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
裝修不錯的烤串店包廂內,樓成等人舉杯相碰,又雙叒叕一次歡慶起來之不易的全國賽冠軍。
頒獎儀式後,他們先是接受了採訪,拍了合影,接着各舉一段路程地攜帶獎盃繞場致意,於觀衆們的熱烈呼喚裡返回了更衣室。
等洗完澡,上了大巴,回酒店放了物品,他們重又集合,再續一攤,來到此地進行隊內慶祝,當然,重傷的林缺除外。
施老頭見大家非常開心,放寬了限制,允許喝酒助興,願意喝的喝,不願意喝的也不勉強,只有一點要求,不能喝醉!
樓成和嚴喆珂有自己的原則,沒有爲此破例,分別端着蘇打水和酸梅湯敬着師兄師姐和師弟師妹們。
又一輪舉杯過去,喝至酒精上臉的孫劍拿起啤酒瓶,咕嚕咕嚕倒了個滿杯,然後拉着林樺起身,望着衆人,幽默說道:
“我這個只會喊666的鹹魚給大家敬一杯吧。”
樓成蔡宗明等人鬨堂大笑,紛紛道:“你敬酒就敬酒唄,爲什麼還要讓林師姐陪?”
孫劍笑了笑,嘆了口氣道:
“等這次回了鬆城,我和樺樺應該就不來武道社了,趁着這個機會,一起給大家敬個告別酒吧。”
他和林樺要去華海工作,有些東西得提前敲定,論文答辯也必須緊鑼密鼓地提上日程了,接下來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這是樓成他們早就知道早就預見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事情,然而真正聽孫劍說出,還是一陣傷感,大家相處了快兩年,每天特訓一起流汗一起吃苦,哪會沒點友情的存在。
然而,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不等蔡宗明等人開口,孫劍很有感觸地說道:
“雖然這次的全國賽,我不像樺樺,沒能撈到一次上場的機會,但印象依然深刻,不覺得我就不是這個團隊的一員。”
說到這裡,他笑了一聲:“最早進武道社的時候,我只想着練練武打打比賽,發泄下平時積壓的情緒,根本沒想過什麼分區賽全國賽,等遇到陳師兄他們,他們,呵,算了,不說他們壞話了,總之,那兩年,我沒覺得自己是武道社的成員,有空就用用場地和力量房,沒空誰也不搭理。”
“這兩年,和大家一起爲了全國賽而特訓,而鍛鍊,而拼搏,我才真正覺得自己是武道社的一員,輸了我難過,贏了我高興,用我爸的說法就是,我有集體榮譽感了……”
他絮絮叨叨說着,樓成和嚴喆珂他們安安靜靜地聽着,臨到末尾,孫劍咕嚕喝掉了杯中的啤酒,情緒勃發地說道:
“這杯是萬年替補孫劍敬大家的!”
樓成等人端起各自的杯子,一口喝掉了裡面的東西,齊聲回答:
“我們敬孫師兄!”
孫劍又給自己滿了小杯白酒,拉着林樺的手道: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上面說人這一生絕大部分時候是平淡無奇的,是乏善可陳的,是日復一日循環的,只有偶爾才能跳出去,找到光芒,給自己的生命留下不一樣的色彩。”
“我將來的人生或許就是這樣的平凡,但我可以自豪地說,在我人生最風華正茂的時候,我和樺樺,和你們,一起爲夢想拼搏過,一起嚐遍了失敗的痛苦和成功的喜悅,一起創造了奇蹟!”
“燃燒過青春,留下了痕跡,真好,真好!”
他和林樺共同舉杯,聲音又喜又傷地道:
“以後誰到了華海,都記得聯繫我們。”
“再見!”
“真的要再見啊!”
說着說着,他竟哭了出來,一口喝光了杯裡的液體,林樺忍着眼淚,隨之揚首,幹掉了自己的那杯。
黎小文他們泛出了淚花,紛紛舉杯,表示大家一定會再見的。
樓成和嚴喆珂亦是眼眶發熱,情緒複雜,跟着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又笑又哭,又歡樂又悲傷,又興奮又黯然之中,鬆大武道社的隊內慶祝步入了尾聲,孫劍違背了施老頭的禁令,喝得酩酊大醉,不斷重複着“再見,要再見啊”的話語,可是,沒誰怪他,沒誰責罵他。
站在店外,夜風吹過,衆人皆是一陣涼爽,腦袋爲之一清。
“嗝,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回酒店了,得和我家方圓壓壓馬路。”蔡宗明酒量一直很好,指着公路對面的騎車少女道。
“去吧,過了這兩天看你怎麼浪!”樓成打趣了一句。
到時候又是異地狗了!
目送小明同學的背影安全穿過人行橫道後,施老頭咳嗽了一聲:“這段時間忙着全國賽的事情,到了帝都都沒怎麼見老朋友,你們自個兒回去吧,老頭子我還有事。”
“是,師父(施教練)!”樓成和嚴喆珂等人揮了揮手。
等到施建國同志離開,黎小文何紫她們更加活躍了,對樓成嚴喆珂、孫劍林樺這兩對情侶笑道:“我們打算去逛會街,散散酒,就不打擾你們恩愛了。”
“注意安全啊。”樓成叮囑了一句。
“不用擔心,我們有保鏢!”黎小文笑吟吟指着李懋道。
嘻嘻哈哈間,他們幾個穿過街道,揚長而去。
這個時候,林樺招手喊停了一輛出租車,指着孫劍,對樓成和嚴喆珂道:“他醉成這個樣子,我只能先送回去了,你們要一起嗎?”
“酒店又不遠,我們打算散步回去。”樓成微笑說道,幫着林樺將孫劍塞進了車裡。
“拜拜!”林樺坐了上去,隔着車窗,向着兩人揮手。
“拜拜!”樓成和嚴喆珂含笑迴應。
車輛開動,駛離了此地,兩人忽然發現涼爽夜風裡只剩下了彼此,先前的熱鬧,先前的喧譁,已然歸於寧靜。
短暫的適應後,樓成噙着笑,左手捂在胸口,以紳士的姿態彎腰行禮道:
“美麗的女士,不,美麗的仙女,能邀請你一塊散步嗎?”
他的右臂被綁了一層又一層繃帶,打上了夾板,進行了固定,只能笨拙地前揮。
按照醫生的說法,以他身體的恢復能力,過個幾天就不用這麼麻煩了,三個星期左右肯定能完好如初,當然,前提是別再傷到了。
嚴喆珂噗嗤低笑道:
“你這個傷殘人士就別這麼愛演了!”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將自己的右手遞了過去,任由樓成握住。
吹着風,沐浴着霓虹,兩人悠閒地漫步於街頭,享受着喜悅的淡淡餘味。
“哎,孫劍師兄和林樺師姐剛說再見的時候,我還真有點難過呢……”閒聊之中,嚴喆珂忽然感嘆道。
樓成也有同感,點了點頭,轉而打趣道:“嚴教練,我記得您教導過我,朋友分爲兩種,一種是短暫交集,必將漸行漸遠的,沒必要爲此傷悲。”
嚴喆珂堆起了“惡狠狠”的笑容,“咬牙切齒”地白了他一眼:
“道理我都懂!”
可情緒哪是說沒有就沒有的。
樓成被她的眼波這麼生氣勃勃地一掃,心裡忽然有了些盪漾,眼角餘光打量過四周後,用下巴指着一個寂靜無人的小巷子道:“我們走那邊吧。”
“啊?”嚴喆珂眨了下眼睛,一臉的茫然。
“那裡可以抄近路。”樓成面不改色地回答,拉着女孩便走了過去。
嚴喆珂臉上滿滿的都是懵懂,見男友如此堅持,也就不再懷疑,步伐重又變得輕快,每一下都必須踩在地磚格子裡才行,搖搖晃晃,裙襬輕舞。
樓成貪戀地看着,等到往巷子裡走了幾步,手上忽地用力,將女孩拉入了自己懷中。
“……”嚴喆珂懵逼地擡頭,正要開口,已被樓成用嘴巴堵住了嘴巴,動作激情而熱烈。
“唔唔”了兩聲,她身體軟了下來,雙手抓住了樓成的衣服,主動吐出雀舌,任由男友吸吮着甘甜。
樓成越吻摟得越緊,呼吸着女孩溫熱的氣息,感受着她嬌軀的美妙。
過了一陣,他們終於分開,輕輕喘起了氣。
嚴喆珂眸光又亮又溼地瞪了樓成一眼,好氣又好笑道:“你,你怎麼這麼激動,馬上就回酒店了的!”
樓成嘿嘿一笑道:“我想過的,你爸你媽今晚肯定會來找你談心,回了酒店我們就得暫時分開了,所以,先親了再說!”
“喲,都學會搶答了~!”嚴喆珂轉眸一想,是這個道理。
“都是嚴教練教得好。”樓成低下腦袋,用額頭貼住小仙女的額頭,將先前沒來得及說出的內心感受以夢囈般的喃呢道,“真好……我們是冠軍了……和你一起拿冠軍了……”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話語,嚴喆珂整顆心都軟了,腦袋擡起,粉脣微張,眼眸忽閃忽閃地看着男友,一副等待親吻的樣子。
樓成自然如她所願。
兩人纏纏綿綿,磨磨蹭蹭,十幾分鐘的路程足足走了半小時,當他們終於看見酒店大門,看見紀明玉和嚴開的身影時,一輛車搶先停在了他們旁邊。
車門打開,換上了t恤和休閒褲,一身清爽的林缺略顯艱難地下來,站到了兩人面前。
“哥。”嚴喆珂下意識喊了一聲。
林缺微微點頭,看了他們兩眼,聲音低沉道:
“我可能就不回鬆大了。”
啊……樓成呆了一下,嚴喆珂則像是早有預料。
樓成知道林缺是爲了彌補父親的遺憾,爲了全國賽冠軍纔來鬆大讀書,不像彭樂雲那樣真正愛好學習,也不像任莉是單純不想做“文盲”,平時的課程和最後的學位,於他而言,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一旦心願了結,自然再無羈絆。
可是,樓成沒想過林缺的告別會來得如此快如此讓人沒有防備。
林缺還是清清冷冷的模樣,但比以前要稍微多話了一點,他平靜地說道:
“我以前聽過一首歌,記住了一句歌詞,叫做‘年少輕狂的好日子,一懂事就結束’。”
頓了頓,他又露出了一抹極淡的笑容,用和往常一樣又隱約有點不同的淡漠語氣道:
“我輕狂過了,也該懂事了。”
說完,他轉過了身體,拉開車門,重又坐了進去,只給樓成和嚴喆珂留下了一個孤單的背影。
車輛駛動,林缺沒有側頭,只是架起手,漫不經心般揮了揮。
車和他漸行漸遠,漸至無影。
繁華落去,一地冷清。
樓成閉了閉眼睛,耳畔彷彿還在迴盪着林缺先前的那句話語:
“我輕狂過了,也該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