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浩一哽,道:“這件事情,不簡單。”他壓根兒不認爲,那個人只是單純的綁架閆慈月就了事。“或許,那些人……準備開始了。啊,真是糟糕,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年了。”
“不管簡單與否,至少現在他們沒有動手的打算。”
“你怎麼辦?”明辰浩瞥了他一眼,看向窗外,“如果事情真如我們猜測那般,你決計是逃不了關係。”
“嗯。”
成勳淡淡的哼了一聲,沒有作答。
新年,是一個世界歡慶的時候。此時,不分國界、民族、膚色,每一個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悅氣氛中。看着新春晚會、欣賞着絢麗煙花、吃着零嘴、喝着酒水,與家人或者朋友,共聚在一起,享受着這一年一度,值得歡慶的時刻。
也有人,在這片整個世界都歡騰熱鬧的時刻,獨自一個人,孤零零的,倍顯淒涼。
柳下惠是明家主宅唯一真正沒有參加歡會的人。明辰浩曾請過他兩三次,得到的,要麼是沉默無視,要麼就是冷言拒絕。
新年以後,柳下惠幾乎沒有出過門。
在柳下惠心裡,新年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能夠有理由給蘇凜打電話。倒不是平日不能打,而是……
柳下惠討厭下雪,討厭到了骨子裡。與雪有關的一切,也非常的討厭。所以,下雪的冬天,以及這段時間的節日,都不被他喜歡。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喜歡的東西。
注視良久,記憶也跟着雪花,漂浮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一年,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和親身感受,死亡。然後,在葬禮之後,他離開了。
記得,那一年的冬天,正值大雪,紛紛灑灑,飄揚在世間,彷彿要將整個世界埋葬。
他當時想着,埋了也不錯。這個骯髒又污穢的世界……早點毀掉,比較好。
路上行人寥寥無幾,街道也不再熙攘,剩下一片安寧景色,沉浸在這個飄着大雪的冬天。而在這個近乎霜凍的北京河邊,只有少數戀人在雪中戲耍,浪漫溫存。天空上滿是陰霾,這個時節,天空總是那麼陰沉。但是,雪卻不受影響,一如往昔的純淨、雪白,亦有着的幾許慘淡……
突然,柳下惠見到一個紅髮、凌亂的層次、齊肩。左耳穿着四個耳洞、右耳三個,左手手腕紋有一隻斷翅的黑蝶,病佩飾着一條黑桃葉串連起的銀色手鍊,連帶着中指的黑蝶戒指。身上是萬年不變的暗黑裝束。好一個桀驁不馴的人,猶如暗黑精靈般存在的女子。
記得,這座城市有一條貫穿全部的河流。河邊有一間特別的Blub。
怎麼說好呢,與其說是特意,不如說是奇怪或者神秘吧。無論是店裡的裝潢到擺設,還是店員的服裝,都有着很深邃的味道,但卻不知是什麼。
特異獨行,似乎是這間Blub的特點。與其他Blub不同的是,服務生是清一色的男子,而其他人則是女子。
無論是調酒師、廚師還是其他的。Blub裡有種味道很是特別的酒,叫做“白酒”,着並非如同一般的白酒。此酒本無名,初始之時只是稱作爲酒,只因店名的緣故,才稱之爲白酒。
而此間Blub喚作——白夜。
柳下惠從未想過,一段感情會決絕到這種程度,決絕到,能殺掉自己心愛的人。所以,他離開了,離開那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寧靜一片。像是死掉一般,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他冷眼旁觀,世間的喜樂。都與他無關。
這座城市聞名中外,但已經不如曾經網絡宣傳上的那麼漂亮美麗。雖然一如的清澈透明,仍然可以或多或少的看出因爲日益嚴重的環境污染所造成的痕跡。
這座城市,一到夜裡,如幕黑之月,難以掩蓋的光輝,讓人沉醉着迷。雖然,如今的北京河邊,仍然也有着夕陽如輝,但是仍然覺得少了些什麼……
那不過是偶然路過的CLUB,卻未曾想到,又遇到了她。
在白夜的晚上。她是白夜所駐演的樂隊裡面的架子鼓手。不意外,這道符合她的形象。激烈,又是毀滅的存在。
讓人不想去理會,但是卻又是無法忽視的存在。時而輕緩、時而狂烈的節奏。但直覺,這不是屬於她的音樂。現在的她,只是忠於樂譜,機械的完成她的工作而已……
調酒師告訴柳下惠說,等會兒打烊前有個精彩的娛樂節目。
柳下惠並不感謝他的好意,因爲打從心底討厭打擾他安寧的人,那會讓他想將這些人,切成一片又一片的肉片。
這裡是一個吵鬧的地方,但吵鬧之中有一種安寧,如同死一般的安寧。正因爲如此,所以如果有一點點的波瀾,就會瞬間的察覺到,而後感覺到恐慌。
應該是恐慌吧?因爲根本就沒有被擾亂過的安寧,所以當發生的那一刻,應該是不知如何是好,而感覺到的恐慌吧。
至少,現在沒有人能夠打破這份安寧,就如同,沒有人能夠打破這個世界的潛規則……
調酒師看懂了柳下惠的表情,歉意的對柳下惠微笑,解釋說:“這是員工自行阻止的非娛樂性質的表演,一般很少友人觀看。”
柳下惠問她:“爲何告訴我?”
她輕輕一笑,說:“感覺。你和淡水有些相似,但又不是。說不清楚爲什麼,感覺像是同一個存在,但又截然不同。真的是有幾許莫名其妙呢……”
淡水?那名架子鼓手?
鼓聲有節奏性的敲起,如果記憶無誤的話,這應該是朋克時期盛行的《Darknight》。這本身就是一首在絕望中激烈掙扎的曲章,卻被她演繹除了另一種感覺。激烈、但沒有掙扎,絕望,亦可以當成解脫來解讀。這,纔是真正屬於她的音樂嗎?
感覺嗎?柳下惠對音樂並不怎麼了解,也沒有想去理解的慾望。唯一剩下的感覺就是,好吵,好想毀滅……
……
回到賓館,衣衫未解就睡着了。等醒後,發現已經是隔天的下午三點了。不覺得餓,儘管從來到北京就沒有吃過東西。
除了在白夜裡飲下的酒,就這樣而已。頭,不自覺的痛了。在家裡的時候,從未如此放肆的喝過酒。亦不許如此。尤如凌亂的頭髮一樣,在糾結纏繞。
暈眩,是現在身體神經說反應的最大也是唯一的感覺。撐起疲憊的身體,將全身上下打理乾淨後,出門而去……
雪,依然在飄,不同於昨時的是夾帶着零星的小雨。像是命運的使然,傷並着痛,在同一個時節降臨蔓延。之於他人,這是何等的痛楚與不幸的命運。但是,之於柳下惠而言,不能感覺到這些,是幸,還是不幸?
現在,心一片麻木,似乎天生如此。除了感覺到生命的存在以外,餘者皆不能感受之。或者說,是不想感受,或不會感受。無論是悲傷,還是痛楚,幸福還是快樂。
柳下惠不知道,愛情是不是生命中的唯一,但愛情卻成了那個人生命中的唯一。以至於,那個人能夠忍心拋下所有,決然而過。
什麼是真正的自由?
柳下惠不知道。太多的東西,舒服着他,想要解脫,不能……
這是一個繁華的地方,即使是凌晨,依然是燈火霓虹,車水馬龍。俯首從窗外望去,燦爛奪目的景光,難以移轉眼眸。這一切的景色,如同傷痛一般,深深的刻畫在記憶裡,難以忘懷。
記憶,如同冬天的雪一般,烙印在靈魂上,在等待着那個相同的標記出現的時候,若雪一般開始冰凍成霜。越加的寒冷,加之傷口的化膿。如同,雪的融化。依然,寒冷。
不同於白夜,左岸是一間快被拆除的旅店,據說是相傳了幾代人的祖業。向右直走,穿過馬路,步行十餘分鐘,就可以看到圓明園的遺址。
左岸似乎保留了當初的裝潢,陳舊的古銅色,連店裡的桌椅都是有着清末年間特有的氣息。陳舊、腐朽以及詭異,是左岸給人的第一感覺。這個散發着清晰的年代感的旅店,讓人不自覺的覺得毛骨悚然。故此,常年不見多少率個往來。
他準備去一個地方,一個被毀滅得很徹底的地方——圓明園。
在準備出門之時,老闆勸誡柳下惠說,先暫時別去。今日暴雪連連,別說訪問了,連出門都存在着困難。於是乎,柳下惠停留下來了,但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戴上帽子,出門而去。
剛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是雪的冰寒。
那永遠也讓人無法忘記的感覺,再度銘刻在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