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蓋頂,雷聲隆隆。整片天空,赫然再被染成一片赤紅。原本已經被打破的血祭大陣,彷彿又再重新凝聚起來了。剛剛纔經歷過一場大災難,驚魂未定的汴梁城百萬生民,看見這幕情景,一個個禁不住心驚膽顫,雙腳打顫,甚至連逃跑也邁不開腳步,只能頹然跪倒在地,求神拜佛,祈禱蒼天救命。
可惜蒼天被血雲掩蓋,那裡聽得見衆生祈禱?片刻之間,只見一道赤紅閃電,猛然從天而降,狠狠轟向大地。目標所指,不是皇宮,而是皇城之內,神武堂私設的地下大牢!
雷霆轟擊,威力浩瀚無邊。地下大牢出入口,那座堅固石屋,當場被轟成粉碎,暴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暗地道。
雷聲未歇,天上又是一雷轟下。血紅雷電蜿蜒如蛇,沿着地道徑直轟進地下大牢的最深處。緊接着,地面隆隆震動,猶如發生了一場超級大地震!附近所有建築物,當場全被震得稀巴爛。
大地破碎,土地崩塌,滿目瘡痍。無數人哭爹喊娘,爭相走避。但他們跑得再快,也快不過地震蔓延的速度。不過眨眼功夫,赫然全被活埋,葬身地心深處。
詭異景象,隨着無數生命的葬送而出現。鮮血!一縷縷,一絲絲,一道道,一條條。無數鮮血從土石裂隙之間飆射出來,筆直噴上天空。
千千萬萬,多得無法計數的血絲,最終全部在皇宮上空匯聚,相互纏繞,結成一個足足可以把整座太極殿完全包裹起來的巨大血繭,不斷咕嚕嚕地旋轉滾動。
一種天慘地愁,鬼哭神嚎的恐怖氣氛,只在眨眼工夫,就充斥了四面八方。空氣當中,到處都是中人慾嘔的血腥味道。這樣的奇觀,簡直恆古未聞。
蕭昇站在已經完全破損的太極殿中,仰望天空。眉宇間的神色越來越凝重。而羅剎女感受到那血繭中一波接一波,不斷傳來的強大意志,赫然也是小臉發白,站在蕭昇背後,連頭也不敢擡。
想當年,血佛、佛祖使者、還有羅剎,這三大強者,屬於同一水準的存在。無論力量抑或精神,都不分上下。而現在,要藉助血祭邪法重生的,不過是血佛座下一名大將。按道理說來,繼承了羅剎的精神印記,等於是羅剎轉世之身的羅剎女,絕不應該會感到害怕纔對。
可惜,過去十幾年,羅剎女始終沒有開啓靈智,懵懵懂懂,白紙一張,天真如孩童。所以即使潛力再大,她也發揮不出來。即使和蕭昇在一起之後,情況已經有所改善了。始終時日尚短。現在的羅剎女,不過相當於普通宗師境界。所以對比之下,顯得不如天部,那就不足爲奇了。
事實上,假如不是身上的神州六器“惡**回”支持,在天部的強大精神威壓之下,羅剎女早很有可能已經撐不住,直接暈過去了。
血祭萬人,甚至連龍先生等六名八部衆都血祭了,好不容易纔復活重生的天部,一旦真正現世,威力之強,肯定天驚地動。羅剎女在這裡,也幫不了什麼忙,反而只會成爲拖累。
打定主意,蕭昇伸手摸了摸羅剎女的頭髮,柔聲道:“小蘿,走遠一點,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藏好。等堅波辦完事,妳再回來,好不好?”
羅剎女用力點點頭。抓住蕭昇的衣袖,面對他仰起小臉:“堅波,你要快點回來啊。”轉身離開太極殿,在殿外找了個地方藏好。
蕭昇稍稍放心,這才稍有空暇,舉起剛剛從龍先生手裡奪取過來,用自己所提供的天材地寶所鑄造成就的這件神兵,仔細觀看。
只見此劍通體金光燦爛,劍柄造型奇特,乃是把金剛杵和錫杖,這兩種佛門法器的風格,同時融合爲一。劍格的部位,鏤刻成一尊青面獠牙,怒髮沖天,神態猙獰的神像,正是佛門大忿怒明王。劍身鋒芒畢露,寒氣懾人。上面更刻有八個銀鉤鐵劃的大字:“衆生皆苦,殺也慈悲”。
此劍神異,一看就知。不過,真正的神異之處,並不在此劍表面,而在於內裡。
蕭昇右手一握上劍柄,心中立刻就泛生出一種,和此劍血肉相連的奇妙感覺。彷彿這口劍並非身外之物,而是自己肢體的延續。揮劍虛劈,更立刻傳出陣陣嗡嗡龍吟之聲。
蕭昇可以感覺得到。這口劍的內部結構,十分特異。輸入一分力量,可以立刻增幅爲十分。而且,劍上殺傷力的性質,更能夠隨心轉換。揮劍斬出,不但吹毛斷髮,斬百鍊精鋼如切豆腐;而且也能不傷人體,只是專門斬殺神魂,毀滅識海。
中劍者,或者身首異處,人頭落地;或者魂飛魄散,變成行屍走肉。隨心所欲,盡在一念之間。換言之,這口神兵,能夠同時斬殺魂魄和肉身。剛纔,龍先生正是企圖利用這口劍的特殊能力,來斬滅蕭昇本身的神魂。
只可惜,龍先生的精神力量,雖然已經算得上很強。但蕭昇天生爲大昊皇子,命格中有皇者之氣。而且又在平行宇宙位面裡,不斷擊殺王者,抽取他們的天子龍氣煉化。更兼融合雛鳳,成就了純陽元神。
所以蕭昇的神魂,就像是一座黃金大山。而龍先生只是路邊的石頭。無論質量還是強度,都遠遠比不上十四皇子。他以爲自己施展絕招,是攻敵之弱。實際上,卻恰恰相反,是以己之短,擊敵之長。那裡有不敗的道理?
所以最終結果,就是龍先生遭遇反噬,非但斬滅不了蕭昇的神魂,反而導致自己的神魂也遭遇重傷。終於無路可走,只能無奈地爲自己的人生,劃上一個終止符。
成也神兵,敗也神兵。這口大陀羅尼忿怒明王劍,本質奇特。龍先生這種弱者,根本發揮不出它的真正力量。只有在蕭昇手中,它才能大發神威,大放光彩。把自己的真正力量,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毫無疑問。大陀羅尼忿怒明王劍,肯定屬於中品法寶,甚至無限接近於上品。能夠在眼下這個關鍵時刻得到它,蕭昇對於迫在眉睫的,與即將出世的“天”之一戰,明顯又增加了幾分成算。
然而,未等蕭昇把這口忿怒明王劍,真正研究透徹。天空中的巨大血繭,已經隨之出現了變化。
只見這顆血繭,不斷翻滾旋轉,速度越來越快,體積則越縮越小。片刻之間,也不知道已經旋轉了幾千幾萬遍,從原本足有宮殿那麼大,縮小到和正常成年男人一樣。但血繭之中傳出的氣息,卻只有越來越恐怖。
越轉越快,越轉越快,終於,血繭旋轉的速度,到達了某個極限。天空之上,隨即傳來“隆~”一聲暴響,就彷彿上萬座大銅鐘,同時遭遇猛力敲擊般震撼!巨爆聲中,血繭轟然破碎,一條赤紅人影,赫然現身塵寰。
他!渾身**,一絲未掛。
他!遍體赤紅,無數血管浮現體外,不斷起搏跳動。
他!體格勻稱,強壯、絕對完美。即使靜立不動,也同樣予人以一種充滿無窮力量的感覺。
他!五官分明,輪廓深刻,俊美得簡直不像活人。眉宇間沒有任何表情,雙目睥睨,流露出一片滄桑、博大、以及古老。
他,就是天龍八部之首,血佛座下第一強者,天!
如神似聖,凝立半空。天舉目環顧八方,即使闊別人間千載,滾滾紅塵早已經滄海桑田,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一切一切,都不能讓他稍有動容。
一把空洞,飄忽,沒有高低起伏,也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聲音,彈指之間,就遍傳天地,同時在汴梁城百萬生民的腦海中迴盪起來。
“血身入滅久人間,十百千回度劫關;獄海沉淪誓宏願,天下獨尊現塵寰。”
曼聲長吟完畢,天的目光,終於投向地面,投向蕭昇身上。緊接着,濃厚得彷彿凝結成實質的壓迫感,活像泰山壓頂,沉重降下。同時,蕭昇的意識之中,也響起了那把聲音。
“你就是……天命之人。你就是……血佛的劫數。你就是……殺死龍、阿修羅、夜叉、迦樓羅、摩呼洛迦、緊那羅、乾達婆的人。你,該死!”
似乎在詢問,但事實上,天不需要蕭昇的回答。因爲天。就應該無所不知。只要在蒼天之下所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天。而天所下的結論,就是天意!天意不容觸犯,不容動搖,不容褻瀆,至高無上,無比神聖。
蕭昇微微一笑,發出同樣強烈的一束意識,反過來打進天的腦海。
“你要血度衆生,我便滅佛;你要天下獨尊,我便誅天。你是天,我是人。人定——勝天!”
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即使面對的是天,即使這是一尊神秘莫測,從不知道多少年前開始,就已經出現的強橫存在,但蕭昇全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股強橫戰意存在。
“大言不慚。褻瀆天的人,必遭天譴。”
天,開始動作了。雙掌當胸一合,瞬間,澎湃血氣,透體爆發。形成一條巨大血柱,上通三十三天,下接十八層地獄。氣勢之浩瀚強橫,根本就傾盡人世間一切言語,也難以形容得盡。
血佛八法,終於要真正現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