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簡蹲在一旁,仿若未聞,還在思索着越獄的方案,不過偌大牢獄在他的腦海中還是朦朧一片,除非親自目睹情況,否則絕難找出突破口。楚千知也不再理會東方簡,雙手掐起一道法訣,口中念道:“魔法煉器,開!”
霎息間,寒潭上驟然颳起一陣颶風,風力迅疾,如一支攪棒,將潭水攪的波瀾大起,形成一道旋渦。而潭水上卻倏然騰起一道結界,四四方方,中間嵌了個黑色的圓形圖案,動轉之間產生強大無比的煉化力量,潭水沸騰,泛起陣陣濃烈黑煙。
東方簡被這奇怪景象所震懾,凝起目光,全身感受着那股煉化力量,似乎與潭水產生了微妙感應,只覺經脈骨骼盡是這股奇異力量煉化一般,變的痠軟無力。楚千知神色凝重,雙手不斷變幻法訣,口中唸唸有詞,不知所謂。
魔門的煉化法門大致上都是以死魂厲鬼祭祀煉製,也有一些陰險惡毒之人直接以生魂祭煉,威力雖比前者強大,但反噬機率也隨之暴增,所以沒有絕對把握也絕對實力的人不敢輕易以生魂煉製。如今楚千知的煉製方法,無疑是將常年在潭水中凍死的魂魄祭煉,雖然魂魄不多,威力自然也不甚強悍,但對於東方簡來說,這種法器卻也足夠了。
楚千知經過昨日對東方簡的伐毛洗髓,告罄的靈力補給未足,此下再次全力施展魔門的煉器法門,足可謂是豁出去了。在他的心中,無論如何都要越獄成功,因爲這不僅是楊問鼎最後的交代,也是重起九幽門的唯一辦法。
“啊!”
楚千知嘶聲怒吼,全身魔力翻涌,背後的“死骷”幻影也怒張而起,龐大無比的氣勢遮天閉日,橫斷煙雲。而在那潭水之中,也赫然迸射出一道暗黑色的光柱,光柱之中隱隱可以看到一柄兩丈來長的兵刃緩緩動轉,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氣息。
豆粒大的汗水從楚千知的額頭上沁了出來,滲透了整個衣襟,化神中期的功力完全釋放了出來,“死骷”的幻影逐漸變大,全身白森森的骨頭散發着微弱的冷光。這時,潭水中突然發出數聲慘絕淒厲的嘶吼上。
在東方簡驚懼萬分的瞳孔中清楚的看到那黑煙中的情景,黑煙瀰漫,不斷幻化成一些野獸人畜死前的悲慘面孔,夾帶着慘厲的悲鳴,纏繞在黑色光柱的周圍,且不斷與之融合,煉化。
“這……這究竟是什麼?”東方簡顫聲道。這時,楊香靜走了過來,手中提着一籃子三色冰蓮,柔情萬分的瞳孔中滲透着悲憫憐惜,道:“這是我們九幽門的煉化結界,而這些面孔是陷入冰潭中的生物死前的表情,它們死後的靈魂會被潭水封存,永不超生。千知叔叔就是用這些靈魂來祭煉法器。只不過魔門的煉化方法太過歹毒,這些魂魄最終也只能封存在所煉法器之中,無法超生。”
東方簡似乎微微明白了楊香靜所言,望着楊香靜默默祈禱的面容,甜美溫馨,才發現她原來還有一副菩薩心腸。就在這時,忽聽楚千知一聲悶哼,四周樹林忽起隱隱騷動,枝葉亂飛,一股絕強劍光破空而來,夾雜着萬鈞之力,發出一聲沉沉的低嘯。
“糟,入侵者!”楚千知驚聲叫道。東方簡全身一震,目光轉向密林深處,一道豪光迸發,有如狂龍出淵,根根巨樹如疊牌九一般向兩邊倒去,隆隆之聲不絕於耳。楊香靜生怕東方簡有生命危險,也顧不得一切,雙手掐起一道法訣,口中念道:“化生之術,鎖魂藤!”剎那間,數十道藤蔓破土而出,猶比怪蛇厲蟒,在東方簡面前結成一道數寸後的藤牆。
可藤牆雖厚,在那豪光的迸射下卻有如摧木拉朽一般,瞬間化爲點點菸塵。楚千知眉頭蹙緊,對這道凌厲的攻擊仿若未聞,遽縮的瞳孔注視着那把微微動轉的兵刃,全身熱汗淋漓,頭頂上也冒起絲絲白煙。身後的“死骷”幻影似乎也感覺到那凌厲的劍光,深邃而血紅的瞳孔向密林深處看去。
只見兩個身穿黑色囚服的步履輕盈,緩緩走來,背後各自揹負着一把仙劍,全身散發着一股仙風道骨的味道。楊香靜藤牆被破,猛的咳出了一口鮮血,擡頭看見兩人,不由驚詫道:“崑崙?!”
在無間死獄中,各界的勢力分佈明顯,這兩名老道從衣裝來看,確是崑崙惡徒。這崑崙一門本是天下正道,但也不乏業力深重的大惡之人。被無間獄警抓入牢獄之內便自成門派,虎踞一方。正因爲如此,四界中人所穿囚服也會各有不同,修羅爲白,阿鼻爲紅,魂滅爲黑,而阿鼻與魂滅之中又存在着兩個不同的派別,所以囚服雖然顏色上大致相同,但也有深淺之分。
左邊那人是個白髮長鬚的牛鼻子老道,衣雖凋敝,人卻丰神,目光炯炯,卻透出三分詭異神秘的氣息。而相反的右邊的年輕道士則顯的稚嫩一些,額寬眉長,冷峻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猶比一根木頭人。
老道袖袍一擺,將那急速行進的劍光籠入袖口之中,冷笑了一聲,道:“三位如此好興致,竟在此煉起魔兵來了,倒讓老道撿了個便宜。”那老道的聲音彷彿帶有無窮的威懾之力,東方簡肩頭上似抗着千萬斤的擔子,半跪在地,無法起身。
楊香靜微覺不妙,匆忙運起法訣,數十道防禦結界橫在身前,東方簡才微微好轉,但揹負九陰靈體的他,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力量,此刻卻連移動都成難事,一時氣喘不已,險些昏厥過去。
楚千知雙手再次變幻法訣,光柱如受了刺激一般,陡然漲大數丈,裡面的九陰劫刀也在流轉加快,散發出了森然血光,濃稠的血霧瞬間籠蓋了半邊密林。老道察覺到了這怪異景象,瞳孔遽縮,對着一旁的年輕道士沉聲笑道:“這倒是一件不錯的法器,等我把他拿來煉化,就給你當作突破旋照期的武器吧。”
那年輕道士依舊面無表情,微微頷首。老道也不在意,徑自朝着東方簡走來。
“給我停下!”
霎息間,楚千知一聲怒吼傳來,穿雲破霧,震懾人心。老道的步伐也隨之微微一頓,目露訝色的看着楚千知,笑道:“憑什麼?”楚千知依舊守護着煉器結界,無法做分毫動作,只能依靠第二元神“死骷”來注視着他的動作。
“牛鼻子似乎忘了,你充其量只是個化神初期而已,而我卻是化神中期,你如何跟我鬥?”楚千知冷冷道。那牛鼻子老道嘿然一笑,道:“化神中期?你當我真的怕你麼,若非有楊問鼎那個老混蛋在,我早就把你煉化了!”
“不許你罵我父親!”楊香靜極爲憤怒,但望着眼前的化神高手卻又無可奈何。楚千知聞言震怒不已,但煉器結界已將近完結,就此收手不僅會失去將要煉好的九陰劫刀,而且極有可能煉化之力反噬本體,使自己的靈魂被劫刀煉化,可謂危險至極。
“你說話最好給我放乾淨點,否則我叫你死無全屍!”楚千知言語狠厲,彷彿要把的血肉一點一點割將下來一樣。那牛鼻子老道眉頭微蹙,袖袍一震,背後的仙劍陡然出鞘,瞬間爆發出一聲尖銳厲嘯,銀白色的劍氣如一道長虹,橫亙在天地之間,在老道的頭上微微動轉。
年輕道士看到老道如此氣勢,心知一場大戰就要拉開序幕,未免波及自己,便遠遠的躲開了。東方簡怔怔的望着這驚天劍光,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他無疑是一種心理上的壓迫和震懾,全身如被冰封一般,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