他又再度仔細的看了看楚風身上的傷口,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楚風知道蠻河絕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話,故而將手掌攤開,露出手中的幾根毛
發說道:“這是我從那蠻獸身上扯落下來的!”
接過這幾根毛髮,蠻河仔細的看了兩眼之後,將其交到了一名年歲較大的人手中。
那人楚風認識,名爲蠻嶽,是烏風部之中的巫醫,此人修爲並不是很高,但因年幼時曾多次走出部族與千峰城,故而眼界頗寬,自身的涉獵也是頗廣。
他仔細的看了半天,之後放在鼻端聞了聞,面色凝重的說道:“巫公,這的確是蠻蠻獸的毛髮!”
這句話讓蠻河微微一怔,問道:“據我所知我千峰城從未出現過這等蠻獸,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們烏風部之中?”蠻嶽也是一臉的疑惑:“蠻蠻多出於洛水之中,不可能到達這裡,可從毛髮與他們身上的傷口來看,這的確是蠻蠻獸所爲!”
“巫公,這會不會是一個陰謀,是不是他人故意爲之的?”蠻嶽似乎想到了什麼。“你是說他?”蠻河警惕且怨毒的看了一眼楚風。
蠻嶽搖搖頭:“巫公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所說有人故意爲之並不是說巫奴,而是與我們部族不合的勢力,譬如青桑部和黑巖部?”
他的話,讓蠻河的臉色再度發生了變化,烏風部與黑巖部不合早已是舉族皆知之事,特別是上次蠻剛與蠻川身死荒野之後,烏風部的興師問罪,將兩族的關係更是推到了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至於青桑部,險些在烏風部與天冥部的勾結之下被滅族,他們仇恨烏風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無論是哪一族,都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若真的如你猜測的這樣,明日本公就告知天冥部巫公,將這兩族從千峰城抹去!”蠻河歇斯底里,足以看出它內心的憤怒與仇恨。
“巫公,此事不能如此莽撞!”蠻嶽急忙出聲阻止。
“巫公你想,我們此刻並沒有十足的證據,師出無名必定會激怒其他部族,二來是成人大禮在即,即便是天冥部的狄公也不會同意我們如此做的!”
“那你說要怎麼做,難道就放任殘害童兒的兇手逍遙不成?”
蠻河惱怒異常,自己的兒子已經成爲了廢人,這種絕宗斷後的大仇,他怎麼能咽的下去?
蠻嶽思索一下說道:“巫公,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能急於一時,眼下當務之急,是去請天冥部的狄公幫忙,他們部族的巫醫醫術高明,看看是否有辦法將少巫公醫治痊癒!”
見到蠻河點頭,他繼續說道:“其次是找狄公商議,制定一個周祥的計劃,怎麼剷除那兩族,無論少巫公的事是不是他們做的,這兩族都留不得!”
“你說的不錯,本公的確是被衝昏了頭腦,我現在就去天冥部,童兒就麻煩你照料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說罷,蠻河深深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兒子,而後身上氣息暴動,一個縱身便是騰起了數丈之高,隨着一陣破風聲響起,他的身子已經消失在衆人的眼前。
楚風沒有去看離去的蠻
河,而是雙眼死死的盯着蠻嶽,略顯渙散的雙瞳中,隱匿着一抹極爲冰冷的殺機。
這殺機的出現,是因爲之前蠻河與蠻嶽的對話,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楚風能聽出,蠻河乃是那種陰狠但是卻容易衝動的人,自己爹孃被害,那種栽贓嫁禍的手段他是想不出來的。
既然不是他,那必定有人爲其出謀劃策,有可能是狄天,但楚風更相信,就是眼前的蠻嶽。
蠻嶽自然不知道楚風的想法,可他在爲蠻童包紮的時候,能感受到一種似有似無的殺氣浮現……
轉目間,看到楚風正盯着他,不由的嘿嘿一笑說道:“你莫要記恨我不救你,在巫奴與少巫公之中做選擇,我自然不會選擇你!”
說着,他神色中透出鄙夷:“能不能活下來就要靠你的福分了,不過我倒是覺得,若你因此而喪命反而是一種福緣,無論怎麼說,終於不用呆在這荒蕪死寂的巫廟之中了,也算是一種解脫!“我們走,你們記住,再有不久就是成人大禮了,此事萬萬不能張揚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那些族人們,聞言都是身子一顫,特別是見到地上狼狽奄奄的楚風時,這種畏懼更爲濃郁,於是都紛紛點頭。
“少巫公這樣了,那與洛尋之事……!”有一名族人面露擔憂。
蠻嶽冷哼一聲道:“你們都是我蠻姓之人,此事何等重要你們都心知肚明,巫公已經去請天冥部的巫醫了,說不定能將少巫公醫治好……!”
說到此,他的臉上陡然浮現出猙獰:“退一步講,就算是少巫公不能痊癒,也必須要與洛尋完婚,現在只有我們知道此事,誰也不得走漏風聲!”
“是!”一干人匆忙應聲。
“那他……!”
其中一人慾言又止,可眼神落在楚風身上,足以說明他話中的意思了。
蠻嶽略作思索,說道:“他本身被種下了巫蠱咒,並且身受重傷,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不必管他,我們走!”
抱着蠻童,蠻嶽率先走了出去,剩下的那些人也不敢做絲毫逗留,魚貫走出巫廟,向着石梯走去。
無論人多人少,巫廟似乎永遠都這般的寂靜,寂靜到能聽到嗚咽的風聲與蟲蟻爬行的聲音。
還有……楚風逐漸由粗重變爲平緩的呼吸聲。
站起身,憑藉強大的神識,確定蠻嶽等人已經遠離了巫廟,他從懷中掏出一顆聚氣丹服用下去。
盤坐在地,楚風催動識海之內的石珠,那種溫涼之感傳來的時候,身上也出現了麻癢的感覺,被蠻蠻咬過的巨大傷口,已經緩緩出現了癒合。
一個時辰過後,當楚風身上傷口癒合,只剩下身上的血跡時,他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除卻略有蒼白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站起身,楚風將目光投向部族的方向,自語道:“蠻童,這僅僅是個開始,成人大禮的時候,我會讓你比今日痛苦百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