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情,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改變許峰爹的一生的就是跟林連長林海潮一起去執行那次任務,任務的危險性在出發前他們就都已經知道了。作爲一名軍人,在危險面前,是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的。
許峰爹跟了林海潮兩年多了,出任務也十幾次了,林海潮跟許峰爹是同鄉,顯得對他格外的照顧,每次,都能平安把許峰爹帶回來,用林海潮的話說,他絕對不會讓他這個小老鄉出任何事情的。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周詳的計劃下,持械的匪徒逐一落網,他們押解着這些匪徒在叢林裡行進,走到一半的時候,一聲槍響,打破了叢林的寧靜,他們被一羣匪徒瘋狂的圍攻。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死傷慘重,這是許峰爹參加過最爲慘烈的一次的戰鬥,對方都是一幫亡命之徒,爲了救出被許峰爹他們押解的老大,他們瘋狂的進攻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開始下起了雨,救援部隊趕到,羣殲了那幫匪徒,許峰爹他們這邊,死傷過半,看着昨天還活蹦亂跳的戰友此刻安靜的躺在地上,許峰爹悲傷的哭着。
擦乾了眼淚,繼續前行,就在他們整理好裝備準備出發的時候,叢林裡一隻黑黝黝的槍伸了出來,瞄準了許峰爹的腦袋,一聲槍響,林海潮抱着許峰爹倒下了,許峰爹被壓在了身下,而林海潮卻再也起不來了。
林海潮爲了保護許峰爹,光榮犧牲了。
不久後,林海潮的妻兒來了,許峰爹跪在林海潮妻兒的跟前嚎啕大哭,這位堅強的軍嫂擦乾了眼淚,扶起了許峰爹。
安頓好林海潮的後事,許峰爹抱着林海潮的骨灰,跟着林海潮的妻兒一起回到了林海潮的家鄉。
林海潮入土爲安,許峰爹在返回部隊前,對林海潮的妻子說:“嫂子,你等着我,連長不在了,以後,你們就是我的親人!”
一年多的書信來往,兩人關係漸漸親近,許峰爹提出了跟林海潮妻子的結婚的事情,同時,跟部隊領導
提出申請,提前退伍。
他們的婚禮在戰友們的操辦下舉行,兩顆心,慢慢的貼近在了一起。
二十幾年,許峰爹將許峰視如己出,爲了不讓許峰知道,林峰改爲許峰,回到村子裡,村子裡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許峰爹,他們都不明白爲什麼許峰爹會娶這麼一個拖油瓶的女人,許峰的爺爺,爲了這件事情跟許峰爹脫離了父子關係。
就這樣,許峰慢慢長大成人,許峰爹看着許峰長大,老懷安慰。許峰是林連長的根,他不能讓老林家香火無繼。在得知楊雪不能生育的時候,對於生命垂危的許峰爹來說,是天大的打擊。
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林連長是爲了他而死,他不能讓老林家從許峰這裡斷了。
他找了許峰娘商量,他們知道許峰不會聽他們的,這孩子別看表面溫順,骨子裡卻是很倔強的,唯一能讓他就範的就是許峰爹以死相逼,這孩子很孝順,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事情本來進行的很順利,可當楊雪出意外死了之後,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樣徹底的讓他們醒悟了。
過去的那些日子,他們在煎熬中度過,年輕的時候,連長爲了他而死,現在,楊雪也因爲他逼着許峰離婚而死。深深的愧疚好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割在心上一樣。
他知道錯了,從一開始決定逼着許峰離婚就錯了。
有些事情可以挽回,有些事情,根本就無法彌補。
他只能跟許峰娘活在深深的愧疚當中,自己折磨自己,直至病情加重。
現在,彌留之際了,他要把一切真相都告訴許峰,他知道,這對於許峰來說是殘忍的,但他必須說,他得讓許峰知道,許峰的親生父親是個英雄,讓他知道他是林連長的兒子,英雄的兒子。
許峰泣不成聲,許峰爹撫摸着許峰的頭:“孩子,該說的,我今天全部都跟你說了。我的命,是連長救的,讓我爲連長做任何事情,我都願意!所有的罪責,都讓我來承受吧!孩子
,好好對你娘,你娘這一輩子不容易,不容易呀!”
許峰爹不停的說着,不停的說着,他可能知道,一旦他停下來,他的生命就會走到盡頭。
許峰哭着,心裡百感交集,他這一刻,纔算真正的瞭解了他的父親,一個偉大的父親。
許峰爹的聲音慢慢的停了下來,許峰擡起頭,看到爹的眼裡的光芒慢慢的褪去,他臉上帶着笑容,他好像看到了他的林連長在向着他招手......
許峰爹走了,許峰鬆開了爹的手,慢慢的從炕上下來,雙膝跪倒,給爹磕了三個頭:“爹,一路走好!”
淚水模糊了許峰的眼睛,他一直跪在那裡,他知道他的爹能看到他,他有兩個爹,他的兩個爹都是英雄,一個用生命譜寫英雄讚歌,一個用他的人生去譜寫。
爹的後事村裡人幫忙安頓好了,一個人的人緣好不好,只看他的身後事,這些年,爹默默的做了很多,大家都記在心上。誰家蓋房子需要人手了,爹主動找過去幫忙,誰家辦公白喜事需要人操持了,爹主動過去打理,誰家娶媳婦送閨女出門了,他也是主動過去幫忙。人對人的尊重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
發喪的那一天,村裡的人都來了,用許峰孃的話說,爹走的很體面。
安頓好了爹的後事,許峰準備要回去了。
娘說什麼也不肯跟着去,說要留下來守着爹,埋葬爹的時候,旁邊已經給娘留好了位置,娘說,爹照顧了他們娘倆一輩子了,她死了之後,要到下面去照顧爹。
許峰泣不成聲,說帶娘走是爹的遺願,爹臨走前交代了,照顧孃的責任就交給許峰了。
娘兩個說着說着就抹起眼淚來,娘最終答應了跟許峰走。
他們花了兩天時間收拾家裡,臨走的那天,娘帶着許峰到了爹的墳前,許峰點了煙放在爹的墳前,娘一邊燒紙,一邊跟爹嘮叨着,說着家長理短的事情,好像爹依然活着,就在她的身邊靜靜的聽她絮叨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