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呢！”白潔無語地白了她一眼，“你覺得靠出賣身體，能在一年之中掙這麼一套房嗎？”
“呃，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陳芸芸沒了耐心。
白潔喝了一口酒，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慢慢的把她認識唐錚以來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芸芸，其實當時我都迷茫了。一開始我以爲我是奔他的錢去的，一個長得好又有錢脾氣又好的男人，多難得。我拼了命的去追他，甚至連那麼好的工作都辭掉了。結果，一個女人用孩子搶走了他。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其實我心裡最想要的不是錢，是人。我很難解釋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不知道應該怎樣形容。就是，你忽然間覺得，再多的錢也換不來失去的他。”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不管他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在他身邊，一直陪着他，跟他走到終點。”
陳芸芸唏噓不已，“沒想到這半年裡，你遇到了這麼多事情。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他永遠恢復不了呢。難道你就這樣過下去，這不是守活寡嗎，還要照顧他爹媽。退一步說，即便他恢復了，如果以後再犯呢？精神分裂這種病不是小毛病，沒準哪天犯病了，傷害了你，你就等着後悔吧。”
“你不懂……”
白潔苦笑着搖頭，“我想過這些，任何可能我都想過。我也想過，如果我離開了他，自己以後會怎樣過？是的，我可以重新找一個，憑我的條件我知道就算差，也不會差到哪去。但是，芸芸，你沒有愛到那一步，你不知道那種失去他就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沒有了他生活再無意義，那種感覺令人非常的恐懼。”
她的語速很慢，眼淚打着轉，“我相信了，原來愛到深處，是這樣的不顧一切。哪怕他是一個精神病，哪怕他前一秒很愛我下一秒不認識我，我都沒有辦法離開他……”
陳芸芸感慨萬千，“白潔，我沒有想到你的變化這麼大。我甚至都覺得我不認識你了。當初那個理智得令人心驚的白潔不見了，變成了現在這麼一個癡情到奮不顧身的白潔。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在我眼裡，你正在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買一份愛情。”
“買一份愛情……”白潔呢喃着，舉杯喝光裡面的酒，“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也沒有辦法讓未來的每一天都按照自己的規劃自己的想法來走。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學會的最重要的一個道理就是，珍惜眼前人。芸芸，你不用勸我了，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陪着他，一直到他康復出院。”
陳芸芸嘆了口氣，打量了一下客廳，說道，“我原以爲，你不跟他離婚，是爲了他的財產，看來我錯了。”
苦苦地笑了笑，白潔說道，“芸芸，你難道沒有發現，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有什麼區別嗎？”
陳芸芸仔細地打量着，說，“憔悴了，從我進門到現在，你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以前掙幾千塊一個月幾個人合租一個房子的時候，雖然過得很緊張，但是每天都可以快快樂樂的。你看我現在，守着這麼大一個房子，又能怎樣？”白潔說道。
陳芸芸坐過去，心疼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說，“好了好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誰讓我們是閨蜜呢。”
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白潔終於得到了一個可以傾訴心中苦悶的對象。
“哎，對了，你剛纔說，唐錚是槍團建設集團的高管？”陳芸芸想起什麼來，問道。
“以前是。”白潔嘆氣說，“出事之後，他什麼都沒有了，手裡的股權也被收了回去。如果不是診斷出有精神分裂，恐怕要負刑事責任。對他來說，現在這樣，也許是更好的結果。”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別多想了。”陳芸芸說，“我聽你的意思，李麥一家對你們倆挺好？”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我想我們是沒臉見他們了。”白潔搖頭嘆氣說。
擡眼看了一下陳芸芸，白潔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芸芸，這個忙，我真的幫不了你。麥哥一家對我們已經是仁盡義盡了，我不可能向他們開口。”
陳芸芸嘆了口氣，說，“唉，算了，我還是自己爭取吧。”
看見陳芸芸失望的樣子，白潔於心不忍，想了想，說，“槍團建設集團下面的公司基本上滿員了，要進的人也幾乎都是挖的資深中層。你這高低不就的，很難通過他們的考覈。”
頓了頓，她說，“不過我聽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陳芸芸一下子提起興趣來。
“他們好像準備成立一家旅遊開發公司，你的專業不就是這個嗎，新公司肯定會大量的招人，相對來說容易進去一些。”白潔說，“你要是真想在裡面發展，就老老實實地把專業知識撿起來，好好的準備參加招聘。槍團建設集團任何一家公司的考覈標準都非常的高。”
陳芸芸眼珠子轉了幾下，緩緩點頭，“看樣子是個機會。旅遊開發……看來姑奶奶我苦學了四年的知識，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還有一件事。”白潔說。
“什麼事，你說。”陳芸芸說道。
шωш▲тTk ān▲￠O “叔叔阿姨說得沒準，你的確應該認真考慮一下結婚的事情了。”白潔說。
陳芸芸一愣，吃驚地看着白潔，“幾個意思，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我就是過來人。”白潔說，“大部分女人都沒有辦法逆轉先天屬性，終究還是要找一個靠譜的男人把自己託付了去。”
“哎呀，你是不是跟我爸媽串通好了，我一回來就給我上課！”陳芸芸煩躁地搖着頭，“還說什麼大齡剩女，天啊，我才二十五歲，算哪門子剩女，還大齡的！”
“在南港就是。”白潔不客氣地說，“你看看我們那幫同學，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最過分的孩子小學三年級了！十七八歲結婚生子的例子，遍地都是。你是外面待的時間長了覺得不可思議。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感受到來自方方面面的異樣的目光。在咱們這裡，女人一旦超過了二十五沒有結婚，基本上就和沒人要畫上了等號。”
“男人，是稀缺動物，好男人，基本絕跡。”
陳芸芸愣愣地看着白潔，似乎已經預想到了那個恐怖的場面。
“不是，真的有那麼恐怖嗎？”
陳芸芸不敢置信地問，她是在外地上的大學，大學之前，小女孩又哪裡懂得這些事情，最重要的四年時間都在外地生活，而且又在上海那個地方工作了兩年，思想觀念等各方面，自然是與家鄉的格格不入了。
“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恐怖。”白潔嚴肅地說，“你以爲當初我瘋了一般交男朋友是爲了好玩？家裡的壓力讓我實在是……而且我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弟弟妹妹那麼多，我不早點嫁人，二老的壓力就沒辦法分擔出來。”
“像我這種家庭的孩子，南港比比皆是。誰家沒有兩三個兄弟姐妹的。大的不結婚，後面小的想都別想。這是一個原因。再一次，咱們南港是絕對的父權社會。女人再厲害再能掙錢，在男人眼裡終究是一個生兒育女的工具。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你的公務員爸爸媽媽，也是這種觀念。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他們是想你年薪百萬呢，還是希望你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
陳芸芸依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你說的十七八歲結婚，那也太離譜了吧。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
“說得我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似的。”白潔說，“我說在家裡上的大學，我告訴你吧，學校裡百分之九十的學生都是外地的，本地的少之又少。你知道爲什麼嗎？就是我剛纔說的原因，在老一輩的觀念裡，女人除了生孩子，就沒其他作用了。”
“天哪！赤果果的歧視女性啊！”陳芸芸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白潔嘆了口氣，說，“其實仔細想想，老一輩人的想法也有他們的道理。其實不只是我們南港，全國各地都這樣。女人從來就沒有被放到過於男人平等的位置。少數女人代表不了大多數女人。現實就是這樣。可能十七八歲結婚的女人會越來越少，但是二十五還不嫁人的女人，一定會讓其他人聯想到很多方面。”
“什麼方面？”
“比如性格差脾氣差，所以沒人要，要麼就是條件過分異想天開，反正諸如此類。而這些都能跟父母扯上關係，父母有了壓力，我們這些做子女的，能不壓力山大嗎？”
陳芸芸不可思議地搖頭，“我知道咱們這這方面比較奇葩，但是不知道奇葩到這種程度。白潔，我現在開始後悔回來了。早知道我就應該待在上海，好好的享受我的單身快樂。”
“等你遇到你的那個他，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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