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西區第二人民醫院急診部內,一行人急色匆匆,下了救護車,將一名黑色青年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幾名護士熟練的將醫療設備打開,連接在了病人的身上。王醫生道:”檢查病人的情況,先將口腔鼻腔內的血處理乾淨,然後檢查內臟,保證病人的生命體徵後,再全面檢查。”
王醫生摸了摸褲兜,轉身走到門口。“病人現在情況暫時穩定,我出去一下,有問題立刻聯繫我。”
王醫生來到更衣室內,打開櫃子,取出一包華吇,轉身來到更衣室外的廁所。
煙霧繚繞,濃郁的菸草氣味訴說着主人吸菸的頻率。僅僅過了三分鐘,水池內已經有了五個菸頭。
鈴……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王醫生狠狠的吸了一口香菸,將剩下的半截華吇彈進水池。
“喂,我是王鶴,什麼情況?”王醫生邊走出更衣室邊道。
“王醫生,這個病人已經清醒了,把身上的器械都拔了,要離開醫院,說肚子餓了,要去吃飯,我們控制不了。對了,醫藥費暫時還沒有交。”
“好,先別讓病人離開,我馬上到了。”
王鶴快步走進病房,只看見那黑衣青年盤腿坐在病牀上,一雙眸子炯炯有神,腰板倍直。哪裡有半分經歷過車禍,奇蹟般的死而復生後的病態,倒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精神奕奕。
“你好,我是醫生,王鶴。請躺好,我給你做個檢查。”
青年嘴角微微上揚,雙腿落在地面的大板鞋鞋裡,看向王鶴。“王醫生,你好,再見!”
說着,站起身來,踏拉着鞋就往門口走去。步伐穩健,只是破碎的衣衫和黏糊糊的髮型讓人覺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一下!我是你的醫生,我必須對你負責,請躺到牀上去。”王醫生快步走上前,伸開雙手攔住青年。
青年一愣,突然笑了。看着王鶴道“醫生,我現在很餓,能給我一些吃的嗎?”
王鶴驚訝,心想這個年輕人真是個怪物。被車撞的那麼嚴重,已經沒了生命體徵,卻又奇蹟般的活了過來。斷了肋骨,很有可能內臟破損,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痛苦,反而像是精力充沛,還喊着要吃飯。難道真的有這種人嗎?
定了定神,王鶴拍了拍青年。“小夥子,你讓我檢查一下,很快的。然後就給你準備飯菜,可以嗎?”
青年清澈的眸子轉動了一下,攤了攤手。“好吧,王醫生請快點,我真的很餓。”
病房內又忙碌了起來。十多分鐘後,王醫生放下手中的聽診器,打了個電話,叫了一份醫院的盒飯,然後默默不語。
不多時,一位阿姨把盒飯送到房間。王鶴把病牀的小桌子立了起來,並且打開了盒飯。“吃吧。”
青年也不多言,拿起筷子就開始乾飯。風捲殘雲!眨眼間一份盒飯就空空如也。
“王醫生,能再來幾份嗎?我還沒有吃飽,呵......”
這次王鶴沒有驚訝,淡定的問道:“幾份能吃飽?”
“嗯......再來五份吧。”
王鶴默默的拿起了電話......
十分鐘後,小小的桌子上,六個飯盒疊在一起。裡面一個飯粒都沒剩下.......
房間裡的人面面相覷。一名護士悄悄的對邊上的人說:“真能吃啊!我看視頻裡的大胃王都沒有他能吃。”
“是啊是啊,不但能吃,吃的還真香,我看的都有點餓了,下班我們下館子去,我感覺我能吃下一整頭牛。”
“咳”王鶴清了清嗓子。看着正拍着肚皮的青年,“小夥子,吃飽了吧,好好休息一會,下午給你抽個血,檢查一下......”
王鶴話還沒說完,就被青年打斷。“王醫生,再見!”
說着青年穿好鞋子,又向外面走去。
王鶴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青年是神經病嗎?怎麼一直都不在一個頻道上。自己好心好意的給他做檢查,還管飯,這纔多一會,跟自己說兩次再見了。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不好溝通的嗎?
“我再說一遍年輕人,我是你的醫生,就得對你負責,請你尊重我的職業,也尊重一下你自己的身體!”王鶴厲聲道。
“王醫生,請問剛纔你檢查的怎麼樣,我身體有問題嗎?”
‘這......沒有問題。’王鶴頓了頓。“但就是因爲沒有問題,纔是大問題。你出了那麼重的車禍,一個小時不到就這麼生龍活虎,我必須檢查一下,這是對你負責。”
“不必了王醫生,我有不檢查的權利吧。”
王鶴啞然。是啊,人家身體好好的,不想檢查非要給做檢查是有點強人所難。但還是不死心,因爲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自己一定要弄個清楚。“你好,現在你還不能走,你的治療費用還沒有繳納。”
青年語塞,正不知怎麼應付的時候,一個人風風火火的衝進病房。定睛一看,正是那個開金盃的中年大叔。
“小夥子,身體怎麼樣?真是謝天謝地。你放心多少醫療費,我全出。還有賠償金,我一定砸鍋賣鐵把多有的錢都賠給你。”
青年挑了挑眉毛,開口道:“大哥,我沒事,你不用賠償什麼,幫我把醫療費出了就可以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哈。”
說完轉過頭對王鶴道:“王醫生,你好,再見。”
青年對着王鶴點了點頭,又對着中年大叔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王鶴心裡一萬頭神獸跑過,自己做錯什麼了嗎?這小子怎麼感覺這麼難以溝通,盡一個醫生的責任有這麼難嗎?做醫生這麼久還沒受過這種被無視的感覺。偏偏又不得發作,委屈的情緒涌上心頭。
倒是中年大叔,愣了半晌,追出病房。“小夥子,等等,等等我,我這有張銀行卡你拿着,裡面有五萬塊錢,我慢慢再往裡面打錢。等等我......”
追到了急診部的拐角,再找那青年,已經沒有了蹤影。中年大叔又追到醫院大門外,還是沒有找到青年的影子。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撓了撓頭,嘆息着向剛纔的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