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梧桐還在睡夢中,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接的電話,就被一句渾厚性感的聲音嚇醒了“:還在睡!”

梧桐從牀上蹦起來,腦袋還發蒙,在牀邊轉了幾圈才意識到自己要看鬧鐘,而電話另一頭的人則很有耐心的聽着這邊的動靜。

“:我去......”梧桐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手機才道“:大哥,才六點半啊!”

陳擎宇此刻已經結束晨跑,洗完澡穿好衣服坐在餐桌前準備吃早點。梧桐連打幾個哈欠又滾回自己的小牀上。

“:我只是比較擔心我的車!”

“:你昨天不是說人沒事就行嗎?”

陳擎宇笑道“我昨天還說以後不許穿那麼少出門你記住沒有?”

梧桐在牀上打了幾個滾,始終是閉不上眼睛繼續睡覺了,可她不想起牀,於是大字躺着與陳擎宇聊天“你不是說漂亮嗎?”

“可是我不喜歡別人像我這樣看你!”

梧桐耳根子立刻發燙,哇哇大叫“沒得聊了沒得聊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哈哈大笑“下午下班我去接你,一起吃個晚飯吧!”

“不貴不吃!”

“地方你挑,不貴不買單!”

掛了電話之後,梧桐看着黑屏的手機怔怔發呆,她不討厭陳擎宇,可以說對陳擎宇的好感度很強,所以她總是拒絕不了陳擎宇所有的要求,她也想像其他女孩一樣靠在男朋友的肩頭撒嬌,也想和男朋友手拉手漫步街頭。只是每當這時候她的心裡就會出現讓她全身都會炸裂的一幕。

那燒焦碳化的扭曲的屍體彷彿在開口說:你也想像我一樣嗎?

梧桐胃裡翻江倒海的開始難受,她尖叫着把自己縮成一團,她知道,遲早有一天會被驚悚恐怖的這段記憶折磨成瘋子!

這一整天梧桐都在痛苦的糾結中度過,心中有一朵永遠都撕不完的花朵在接受和不接受中間選擇,梧桐不停地看時間,對於晚上的到來又排斥又期待。直到連娜娜來電,梧桐的心情纔好緩和一些。

到了下班時間,陳擎宇說他有一個會要開,梧桐無所事事便到陳擎宇公司樓下等着,商業街上人來人往,唯獨梧桐顯得格格不入,哪怕她也穿着職業裝。梧桐常常想若是她繼續跳舞現在會使什麼樣子,是像銀杏那樣考進文藝團,週末代代課?還是像她的同學全國巡演?或者開一個舞蹈室每天天忙忙碌碌?可是人生軌跡說拐彎就拐彎,梧桐走的這條路連她都快有些支持不下去,擡頭看看周圍林立的大樓,她真的渺小的不能在小!

見到陳擎宇從地下車庫開車出來時,梧桐特別想給陳擎宇一個大熊抱,索取一點陳擎宇懷裡的溫暖。可是在上車後,她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其他動作!

“:想好吃什麼沒有?”陳擎宇回以微笑,原本想解釋一下開會耽誤的事情,可梧桐看上去並不需要解釋。

“:先接一個同學,她來浦沅上班了我得接待一下!”

其實接到連娜娜的電話梧桐起初有點反應不過來,她沒想到在出了社會以後同學關係原來是這樣的好,哪怕曾經不怎麼說話,請客吃飯包住宿都是必須的!梧桐突然覺得自己小氣極了,她真的不喜歡做這些!

連娜娜提了一個大行李箱,見到陳擎宇也是毫不客氣的使喚,梧桐在一邊看着,連娜娜的爹聲爹氣陳擎宇很受用,一個大老總被一個全身粉粉的姑娘使喚着搬行李,大氣都不出一聲。然後默默地做司機,聽着連娜娜一臉傻白甜的講着她新公司的領導同事。梧桐還在驚悚的記憶中掙扎,話不多。陳擎宇當起了熱心長輩,給連娜娜講了不少職場規則。梧桐原本想隨便吃一點,可是看到陳擎宇話這樣多,沒由來的一股子無名火竄起來,不吃貴的都對不起陳擎宇這麼多話!

“娜娜,第一天來一定要吃本市最貴最貴的西餐,提升氣質!”

連娜娜懵住,陳擎宇則咳了一聲!吃西餐和提升氣質有什麼關係?

到了餐廳,梧桐先不客氣的按着價碼給自己點了一份,相比起來連娜娜才小女人味十足,雙手託着下巴等着陳擎宇爲她點菜。

落座沒有多久,就有熟人上前打招呼,陳擎宇爲了讓看上去憔悴的梧桐安心吃“最貴最貴”的牛排,離席去了熟人那一桌。可連娜娜卻不在乎梧桐的臉色,抓着梧桐的胳膊興奮的說“:你男朋友好帥啊!”

梧桐腹誹,要是男朋

友讓你這麼勾搭還了得?

“: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普通關係!”

連娜娜吃驚的看了看梧桐,立刻開始轉移話題“:我新公司還沒有給我安排住宿,我先住你那裡兩天好不好?”

梧桐的內心是奔潰的,可嘴上還得客氣一下“:我的公寓很小的,只有一張牀!”

“:沒關係,我們擠擠就能睡下了!”

得!

梧桐除了點頭還能怎麼辦?

就這樣,連娜娜住在了梧桐三十平米的小公寓裡,這下梧桐沒有了起牀困難症,反而特別期盼天亮,不是知道是不是屬於同性相斥反應,梧桐看着連娜娜那一臉萌樣就是喜歡不起來!

既然起得早,總得有點事要做。梧桐給陳擎宇發了一條還車的信息,她不想給陳擎宇打電話,害怕聽到陳擎宇磁性的聲音又會失控,失掉自己原有的計劃。自那一頓晚餐後,梧桐突然覺得連娜娜勾引走陳擎宇是一件好事,這樣她就不必糾結也由此證明男人都是見異思遷的東西。

陳擎宇雖然習慣早起,但他不會早到公司,當看到梧桐發的信息時就急急忙忙趕去了公司,不到上班時間的大樓裡冷冷清清,梧桐站在保安身邊對着窗外發呆,陳擎宇從電梯中走出來,看着梧桐單薄的身影有些唏噓,這個女孩身上有不可碰觸的秘密,他想知道想了解,想幫助梧桐,可梧桐對於這個秘密充滿了防備,哪怕問一個沾邊的問題都會閉口不談。

當陳擎宇走近梧桐,只聽她微微嘆息一聲,回過頭看着陳擎宇。

“:你其實不用還車,每天上下班開着就行。”

梧桐連忙搖頭,把車鑰匙放在陳擎宇手中“:別提了,那天從小竹軒開到家可是費勁死了,方頭方腦的塊頭停車用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啊!”

“:難得你能醒這麼早,我請你吃早飯!”

梧桐很久沒有安靜的吃一頓早飯,用食不知味來形容她的早點一點都不誇張,在繁忙的大都市裡難得起早吃一頓早飯竟然和一個男人!梧桐都已經習慣見到男人就拒絕,總以爲這種習慣要維持一輩子,卻不想陳擎宇成了她無法拒絕的一個特例。

當陳擎宇帶着梧桐到街對面的茶餐廳吃早飯時,她默默地跟在後面不停的問自己“我喜歡他嗎?我喜歡他嗎?”

她很想喜歡他!

隨着時間的流逝,梧桐心中那股恨開始慢慢變淡,她曾對艾琳說:沒有兩個人在一起的慾望。如今,她想要擁有這樣的慾望,卻學不會接受了!

陳擎宇早點總是會吃很多,當二人桌滿滿當當放滿各種小吃,陳擎宇邊吃邊說道“:你的朋友昨天又來找我推銷他們的產品,你說我是要還是不要?”

面對各色小吃,梧桐竟犯起了選擇困難症,李煒拉起關係來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我怎麼聽着這個問題還夾帶着條件?”

“:只要是你的朋友我都會重視,不過條件不難!”

梧桐一愣,這麼說來,陳擎宇對連娜娜的殷勤不過是因爲是她的朋友?

“:可別是以身相許,我打算做修女的。不過........請吃飯我沒有意見的。如果李煒的東西合格你就幫幫他唄,露露和我是大學同學,四年大學下來我就和她們幾個關係好。上週露露和李煒訂婚,結果因爲彩禮的問題兩個人鬧的很不愉快,露露現在在李偉面前就像女婢一樣。李偉說要是和你談成功了他的提成會讓他們的婚禮體面一些!”

聽到“修女”兩個字,陳擎宇嘴裡的包子差點噴出來,原來他這樣努力還是沒有改變梧桐多少,反而是自己被自己改造了不少!

“:這個不是錢的問題,彩禮能反映出男方家庭條件,女方家行爲態度。李煒所在意的是二者之間的一個公平,而這種公平放在物質上最好衡量,女方把女兒當做商品就不能怨李煒看低露露。”

梧桐想了又想,二者之間的公平可以用物質衡量,也可以不用,她哥哥程楓沒有用物質來衡量嫂子,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很平等,但李煒不同,十多萬的彩禮加上買房子就等與壓榨了他們全家,李煒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而陸露家又小氣的一分也不拿。陸露想要在李煒面前擡頭就得讓二人關係平等。談何容易?

陳擎宇吃完灌湯包子,一份生煎,一個煎蛋一碗粥之後說

道“:我一會兒讓秘書給李煒打電話,條件就是一個月內你隨叫隨到!”

“:一週!”

“:一個月!”

“:半個月.....我得到什麼好處了?”

“:一 個 月!”

“:可惡的資本家!一個月之內保證吃窮你!!!!”說着,梧桐搶走陳擎宇面前的馬蹄糕和腸粉,一口也不留!

早飯後二人各自上班,梧桐熱心的給陸露打電話過去說了一下她所理解的“公平”。陸露最明白其中道理,她打算拿出自己幾年攢下的一點積蓄以爸爸私房錢的名義給李煒,可是兩個人從談戀愛開始她也花了不少,湊下來只有三萬多一點,梧桐聽着陸露在電話那頭唉聲嘆氣的又哭起來,想到自己要買車存了不少,張口主動借了陸露三萬。二人的秘密協議就這麼定了下來!

事後梧桐只能嘆氣“只能把車的標準再降了”。但是一定要在今年車展結束之前買上車。她實在不想擠公交或者地鐵。

夏季的末尾,大家似乎都更忙碌了,陳擎宇雖說要求梧桐隨叫隨到,但好幾天沒了音信。連娜娜每天一臉呆萌的樣子也不知道她要賴的什麼時候,梧桐自然醒的早起上班難得坐了幾天不擠的地鐵。艾琳也終於在梧桐提心吊膽幾天後打來電話質問她和陳擎宇的關係。

要說沒關係艾琳肯定不信,但是在梧桐見艾琳的路上看到了連娜娜坐進陳擎宇的車時,她乾脆的告訴艾琳他們之間沒有關係。看到那一幕,梧桐不知道自己是心裡堵住了還是終於釋然連娜娜成功的把陳擎宇勾引去了。她突然笑的喜氣洋洋,那笑容掛在嘴角一晚上,收也收不住。

艾琳晚上要回家帶寶寶,梧桐一個人不了一回家,便打電話找舞蹈系的同學,五年來第一次進夜店狂嗨!

第二天,陳擎宇又很巧的遇到了連娜娜,連娜娜看來在新公司混的很不錯,雖然是個不起眼的文員,但在一上午的研討會中,沒有人忽視掉她的存在,即使在緊張的討論中,看到連娜娜遞來的咖啡都要回頭說上一句“謝謝”。中午散會後,連娜娜連忙追上陳擎宇,臉上堆起補過妝後的脂粉笑“:陳總我看你上午都沒怎麼喝咖啡,是不是不喜歡喝?”

陳擎宇在秦雯的指引下進了電梯,連娜娜也一同跳了進了,秦雯皺眉卻也不好說什麼。

“:我喝咖啡很挑。”

“:這樣啊,那我一會給你買純磨咖啡好嗎?”連娜娜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秘書將頭側過去偷笑,她拿出手機給梧桐打了過去,電話一通,連娜娜就就急切的問“:哎呀你終於接電話了,昨晚你在哪?”

安靜 的電梯裡梧桐疲憊的聲音好似被放大一樣“:昨晚玩太晚了就在開了一個房間睡了。你不用管我,我還有事,掛了!”

連娜娜看着電話被匆匆掛斷,又回頭看了一眼陳擎宇,此刻他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用低沉的聲音問“:梧桐昨晚沒回家?”

連娜娜猶豫着要不要回答,這時電梯打開,秦雯帶着陳擎宇走進公司餐廳,陳擎宇示意連娜娜一同到包間裡用餐,他必須知道梧桐一夜未歸是爲什麼!

“:梧桐說和朋友去玩了,有點晚不想打擾我休息,不過你放心,梧桐人緣好,不會出問題的。從高中的時候我就特別羨慕梧桐,她是藝術生,長得漂亮,舞跳的特別棒,性格也好。所以她的朋友特別多!”

如果不是連娜娜說他都忘了梧桐是藝術生,與普通的高中生有着很大的差別。陳擎宇不動聲色的說“:一個藝術生學法律還真厲害!”

連娜娜嘻嘻的笑着,與陳擎宇一同坐下。餐廳是自助式的,哪怕在包間裡,各色菜式都已經上全,想吃什麼自己放盤子裡即可,陳擎宇的習慣是早點吃很多很豐富,午飯與晚飯相對吃的很少,於是他不急於動筷子,慢慢聽連娜娜繼續講梧桐的高中生活。

“: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學法律,我明明記得她是特招到民族學院的特長生,那時候我們還在拼命的備戰高考,人家姐妹不用學習也不用跳舞。每天和朋友玩,可羨慕死我了,早知道我也學跳舞,都不用那麼辛苦就有人追求給錢花。不過現在梧桐是一個人,不知道爲什麼!”

陳擎宇陰沉着臉不說話,他隨意拿了些水果低頭吃着,連娜娜不知道陳擎宇在想什麼,不過看秘書一言不發的也低頭吃飯,她也不再說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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