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亞是阿卜熱的親妹,正統嫡系大小姐,上面的哥哥還是妥妥的下一任家主。所以阿卜亞即使已經年過十八,在這個西疆女人大部分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的年紀,她也從來沒有着急過出嫁。
她總是在想,她一定會等到那個讓她滿意的男人出現的。
然後她看到了蕭江灼。
蕭江灼的真實身份並未公開,是以阿卜家的其他人都只認爲這是一個來自遠方的少爺的朋友。
可這朋友長得也太帥了點吧?
帥到看到他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忘記了他們骨子裡所鄙視的黑眼睛。
阿卜亞還忘了絕不與人共享丈夫的誓言。
如果未來的枕邊人是他的話,她願意委屈自己下嫁。
她是藍眼睛,又貌美又有錢,黑眼睛的他怎麼可能拒絕!他那個長相平常的妻子根本抵不上她一根頭髮絲,一定是媒妁之言毫無感情基礎!看他和妻子相處時那臉拉得,如果不是因爲已經育有三子,他其實想休掉的吧?
他可真是個好人,爲了孩子寧願讓自己在婚姻的墳墓裡掙扎。
不,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這樣的他連感情的幸福都得不到。
她要拯救他!
她要讓他重拾笑顏!
這一天,終於避開了父兄的隔離,阿卜亞在某棵桃樹下截住了回院的蕭江灼。
桃花開得正好,一樹粉嘟嘟的,阿卜亞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以最好的妝容仰頭看向了蕭江灼。
“公子午安,我是阿卜亞,阿卜熱的妹妹,親妹妹。”
烏齊還有不因她的主動打招呼而欣喜若狂的男人嗎?
阿卜亞笑等蕭江灼的打蛇隨棍上。
可是她等了又等,只等來了蕭江灼的面無表情。
所以呢?她是想說什麼?因爲阿卜亞的身份,蕭江灼願意靜等阿卜亞的下文。
是阿卜熱讓她來通知自己什麼消息嗎?那就快說!
蕭江灼不耐地冷了冷眼神。
阿卜亞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這算什麼迴應。或者,其實公子沒聽清?
“公子?我是阿卜亞,阿卜熱的妹妹,親!妹!妹!”阿卜亞加重語氣再次說了一遍,手臂也無意識地從自己身前掃過。
他看不到自己的美貌嗎?看不到自己玲瓏有致的身材嗎?她可是藍眼睛啊!黑眼睛的男人這一輩子做夢都不敢夢到的藍眼睛,他就沒有衝動?他那個妻子正在哺乳期吧?晚上照顧孩子一定不能侍候好他吧?他就沒有生理需要嗎?他就不想放鬆放鬆?
阿卜亞期待地緊盯着蕭江灼的眼睛,期待的眼神都帶着無形的鉤子。
然而蕭江灼,等了一下卻沒等來有效訊息的蕭江灼,轉身走了。
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讓阿卜亞莫名非常的話,“有事讓阿卜熱親自來!”
這種高高在上的主子口氣!
阿卜亞的理智在說,他就是一個黑眼睛,憑什麼以這樣的口氣說她藍眼睛的哥哥!
可感性卻以鋪天蓋地之勢淹沒了她: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呢!多少人看見哥連腰都直不起來,頭一次見着不把哥放在眼裡的!太帥了!
阿卜亞被征服的不要不要的。
當下也顧不得心傷自己主動送上門卻被忽視掉了,她幾步追上了蕭江灼,正要伸手拉住蕭江灼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你敢上手你就試試!”
那聲音自帶冰鎮效果,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卜亞只覺得一股寒氣由腳底直躥頭頂。
她下意識地手停頓了一下,而等她反應過來再想抓時,蕭江灼已經走進了小院門。
小院門的門內站了蕭之夭,蕭之夭的懷裡抱着兩個小包子。
蕭之夭雖然改回了女裝,但人皮面具卻只是換了一個但沒完全摘掉。是以在阿卜亞的眼裡,這人不僅是黑眼睛,而且其貌不揚。
阿卜亞的目光又落到了蕭之夭懷裡的兩個小孩子身上,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小包子卻是長得粉雕玉砌的。像是完全繼承了蕭江灼的容貌優點,小小一團已經能看出長大之後會是如何的妖孽了。
眼中不由閃過妒嫉的光芒,如果母親是她,兩個小包子一定會更漂亮!
看着蕭江灼一聲不吭地從一大兩小的身邊擦身而過,阿卜亞又笑了,再次堅定了黑眼睛的女人一定是媒妁之言才能嫁給這個男人的想法。
待到蕭江灼已經步入屋內,阿卜亞纔開口道,“黑眼睛的女人,你有什麼資格阻礙他再次尋找自己的幸福?你是長得漂亮,家裡有錢,還是能給他事業上的幫助?不好意思,這些我都能做到。識相的你就快點讓路,看在你給他生了三個孩子的份上,我會善待那三個孩子的。”
蕭之夭差點氣樂了,她漂亮,也有錢,他現在的事業如果她願意那就可以是她的。可是這些私事她不會跟眼前的女人說。
“你眼瞎嗎?你看不到他是我男人?我們連孩子都生了你看不到?看你也不像沒腦子的人,那麼多未婚的男人你不挑,你非得上趕着挑已婚有孩的,你是不是腦子有坑?”
她其實想直接以“賤”做結論,但考慮到懷裡還有兩孩子,蕭之夭還是把話稍微改得委婉了一些。
阿卜亞沒一點被教訓的難堪,自小就被寵着長大的大小姐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自有一種“我最美我說的都對,不對也對”的優越感。
“那又如何?你看不出來他跟你在一起並不幸福嗎?他剛纔從你身邊過去連個眼神都沒給你你沒感覺到?他對你已經沒感情了!他沒休你是因爲他心好,同情你育子有功。你但凡能體諒他一點就該也爲他着想自請下堂而去!”
蕭之夭被這種橫插一槓還自認爲正義的行爲驚得三觀迅速崩塌又重組中。
好長時間沒見到過這種當面撬牆角的了,心情真是五味雜陳,激動的一時都忘了反駁了。
落在阿卜亞的眼中,沉默的蕭之夭更像是被她說中了無從反駁。
阿卜亞想了想,從懷裡拿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拿着!有了這些,你的後半輩子也不愁吃喝了。放下孩子趕緊離去吧,我會照顧好你的孩子的。”
姿態之篤定,就好像她已經成了當家主母,而蕭之夭不過是一個有幸生下主子子嗣的侍妾而已。
兩個小包子早怒了,但因爲蕭之夭有提前警告,爲了不讓國師以精神力探查到他們的落腳點,所以他們暫時不可發出精神力。
不能以精神力攻擊就以爲他們沒有辦法了嗎?
兩小包子在蕭之夭的懷裡艱難的轉了個身,腦袋扎進蕭之夭懷裡的同時,小屁屁對準了阿卜亞。
噗噗--兩聲特響的,酸臭的屁直衝阿卜亞的門面。
阿卜亞被薰個正着,綠着臉連退三步,臭死她了。
“夫子閃開!”小魚從蕭之夭的身後露出來,手裡端着一盆水。
特意去廚房找來的洗菜水。
譁--小魚乾巴利落脆地潑了出去。
阿卜亞沒來得及反應,正正被潑了滿頭滿身,尖叫瞬間直衝雲霄。
阿卜家的下人們聞聲趕來,一看大小姐被欺負了,二話不說開口就衝着蕭之夭去了。
“不過是一個黑眼睛的外來客,你們憑什麼這麼囂張!”
“居然敢對大小姐不敬,你們是活膩歪了嗎?”
“快去稟告老爺夫人和大少爺!必須馬上趕走他們!吃我們的住我們的,居然還敢這樣對待大小姐,這樣的人不配留下!”
阿卜家祖父三人爲了蕭江灼的安全並未在衆人面前介紹他的身份,只是聲明是阿卜熱的遠方朋友。安排的住所非但不是最好的客房,反而是最偏最幽靜的一所。於是下人們下意識地認爲這個朋友也不怎麼重要,可能少爺能留住也是因爲這位客人長得帥拒絕不下去吧?
但無論多帥,當跟大小姐作對的時候,那也必須是敵人!
“到底誰潑的水?你個小兔崽子嗎?還不過來給大小姐跪下賠罪!”
一個粗壯的下人說着就向小魚伸出了手,看那樣子是想揪出小魚。
小魚第一時間退後避開了那隻來抓他的手,但退到蕭之夭的面前後卻不再退了。
他也知道現在情況特殊,甭管蕭江灼蕭之夭在堯天多麼無人敢犯,可這是西疆,他們現在是寄人籬下。就像剛纔某下人說的,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再打了人家的人,好像的確不太說得過去。
他暫時不會動手,但如果眼前這羣人敢冒犯夫子的話,他一定不顧一切地打回去。
“喲喝!小兔崽子還敢躲!知不知道你現在站的是誰家的地盤?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躲!識相的趕緊跪下賠罪,不然大少爺來了,你身後的兩個弟弟得一起賠罪才……啊--”
小魚手起刀落,一隻斷掌飛起,又降落,“我看誰敢動我弟弟!”
剛纔還懷抱着藉此機會在大小姐面前刷刷存在感也好進一步上位目的的某粗壯漢子,這時卻抱着一隻斷手疼的原地只打滾。
圍了一圈的阿卜家的下人們先是嚇傻了,很快憤怒了。
“恩將仇報的東西!”
“滾出阿卜家!”
阿卜亞抹一把臉上的洗菜水,陰狠道,“看在同爲女人的份上,本想好言相勸你自行離去,卻沒想到你這麼不識擡舉!也罷,那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給臉不要臉的下場!來人啊!給我亂棍打出府去!連她的孩子!”
本來還想留下她的孩子的,畢竟是男人的種。但走到現在這一步,都是這個女人自己作的!
阿卜亞拿不識時務自作自受的目光看向蕭之夭。
蕭之夭這回真氣樂了,頭一回見着這種當小三當得理直氣壯光明正大的!
她將懷裡的兩個小包子交給小魚抱着,然後將三個孩子推進了門裡,關上門後,她才轉身看向了面前的一羣人。
西疆人的個頭普遍比堯天人高,小個子的蕭之夭頂着一張不起眼的臉,給人的感覺就更不起眼了。
但衆人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這個不再抱着孩子的小個子女人好像有點恐怖。
“喂,怎麼突然有點冷?不都春天了嗎?”
這種對峙的時刻自然沒人去應這種“不合時宜”的話,但每個人卻是有意無意地都搓了搓手臂,是要變天嗎?怎麼突然就冷下來了?
蕭之夭開始挽袖子,“這位衆人口中的大小姐,我想你首先錯了一件事,那就是關於自我定位。對於別人家的家事,你一沒資格二沒立場,你到底憑的哪張臉上來就對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原配指手畫腳?套一句你的話,看在同爲女人的份上,你別逼我動手!”
阿卜亞在蕭之夭的眼神逼視下,不由自主地再次後退兩步。
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女人絕對不好熱。
但她身後的一羣人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她是阿卜家的大小姐!如果現在慫了,那以後還如何自處?
阿卜亞猛地上前兩步,“怎麼,還想動手不成?原來你是個潑婦!這沒準就是他連看都不看你一眼的原因!動手啊,也讓他看看你這樣的女人多留在身邊一刻都是浪費生命!”
聞言蕭之夭的身體僵了一下,心酸一瞬間。
她信蕭江灼不會讓第三個人來介入他們之間,但她也不能否認,正是蕭江灼對她的冷淡才讓某些潛在小三們自以爲有了可乘之機!
蕭江灼,我真的生氣了!
阿卜亞看着蕭之夭神色僵硬,還以爲蕭之夭被她的話嚇住了。也對,哪個女人不怕被男人休啊!
阿卜亞的底氣又回來了,“來人,給我趕出去!先趕她,再趕屋裡的孩子!她不敢動手的,你們給我上!”
主子鎮定了,下人們自然就有了主心骨。也是,如果有本事的話,哪裡還需要借住別人家啊。
“上啊!爲大小姐把他們趕出去!”
一羣人爭先恐後地向蕭之夭衝去,都想着在大小姐的面前立下頭一功。
可是下一刻他們就傻眼了。
蕭之夭一拳打倒了一個,一腳踢翻了兩,旋身一轉以手裡的人爲武器又砸倒了三個。
凡倒下的就沒有一個再能起來的,各自捂着傷處連哼哼都不敢。
阿卜亞目瞪口呆僵在原地,怎麼也沒想到蕭之夭的武力如此強橫。
蕭之夭看她一眼,毫不猶豫地一腳飛劈,將阿卜亞劈倒在地。
阿卜亞被劈中的肩頸處當下就紅腫老高,她捂着脖子終於清醒過來了,看向蕭之夭的目光像看妖魔。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我是阿卜亞,阿卜家的大小姐,阿卜熱的親妹妹!你……唔!”
蕭之夭一個冷眼掃過去,阿卜亞條件反射似的立馬閉了嘴不敢再說一個字了。
蕭之夭冷目掃一圈,圍了一圈的人俱都戰戰兢兢後退三步。
蕭之夭拍拍袖子,撲嗵撲嗵,一羣人都跪下了。
阿卜熱得了消息小跑着趕到時,只見小院門口跪了一地的人,鴉雀無聲。當中站立一個,個子不大,周身卻自帶兩尺寒芒,阿卜熱隔得老遠都心顫了三顫。
沒人比他更知道蕭之夭的實力了!
就這還沒有用異能呢!如果不是怕暴露落腳地,如果以異能出手,呵呵,他過來給妹妹收屍都有可能。
“少夫人,您傷着沒?累着沒?都是我管家不嚴纔給夫人添了堵。還請夫人順順氣,我一定嚴懲這些人!”
阿卜亞的“哥”字卡在了喉嚨,這還是她那個驕傲的哥哥嗎?哥哥什麼時候像今天這樣伏低做小過?
衆位下人更驚,他們不會去想原因,他們只知道大少爺沒像往常一樣站在大小姐這邊,這就意味着今天他們完了!
蕭之夭玩味地掃了一眼阿卜熱,前頭那些天不是還一副不滿意自己是他的少主子夫人的態度嗎?今天卻這麼慫?這是想救他的妹妹?
他知不知道他的妹妹在宵想他的少主子?
“你來了,被人通知來的?”蕭之夭掃了一眼跟在阿卜熱身後跑來的小廝,勾脣角邪氣一笑,嚇得那個小廝當下全身顫抖,“你是怎麼被通知的?說來我聽聽?”
阿卜熱馬上明白了這其中必定有問題,他回手一把揪起了小廝,“說,到底怎麼回事!”
小廝不敢隱瞞,這才全盤托出。
原來是站在大小姐的立場上,報信的他當然不會說是大小姐主動勾搭男人不成這纔想着“曲線救國”意圖先趕走女人再拿下男人,他說的是蕭之夭妒嫉蕭江灼和阿卜亞說了幾句話,便醋意大發先令小魚潑了大小姐一盆洗菜水,後又親自動手打了大小姐。
阿卜熱也沒全信,只想着妹妹一慣驕縱,少夫人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兩個女人也許之間有點誤會,他這才急着趕來。
卻不想現在才弄明白,原來是自己寵着的妹妹竟然敢爲了男人就上門逼原配讓位!
“阿卜亞,你太讓我失望了!”阿卜熱走過去一巴掌狠打在了阿卜亞的臉上。
這種失望是真的,他自認爲妹妹雖然被家裡人養得有些嬌縱,但因爲從未犯過是非大錯,倒也沒當回事。先不提那男人是少主子的事,單就爲了男人的臉就敢主動上門,這跟自薦枕蓆有什麼區別!
“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妹妹!來人啊,把她給我關進祠堂!”
阿卜熱的胸膛劇烈起伏着,覺得臉上都燒得慌。阿卜家乃百年家族,不敢說高風亮節,至少也是以潔身自好爲家訓。
少主子就在一門之隔的裡邊,經此一事,會如何看待阿卜家!
阿卜熱衝着蕭之夭雙膝跪了地,“少夫人,是阿卜家的錯,任您處罰!”
蕭之夭看一眼面前的阿卜熱,又扭頭看向了院門。
猶記得那天阿卜熱跪蕭江灼還是一條腿,今天卻雙膝跪她了。
屋裡的男人竟然還沒有出來,所以這是故意逼迫阿卜熱向她跪下嗎?
不知爲什麼心情突然好了,切,男人真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