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鯉此番受異人指點,隱去本身真實姓名,化名韋容,就是專門爲陸蓉波而來。此時見了陸蓉波真人,不禁悲喜交集,喜的是數十年不見,故人風采依舊,悲的是世事變遷,昔年的青梅少女已經身爲人母。縱然他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歷神奇,不是陸蓉波另有男人,但是仍然心中不免微微覺得酸楚。
獨孤鳳在一旁見楊鯉的表情心情盡收眼底。她自然知道楊鯉的真實來歷與身份,此時的情景與原著不同,陸蓉波並非是被自願的脅迫進紫雲宮,自然不需要楊鯉捨身營救。不需要推算,只看楊鯉現在隱姓埋名的樣子,就知道他必然是受人指使,故意藉着陸蓉波的機會潛入紫雲宮做臥底。
不過長眉一方可以藉助陸蓉波楊鯉這些棋子窺探她的虛實,她獨孤鳳更是要用這些人完成一些佈局呀!正所謂世事變幻,塵世如棋。對於他們這些能夠前知後察,默算千年的人來說,未來種種,本就是一種棋局交鋒。對於雙方來說,棋盤其實是透明的,真正決出勝負的,還是各自的佈局謀算,以及本身的實力。
因此獨孤鳳也不揭穿楊鯉的僞裝,只是笑看着楊鯉與陸蓉波的種種表演,將之當做一場有趣的電視劇。
作爲棋手之一的獨孤鳳,自然是對長眉真人、極樂真人等等其他棋手的這番動作的用意瞭如指掌。很顯然,無論是長眉還是極樂,或者其他的佛道玄門高人,都對於獨孤鳳十分的關注。
陸蓉波和石生母子互訴衷腸之後,也注意到了楊鯉,他鄉遇故知,又是當年良友,自然是件十分讓人高興的事情。陸蓉波並不知道楊鯉乃是專門爲了自己而來,只當他原本的師傅凌虛子是散仙,所學介於正邪之間,不能求證上乘功果,楊鯉既然跟着金須奴而來,多半是爲了轉頭紫雲宮,求學玄門道法。
陸蓉波正要和楊鯉打招呼,卻又見楊鯉故意錯過目光,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不禁心中暗暗驚訝,不知道楊鯉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是什麼意思。不過她畢竟也是修道中人,心思靈敏,反應快捷,見楊鯉不願意說破兩人的關係,她也裝作不認識楊鯉的樣子。
獨孤鳳狀似不經意的看了楊鯉一眼,向金須奴問道:“這就是你尋來的弟子?恩,資質稟賦倒是不錯。叫什麼名字?”
金須奴連忙道:“稟宮主,他名喚韋容,原是海外散仙弟子,因慕求正道,期盼拜入……”
獨孤鳳卻是淡淡的掃了楊鯉和陸蓉波兩人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韋容?爲容。陸道友,這人看起來和你倒是頗爲有緣呢!”
楊鯉聞言頓時臉色大變,獨孤鳳的這幾句話,宛如晴空霹靂一般,震的他心慌意亂,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用獨孤鳳明說,他已經明白,自己的真實身份多半已經被獨孤鳳看破。
而陸蓉波卻是又驚又羞,這才恍然大悟,明白楊鯉的這個化名另有深意,“韋容”也就是“爲蓉”,如此**裸的表白,怎麼不能讓她又驚訝又是羞澀。她忍不住的偷偷看了楊鯉一眼,又恰好看到楊鯉正一臉慌亂的往她看來,雙目一接觸,兩人都是心理一跳,連忙又錯開目光。
獨孤鳳看的心中暗暗好笑,這個楊鯉資質不錯,除了情關難過之外,別的方面倒是個可堪造就之才。他雖然是長眉真人一方刻意佈下的棋子,但是其實與峨眉青城並無任何的關係,他化名前來紫雲宮,只是爲了陸蓉波而已。只要讓他發現陸蓉波並不是獨孤鳳等人故意囚禁,他自然也就沒有理由與紫雲宮敵對。相反,只要有陸蓉波在紫雲宮一日,他就一日不捨的離開。
因此,獨孤鳳雖然是用言語略略點了楊鯉一句,卻不再明面上說破,而是向楊鯉問道:“你的根骨資質都還不錯,符合我宮中收錄標準。以你之才,做個宮中侍童,卻是委屈了。我問你,你可願拜入金須奴的門下,正式成爲我宮中的一員?”
楊鯉頓時頗爲糾結,他前來紫雲宮,乃是受一位異人指點,說是陸蓉波在紫雲宮有數百年之厄,若無人照應,只怕劫難難以渡過。他因舊日與陸蓉波的情誼,又因無意害的她處子懷孕,十分的愧疚,所以沒有多想,就自告奮勇的主動按照那異人的吩咐,化名潛入紫雲宮。
哪裡想到宮中主人的法力高強,幾乎一見面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來歷。悴不及防之下,讓楊鯉不禁十分慌亂。不過當他看到獨孤鳳只是微微一提,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之後,才略略放下心思。
只是獨孤鳳直接問他是否願意拜入金須奴門下後,正式成爲紫雲宮的一員之後,他不禁十分的猶豫。有些事情,說開了和未說開,完全是兩回事。他畢竟是有師傅有師門,在師傅沒有飛昇轉劫,也沒有將他開革出師門之前,他貿然拜師,轉投他派,是徹徹底底的欺師滅祖的行爲。
若是獨孤鳳沒有認出他的身份,他還可以用隱姓埋名,解脫友人的名義來做理由,但是獨孤鳳暗暗點出他的身份之後,他再拜師的話,那就是真正的欺師滅祖了。
楊鯉心中猶豫不已,看看陸蓉波,又回想起師傅凌虛子的諄諄教誨,再三猶豫之後,猛的一咬牙,向獨孤鳳拜倒道:“晚輩先前所言,多有隱瞞,還請前輩恕罪。晚輩本名楊鯉,本有師門,家師乃是南海聚萍島白石洞凌虛子崔海客。前日晚輩前往蒼茫山拜見陸蓉波道友,聽聞陸道友飛昇遇劫……”
事到如今,楊鯉也不再隱瞞,除了受異人指點那一段之外,將其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獨孤鳳坦然承認。
陸蓉波聽的滿目含羞,雙頰通紅,萬萬沒有想到昔日的好友,竟然對自己這般關心。
金須奴初時還微微驚訝,不過看到獨孤鳳胸有成竹的笑容之後,也就釋然,明白她早已經對這一切心知肚明。
獨孤鳳神色平靜,不過心中卻是對楊鯉的表現暗暗點頭,如果他故意矇混過去,想要繼續欺瞞的話,那就說明他的本性有問題,哪怕資質再好,也不能收留。現在他能坦然承認錯誤,可見心中還是有底線的,算是個可造之材。
只是讚歎歸讚歎,無論是獨孤鳳還是紫雲宮,都是自有其尊嚴,不能任人欺騙觸犯。因此哪怕楊鯉的出發點再好,獨孤鳳也要必須給予懲罰,以維持紫雲宮的尊嚴。
獨孤鳳神色不變,向金須奴道:“他與你頗有緣分,又是你引入宮中的。你說該如何處分?”
金須奴看了楊鯉一眼,心中頗是爲難,就本心來說,他還是頗爲喜歡楊鯉的,確實是真心想收他爲徒。只是自從當年黃晶殿分寶,議定宮規之後,三鳳姐妹以身作則,宮規森嚴,不可違反,就算金須奴有心開脫,也不好開口。
金須奴想了片刻,躬身向獨孤鳳道:“按照宮規,宮中弟子,凡別有用心,隱瞞出身,私下勾結異教他派者……按所犯罪行不同,分別處於追去靈光、打落輪迴,廢除修爲,逐出師門等等處罰不等。只是楊鯉現下還未正式拜入我門,又主動說明情況,可從輕發落……”
獨孤鳳看了金須奴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那依你之見,該怎麼個從輕發落呢?”
金須奴道:“依宮規,虛言僞詐,試圖矇混入宮者,可罰三十金鞭,或執苦役十年,再逐出仙宮,以示警戒。”
陸蓉波聽得要處罰楊鯉,顧不得自己客人身份,連忙上前求情道:“宮主,此事皆是因我而起,楊鯉有心欺瞞。還請宮主……”
獨孤鳳看了一眼陸蓉波,正要說話,卻見楊鯉上前一步,躬身拜道:“楊鯉虛言僞騙,冒犯貴宮,確實有罪。願在宮中執苦役十年,以償其罪。”
陸蓉波頓時瞪大了眼睛,料不到楊鯉竟然如此乾脆的認罪。而金須奴亦是爲楊鯉的果斷而驚訝不已。
唯有獨孤鳳心中暗笑,楊鯉可是真正的情種,爲了陸蓉波能夠不惜自貶身價,化名潛入紫雲宮,與之相比,現在甘願執苦役十年,又算的了什麼。獨孤鳳敢說,只要自己給他與陸蓉波朝夕相處的機會,哪怕是把這個苦役延長到五百年,楊鯉也肯定是十分願意。
正所謂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楊鯉既然願意做苦力,獨孤鳳自然也不會拒絕,她面色不動,微微點頭,向金須奴道:“好,既然楊鯉願罰,那就有你來安排他的執役吧!”
其實仙家宮闕,清淨無塵,處處都是用禁法來維持,除非是故意的用法術懲罰,不然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重役。此番說法,不過是給楊鯉一個光明正大的留在紫雲宮的機會而已。
獨孤鳳既然要以旁門證道,與峨眉爲代表的玄門別苗頭,除了要廣開山門,多收門徒之外,還要儘可能多的聚攏旁門中人,建立一條極爲廣泛的統一戰線才行。
而楊鯉的師傅凌虛子雖然修爲一般,但是交遊廣闊,與天下正邪各派的許多仙人都頗有交情,正是統一戰線極好的統戰對象。有着楊鯉的事情做引子,獨孤鳳可以大大方方的派金須奴上門和凌虛子結交。仙人之間,如果交情深厚,互相索要弟子,作爲自己的衣鉢傳人,也是很普遍的事情。
比如長眉真人,本是峨眉三老中太元真人的弟子,卻被鄂散子要去,做了嫡傳弟子。再比如屠龍師太,本是長眉真人的女弟子,卻被心如神尼要去做了傳人。再比如峨眉三代弟子中的許多人,也都是異派轉頭,不是峨眉培養的嫡系。如此種種,再這個世界是很普遍的事情。只要將來金須奴能夠和凌虛子打好關係,那將楊鯉真正收入門下也是很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