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堯天,管良無語,也不知道她現在是意識也處於混亂當中,還是她當真是這麼想的,但如今管良要做什麼,其實早已決定好了,只是面對這個和他糾纏了數年的女人,管良也不能放任不管。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相反我一定會醫好她。”
管良的話讓堯天逐漸的平靜了下來,之前的她的確是在強行的衝開禁制後所出現的意識混亂,但是她的神態雖然逐漸趨於平靜,但抓住杜曦瑤胳膊的手卻並未放開,而此時此刻,這樣的一個舉動不由得讓管良的心中閃過了一個突兀的念頭。
也許……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女人。
如何定義一個人類是女的無需多言,但人神這種生物管良並不瞭解,而經歷了這麼多事卻也多少能夠讓管良明白,這種跨越了物種一般的感情關係多半還是會無法長久,或許這也是一種天理。
從管良認識堯天開始,他就一直將她當做是一個女人,哪怕是在蒼茫城揭破了她的騙局,這樣的一種認識也從未改變過,直到最近的一段時間,才讓他那原本封閉而不願意接受任何逾越了軌跡的心有了一絲動搖,才讓他開始思考起了那些原本和他看似不相干的人事物。
而堯天自然是首當其衝。
回憶被眼前的真實逐漸的沖淡,此時的管良竟爾淡淡的一笑,然後說道。
“放心,我不會把她從你身邊搶走的。”
這樣的一句話,竟然讓那一直抓住杜曦瑤胳膊的手緩緩的離開了,她看着管良,微微的皺着眉頭,還記得過去,這樣的神態表情從不會出現在她的臉上,縱使她能夠學會人類的語言以及人類的行爲模式,卻始終也只能做到貌合神離,而無法像人那樣會因爲生氣的心情而牽扯到臉部肌肉的抖動,會因爲心塞的感覺而不自主的皺起眉頭,那是人的神經和肌肉的聯繫,但堯天這具徒有其表的人類皮囊,卻根本無法建立起這樣的聯繫。
或許她也在慢慢的學習,乃至慢慢的改變,但終究管良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你要前往鬼界?”
堯天沒有就管良的話繼續延伸下去,她主動轉換了話題,因爲她察覺到了這裡的異樣氣息。
管良點點頭,是的,這是他的決定,也是救治杜曦瑤的法子,雖然他的準備工作並不充分,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解決問題。
眼見他點頭,堯天不再說話,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鬼話,目光又轉向到了其他地方,當她漸漸的意識到這個夢境的崩塌之後,終於是自眼角流露出了一絲驚異之色。
“發生了什麼?”
堯天問道,雖然此時的她的言語、心思以及神態表情已經刻畫的足夠像一個人了,但這種身體和語言之間的不協調同樣存在,而這樣的不協調就好似入道釋者嘗試和天道共振一般,正因爲無法準確的解除到天道,只能通過這樣的一種形式去揣摩天意。
管良大致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另一個羅天和“另一個陸恆”的事也沒有保留,當然管良並沒有說陸恆的出現是因自己這名主角的召喚而來,這樣的話他也說不出口。
聽完了管良的敘述,堯天點了點頭,臉上有了一絲悲苦之色,這個世界是她和羅天合力打造,幾乎是傾盡了所有的心血,雖然這份傑作放在神界恐怕算不了什麼,畢竟連那詔天祀都足以讓羅天大開眼界,雖然天座化身的確有鬼斧神工的能力,但羅天和堯天那受到規則約束的意識卻是讓他們難以創造出真正完美的作品。
甚至於,那夢境獨立空間本就不是他們兩所創造,畢竟幾乎所有的工作都是由天座化身來完成的,而他們擁有的也僅僅只是一種狹隘的不能再狹隘的想象力罷了。
在得知陸恆和唐龍二度毀滅之後,堯天沒有再說什麼,而有關於眼前這個世界爲何會變成這樣,又爲何沒有徹底毀滅掉,而是呈現出一種“混沌初始”一般的狀態,堯天同樣解釋不了,或許這也是天座化身的鬼斧神工,又或許空間有着連她和羅天都還根本不知道的秘密存在,甚至於如果沒有眼前他們所存在的這處“宇宙之外”,恐怕宇宙也根本不會存在。
“你……小心點。”
堯天的關心讓管良微微一笑,雖然他已經不再愛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她已經找到了新的愛人,但這份情意卻並不會因此而散掉,而且一想到璇兒,更是讓管良有種莫名的擔憂,並不是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而是她曾經在時間長廊那裡所說的一番話。
難道說,人真的難以逃離宿命的糾纏,也難以逆天而行嗎?
最後的一番告別之後,管良和鬼話踏上了前往鬼界的迷路,而就在他們兩離開後,現場突然間多出了一個人來。
“看來,還是慢了一步。”
自言自語的聲音從堯天的背後響起,讓她猛地回頭,隨即就看到一個曼妙的少女正站在她的跟前,她的神態、她的表情乃至那伸手扶着額頭的舉止完全的和一個人類吻合,讓她看上去活脫脫的就像是一個人一樣。
“你是誰?”
警覺陌生人的到來,而且還是在這種夢境獨立空間內外通道連接都完全中斷的情況下,她是怎麼進來的,一瞬間堯天想到了無數個問題,卻又在手不自覺的觸碰到杜曦瑤的一剎那間消失了,而後她鎮定了下來,實在是從她來到人界之後,最快學會的就是鎮定。
“管大哥已經離開了嗎?”
她開口提出的問題讓堯天一怔,如此親暱的稱呼又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但還不待她將這道錯覺轉化爲某種帶有偏見的認識之前,眼前的少女就要轉頭離去,而堯天當然不會讓她如此輕易的離開,她搶上一步,儘管仍舊還擋在杜曦瑤和那名少女之間,卻也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你到底是誰,和管良是什麼關係?”
隱約中,堯天好似記得自己的確認識這麼個人,甚至她們還曾經見過,有着某種熟悉的感覺,但無論如何調取記憶,都無法讓她將這個熟悉的人給刻畫出來。
“我叫璇兒,是管良的……好朋友。”
當她提到自己名字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而當她提到管良的時候,眼睛忽然眨巴了一下,而最後的好朋友三個字更是讓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絲笑意。
此時的堯天並不記得璇兒了,她完全忘記了在歲月城的時間長廊那裡曾經見到過管良身旁的這個少女,因而她在聽到“璇兒”這個名字的時候,僅僅只是心中產生了一絲異樣,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好朋友”這三個字上。
“我怎麼從來沒有聽管良提到過你,還有你是如何進入這裡的?”
堯天保持了極高的警惕,她並不是人,不會因爲對方那種柔弱而又倩麗的外表而對對方增添幾分好感,況且大家都是女人,自然這種好感也蕩然無存了。
“走進來的呀,難道說,這裡不能來麼?”
璇兒的聲音表現的很無辜,就好似在說一個家常便飯的話題一樣,但她忽略掉的話題卻恰恰是堯天最想知道的話題,她爲何會忽略掉她和管良的關係,而這一點正好切中了堯天的神經。
“哼,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打算做什麼,現在立刻離開,聽明白了嗎?”
堯天的態度變得逐漸的強硬起來,但這樣的語句卻嚇唬不了璇兒,她仍舊站在原地,保持着和來時一般無二的姿勢,這樣的姿勢不會流露出半分的敵意,卻也因爲這種無動於衷的態度而漸漸的讓堯天感到了一絲不耐。
這段時間真是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於有的時候堯天也會後悔,爲何當初不待在羅天的身旁,爲何要爲他走這一趟夢境之旅,而如今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自己又該以何種姿態面對那真正的羅天呢?
心亂如麻的感覺不斷的衝擊着堯天的內心,但表情上仍舊還是那樣的不協調,但是這一刻對面的璇兒卻是笑了起來,而這一笑竟然讓這個原本正在枯萎的世界有了那麼一絲的生機。
“哼!”
一聲冷哼,來自於某個人的口中,卻絕不是在場三人的口中,畢竟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伴隨着這個聲音,堯天心頭大震,她剛想要放眼四周去找尋這聲音的來源,卻在轉頭的那一瞬間,自璇兒後側的一堵殘垣斷壁旁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恆!
“陸恆?”
堯天試探着問道,她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性,但聲調和聲波之間卻並沒有任何的抖動,如果換做是他人,那麼想必此時的這個他人還不算特別的驚恐,也還能保持一點的鎮定,但這樣的一種複雜感情的流露卻顯然不符合眼下堯天的情形。
因爲她的確是被眼前這一幕幕的接踵而至搞得有些心神破碎了。
“你出手了?”
突然間,璇兒問道,她的提問自然是對陸恆提出的。
“他既然開口求我,我當然不能無動於衷。”
陸恆的話是對璇兒的迴應,儘管堯天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但他們的對答卻顯然是透露出了一個事實,是的,眼前這個荒蕪而又枯萎的世界正是陸恆的傑作,但是這項傑作既然能夠存在於這個夢境獨立空間當中,那就表明這同樣也是在建造這個夢境獨立空間的時候,就由天座化身創造完成了的,而陸恆如今也僅僅只是將其隱匿的存在給誘發了出來。
“所以,你明白了吧,放心,管大哥和你的這位朋友以及你都會沒事的,嗯……讓我想想,我也該做點什麼了。”
璇兒的這句話是對堯天所說,但她並沒有去等待堯天理解這話語之中的意義,隨即她開始醞釀一道規則力,不……這並不是規則力,因爲堯天竟然無法從她手中的這種力道當中察覺到任何的規則。
幾乎就在眨眼的瞬間,一個宛若新生一般的世界就這樣再度出現在了堯天的眼前,那熟悉的酒肆,那喧囂的街道,以及那有着流質一般的雲朵也在緩慢的移動着,這個世界回到了最初那鮮活的狀態。
就在堯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時候,她的背後有傳來了兩陣腳步聲,但這一粗堯天並未回頭,畢竟她也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之一,對於那被她所創造的熟悉的步調也有着一份來自於內心的共鳴。
“你和他,究竟哪一個纔是陸恆?”
看着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璇兒笑了起來,儘管眼前的局面仍舊還很凝重,但卻並不妨礙她以一個小女兒之姿開上一個玩笑。
“我和他都是陸恆。”
此時此刻,三度重生的陸恆也同樣看着對面那個一模一樣的自己開口說道,但他的話並沒有引起對面那個陸恆的興趣,自然也得不到半句的迴應。
“雖然你不願意說話,但我仍舊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活的像今天這般的‘真實’。”
在唐龍和堯天那驚異的目光當中,陸恆迎着對面的那個陸恆走了過去,在逐漸接近的過程中,陸恆突然察覺到了一股阻擋的力道,讓他自中途停了下來,顯然是對面的那個陸恆並不想和他太過接近,在這個距離上,只聽到對面的那個陸恆說道。
“你不用謝我,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還活着。”
這樣的一個答覆儘管已經在陸恆的意料之中了,卻還是不由得讓他臉上那一絲的表情發生了變化,而當他剛想說話,卻被一旁的唐龍給打斷了。
“先等等,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唐龍高舉右手,似乎在爲自己申請提問的權力,他的話儘管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但卻有了一份默許的態度,隨即唐龍說道。
“老陸,你跟他是不是和羅天以及另一個羅天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一定知道他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對吧?”
唐龍的提問沒有讓他熟悉的陸恆微笑,卻是讓那原本冷漠的陸恆的臉上有了一絲顏色的浮動,隨即他以一種神秘的口吻說道。
“不,他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