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6)
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傾國傾城的笑容,在她的身上,不僅僅只是比喻而已。
曾經南疆的巫王,聽聞傾城的美貌,甚至願意無條件地臣服於帝王。只要能讓他看一眼傾城的容顏。
帝王同意了。
之後巫王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南疆。
回傳的探子說巫王自廢了雙目。因爲他說曾經看過了傾城的容貌,天下的女人都是糟粕。
並且十年內沒有任何侵犯王朝的舉動。而且連年進貢不斷。
巫王說,因爲知道了那樣美貌的一個女子住在王城中,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去侵犯她住的這個國家,甚至願意不惜代價,將任何珍寶進貢給天朝,因爲希望傾城,能享受到這些最奢華的物質。
傾城是王朝最傳奇的神話。
沒有她拿不到的東西,沒有她控制不了的男人,沒有她穿不了的衣服,沒有她吃不到的美食。
天下被男人主宰着。而她主宰着天下的男人。
咒語一般地。存在着。
刺穿了所有男人的靈魂。囚禁着所有骯髒的,純潔的,神聖的,污穢的,慾望。
只是這個女神般的王妃,現在也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因爲寢宮外的呼喊,越來越大,漸漸地,喧囂着覆蓋了一整個天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慢慢朝傾城靠近。
傾城睜開眼,看到面前呼吸急促的小宮女,她問,怎麼了?
宮女結巴着回答,近護衛領……說一定要……要見王妃,說是奉了王的命令。
傾城望着她,說,王怎麼可能讓一個男人來見我。
宮女說,奴才不知道。
而這個時候,傾城擡起頭,突然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身白衣的浮橋,這個昨天剛剛進宮的近護衛領。
傾城望着面前的這個人,年輕挺拔的身子,戴着面具,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可是他的姿勢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一樣,冷靜,銳利,沉穩。
他的一身白衣在四周高高懸掛的無數盞明亮的宮燈下發出柔和的白光。一身白色長袍輕輕地動着,傾城並沒有感覺到哪裡有風,那些風,就像是從他身上擴散出來,圍繞着他旋轉一樣。
傾城望着他,沒有說話,饒有興趣地盯着他看。像是要看透他的面具般的,目光閃亮。
而浮橋,也一動不動地盯着傾城。
他並沒有像其他男人看到傾城就開始呼吸急促臉色發紅。他還是冷靜得像一把劍一樣。
傾城看了他幾乎有一盞茶的時間,說,很好,你很夠膽。
浮橋輕輕地回話,他說,謝謝王妃誇獎。聲音低低地,充滿了磁性,像是帶着回聲一般在耳邊縈繞着。
傾城突然覺得這個聲音在哪兒聽到過。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回想起。
而這時,浮橋微微彎小腰,他說,王派我來接王妃去他那裡。請王妃跟我來。
傾城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擡起手輕輕捂住口笑了,她說,你撒謊的時候一點都不慌張呢。
浮橋恭敬地回答,回王妃,臣並沒有說謊。王真的在等您。
傾城突然收起了笑容,她說,夠了。
傾城剛剛掩着櫻桃小口的那隻手,突然用快得看不見的速度變換了手勢,然後一瞬間,一個白色的巨大的矩陣空間將寢宮籠罩在裡面。
傾城手勢一變,“禁神蠶絲!破!”
空氣中突然遊走過來無數透明的銀色亮絲,非常細得幾乎像是頭髮絲一樣的銀絲飛快地將浮橋纏繞在一起,浮橋突然發現手腳軀體全部不能動,自己竟然像一個巨大的蠶在作繭自縛一樣。而且,那些銀色的亮絲還刺破皮膚滲入血液裡,發出尖銳的痛。
傾城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着眼前被銀絲纏繞着無法動彈的浮橋。
面前的浮橋完全的被銀絲包裹成了一個巨大的繭,艱難而痛苦地蠕動着。
傾城發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個笑容綻放在她完美的臉上,像是所有的春天在一瞬間全部復甦了。
可是,這個笑容在下一瞬間,就凝固着僵死在傾城的臉上。
因爲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的地方,有人在朝她呼吸,灼熱的氣息噴薄到她的脖子上,發出酥麻的感覺,然後,她聽到浮橋的聲音貼着耳邊傳來,他說,王妃也是個蟲師啊。
傾城看了看眼前那個明明還在掙扎的巨大的白色蠶繭,然後定了定神,問,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極樂宮的動術?
浮橋將臉轉到傾城面前,那張沒有表情的白色的面具,像是一個魂魄,而這個面具背後,傾城隱約看到了一雙比星辰還要璀璨的眼睛。
周圍發出莫名其妙的白光,越來越亮,將傾城和浮橋籠罩在裡面,幾乎要讓人無法看清楚三尺外的東西。
傾城呼吸有點急促。除了王,她很少被男人這麼靠近過。
浮橋輕輕地笑了,他說,沒想到王妃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真傷心呢。
然後,浮橋輕輕地,緩慢地摘下了面具。
那張英俊而帶着邪氣的臉,那張帶着痞子般頑劣少年般神色的臉,那張充滿年輕男子飛揚的氣息的臉,一寸一寸地,一點一點地,在傾城面前展現開來。
白光帶動着狂風,將軟榻周圍的巨大的布幔吹得向四周飛揚四散。
傾城看着站立在面前的這個人,看着那張她熟悉的臉,發出一聲慘叫。
她剛剛擡起來的手,被一陣不知來路的刺痛弄得失去了知覺,然後,眼前一陣失明般的白光閃過。
她失去了知覺。
只是在她昏過去之前,她喊出了面前這個人的名字。
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