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歌聲婉轉空靈,在空曠的種植區傳出老遠,少頃,遠方竟然又有一個男子的歌聲與其相應和,轉眼間,四處都回蕩着韻律相若的歌聲,好似有百十人正在齊聲歡唱。
蒙揚注意到,每隔裡許,便有三五個農人在勞作不停,他們中總會有一人在唱歌。
雖然,翻來覆去大多唱的都是那一段詞句,卻給人一種百聽不厭的感覺。
看來,這便是富貴位面的風俗,也不知是誰做出了這等玄妙的歌謠,蒙揚六人暗暗好奇。
很快,六人見到唱歌的女子,見其相貌平平,臉上卻洋溢着幸福滿足的笑容。跟她一道勞作的是她的父兄,見到蒙揚幾人過來,一家人忙停下手上的活,便站在稻田中跟蒙揚幾人施禮問好。
回禮之後,蒙揚微笑着問年長的老者道:“請問老伯,這裡是富貴位面的什麼地方,我等初來乍到,辨不清方向,煩請老伯指路。”
老者一頭稀疏的橙發,並未形成魂腔,竟連初級武者都算不上,再看他那個有些怕生的兒子和有些害羞的女兒也是如此,看來是富貴位面的普通人。
老者爽朗地大聲道:“看幾位尊客的裝束,定是來自南邊的長樂吧?能使用傳送陣進入咱們富貴者,都不是尋常人物,稀客啊稀客。不知諸位尊客欲向何處去?”
蒙揚道:“我等聽聞富貴位面地大物博,特來見識見識,只想隨意走走看看,並無什麼特別意圖,奈何缺乏地圖指引,竟險些迷路。還請老伯指點指點。”
老者笑道:“相請不如偶遇,能與諸位尊客相見便是緣分。寒舍雖簡陋,粗茶淡飯還是有的,若是幾位尊客不嫌棄的,不如到寒舍小坐片刻,容老朽給你們慢慢道來?”
“如此就有勞老伯了!”蒙揚六人忙一起謝過。
老者當即與子女收拾好工具,帶着蒙揚等人沿着一條小路,漸漸出了稻田區,卻見一小小的村子,零零星星地約莫建造有十幾座茅草屋子,老者指着村子左邊一間屋子道:“那就是寒舍了。”
“老伯,這是你們的村子麼?”明少四下看了一下,發現村子裡似乎並無多少人活動,這個村子頂多也就十幾戶人家。
“不錯,我們這個村子叫虹橋村,因雨天村子頭頂天空會掛出一道彩虹而得名,有十四戶人家。這附近共有我們這樣的村子七個,都歸領主管轄,喏,你們看到那座大城了吧,那就是領主城,我們七個村子的人都是領主家的農奴,不知你們長樂是不是跟咱們這裡一樣?”老者介紹着。
“農奴?咱們還是第一次聽說,若是老伯有興趣,等下我可以給你說說我們長樂的事情。”蒙揚微笑着回答道,神識釋放之下,已將領主城和七個村子的情形盡收眼底。
領主城就像一個巨大的堡壘,蒙揚並未細細察看,村中倒是有好幾戶人家豢養着獵犬,卻早被幾人的神識震懾,半聲吠叫都沒有發出。
那唱歌的橙發少女好奇地不斷打量着醉月等人,想要跟醉月說話,卻又有些膽怯,此刻終是沒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失聲道:“真是怪了,今日村中的獵犬怎麼一頭都沒發出叫聲呢?若是往常,村子裡來了外人,它們可是鬧得不可開交。莫非,你們長樂人都有種魔力麼?”
“依蘭,別胡說,呵呵,尊客們莫要見怪,小女沒什麼見識,出言無狀。”老者忙陪着笑臉,喝止那少女。
到了依蘭家中,醉月主動跟着依蘭進入廚房,老者陪着蒙揚在正屋坐下。
蒙揚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一行人,這才知道老者叫依思特,兒子依農,女兒依蘭。
蒙揚使個眼色,搭四、搞基忙不迭地跑出去,旋即便聽到依蘭的大呼小叫聲,充滿了歡喜。
依農正在準備茶具,忽面現尷尬之色,卻是茶杯只有兩個,再聽得小妹的大呼小叫,便大聲喊道:“依蘭,你在嚷嚷什麼?”
“哥哥,你快過來看,快點!”依蘭在廚房外歡聲叫道。
依農心道,不在廚房卻跑到廚房外做什麼?出屋一看,不禁一呆。
只見兩個身高臂長的長樂男子,不知從哪裡搬出來的兩個他曾在領主城中見過的烤肉架子,業已生起了火,烤架上卻串滿了色澤不一的肉塊,兩個男子動作簡直比領主城中大飯館裡的廚子還要熟練十倍,他們一絲不苟地不斷朝肉塊上撒着各種各樣的粉末,看樣子是鹽和調料,不斷有種種異香傳來。
依蘭一會兒工夫就跟醉月變得十分熟稔一般,拉着醉月的手,在旁邊看得目不轉睛,半張着嘴,就差沒流出口水來,一副饞嘴模樣。
“這是什麼肉?竟跟咱們平日裡所見的大不一樣,難道也是他們從長樂帶過來的?”依農也被吸引過去。
“姐姐,他們是怎麼生出火來的?這麼大的烤肉架子,還有這些肉,都是從哪裡拿出來的?”依蘭不住問着醉月。
醉月聞言一愣,看來這些村民竟是連儲物戒指也是不知道的,那老者能知道傳送陣,已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便笑着耐心地給依蘭解釋,並拿出一顆黃金戒指給依蘭看。
依蘭拿着戒指,完全呆滯。
“這是隻有領主家的管事們纔有的戒指,據說能裝下很多東西,很是神奇,領主城裡有個店專門出售,據說一顆要好幾十萬金幣,嘖嘖,咱們連店門都進不去,幾輩子積攢下來也買不起······”依蘭眼中滿是羨慕的小星星,拿着那枚戒指愛不釋手小心翼翼。
“依蘭妹妹,你喜歡的話,這枚戒指姐姐就送給你了。我來教你怎麼用。”醉月笑道。
“不不,不行,我怎能收姐姐這麼貴重的東西,快拿回去!被爹爹知道了可不得了!”依蘭嚇得小臉煞白,忙將戒指還給醉月。
醉月見狀,便道:“妹妹,帶我到你房間,姐姐給你說說話。今天吃的東西就讓他們準備就行,你別操心了。”
依蘭帶着醉月去她的房間,依農則走到搭四和搞基旁邊,好奇地問這問那,搭四和搞基也不厭其煩地給他講解,沒想到依農學習烤肉還學得挺快。
屋子裡,依思特正跟蒙揚、書生、明少言談甚歡。
原來,富貴位面的格局竟跟長樂截然不同。
富貴位面有七座領主城,卻是以最大的悉尼城爲中心,其餘六城環繞這樣一種形式分佈着。
整體而言,七城就像六星拱月一樣分佈,悉尼城最大,它就是那輪月,據說是建造在富貴位面的聖地蓮花峰之中。
其餘六個領主城分別叫全城、短城、角城、囚城、藏城、平城,每個領主城都有二三十萬人口,他們大多都是領主的奴隸。
蒙揚聽到這裡,便知道這六個城主正是六門的門人,所以城才如此取名,唯有加入賊門的天機叛徒貝爾格卻把自己的領主城叫做悉尼城。
領主城中只有加入領主府的人才是自由之身,他們非富即貴,像依思特這樣的農奴便是專門爲領主府生產香稻的奴隸。還有專門爲領主府挖礦的礦奴、種藥的藥奴、做僕人的僕奴、做工匠的匠奴等等。
大多數奴隸都不能在領主城中生活,他們居住在像虹橋村這樣的村子裡。每個奴隸都要向管事們交稅,或物資或金幣,不然就會被處死。
絕大多數像依思特這樣的農奴,交完稅之後,一家人還是能勉強維持生計的。
依思特對整個位面瞭解得並不多,並說要是蒙揚需要詳細地圖的話,就只有到領主城中去購買。
依思特所在的虹橋村隸屬全城管轄。像他一家三口,每年需向管事們繳納三百六十個金幣的稅,否則就將被處死。他們勞碌一年下來,收成勉強能換得不到五百個金幣,主要是種植香稻,不能像其他有能力的村民一樣,可以去狩獵區獵殺獸類換取金幣,除去稅收,勉強能過活下去。
蒙揚好奇地問道:“依思特老伯,我方纔聽得依蘭姑娘唱的歌,不知道是何人所作?”
依思特眼中一片虔誠,低聲道:“原本,我們所唱的歌是被悉尼城主禁絕的,據說是一位萬年前的神仙所創,但現在咱們領主不再禁止,大家唱着這歌謠,就能忘記疲勞忘記苦痛,獲得短暫的心神安寧和快樂,很神奇是吧?”
蒙揚點點頭,心道,不會又是天機子留下的歌謠吧?
書生忽然對蒙揚道:“少爺,不如我跟明少這就進城一趟,買份地圖,順便花點錢再找人問問,一般四處行商者的見聞必然廣博許多。”
蒙揚應允,書生和明少便立即動身,依思特忙道:“你們何必急在一時呢,吃過東西再去也不遲啊!”
書生和明少問了路徑,徑直去了。
不多時,搭四和搞基已經將食物準備妥當,從仙魔大陸帶來的香葡酒和芳香四溢的烤肉擺滿了一大桌。
依思特面帶愧色道:“本想粗茶淡飯招待幾位的,沒想到反倒讓客人們破費了。這些東西都是長樂的特產吧,老朽能嘗得一回,雖死也無憾了!”
“老伯言重了,些許尋常之物,在我長樂這些東西就像你們種植的香稻一樣普通,老伯何需在意?來來,嚐嚐我們的香葡酒。”
醉月和依蘭神神秘秘地也上桌來,一應物品搭四和搞基都準備妥當,依蘭雖竭力剋制,但食物實在太好吃,不多時便完全沒了吃相,蒙揚只是陪着依思特飲酒,不再說什麼。
依思特酒量極好,喝下一斤香葡酒竟全無醉意,高興地對蒙揚道:“有如此美食,如此美酒,不如讓依蘭唱首小曲如何?”
“好!依蘭姑娘的歌聲可是天籟一般動聽,我等洗耳恭聽!”
依蘭擦拭一番,抹抹肚子,卻全無羞澀,放開嗓子唱了起來。
只是幾句下來,就再次讓蒙揚幾人完全聽呆。
“好沒來由,名利區區,幾時盡頭。算榮華富貴,名高位顯,妻兒豔女,肯做持修。冷淡玄門,清虛妙道,苦澀難行孰意留。修行路,悟輪迴生死,有分仙流。除身盡是閒愁。猛割斷冤情去便休······”
正聽得如癡如醉間,不知何時出到屋外的依農忽然驚慌失措地跑進屋來,大聲叫道:“不好了,收稅的管事來了,爹,他們今年怎麼來得這麼早?”
“叮噹!”
依蘭的歌聲戛然而止,依思特面色蒼白,手中酒杯叮噹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