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韻律小屋中。
“有什麼事情，不能去學校找我，非得讓我來這裡？”林鴻儒放心手中的咖啡，淡淡的看着對面的陳楓問道。
“學校畢竟人多眼雜，我要說的事情既重要又隱秘，還不如換個地方的好。”沒有看着他，而是輕輕的吹着杯中的茶葉，陳楓的語氣輕柔，不急不緩。
林鴻儒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二樓靠窗的包間，因爲還是早上，所以韻律小屋並沒多少客人。就算有，也都是在樓下用餐，相比二樓，地下反而感覺踏實又不顯清淨。
“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他道，這個地方還不錯！
輕手放下茶杯，陳楓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相信，你們第九局不知道我現在遇到的困難？”
“是咱們第九局，別忘了你的身份！”眉頭不經意的一皺，林鴻儒顯然很不滿他把自己和第九局分開。不過，畢竟是剛入籍的編外人員，他也沒多大在意，“你說的是在韓國的公司？這些都是屬於你的私事，不牽涉國家利益，我們不會插手。”
“怎麼說，我也是第九局的人，幫點小忙不過分吧？大家互惠互利，纔是長久合作之道啊。”陳楓臉色沒變，話中若有所指。
沉吟了一會，林鴻儒開口道，“這事我不能做主，不過，如果你還能拿出心動的籌碼的話，也許我可以說動上面，幫你度過難關。”
“你不覺得太過貪得無厭麼？”陳楓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冰冷道，“交給你們的歐洲情報人員名單，分量有多重相信你們自己明白，怎麼？如今只是讓你們幫個小忙，就推三阻四？想過河拆橋也得摸摸良心。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
“生意該怎麼做，還不需要你來教我們。”林鴻儒嘲諷似的看着他，他的意思很明顯，如果陳楓會做生意，現在又怎麼會求到自己這裡呢？
“你要搞清楚，你所付出的並不是沒有回報，”林鴻儒端起咖啡，細細的品了一口，道：“且不說你在星城做的一些事情，我們是如何幫你抹除痕跡。單是一個第九局的編外身份，就足以支付你的報酬了，它的分量你自己明白。”
陳楓默然，他當然明白。
明白個人與國家之間，吃虧的永遠是個人。那份名單的分量難道比不過區區一個編外的身份？當然不是，關鍵在於他是天朝人，生爲天朝人，保證國家的利益是責任也是義務，根本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更不能做籌碼來交換，除非他想改換國籍，不然這個虧必須吃下。
他更明白第九局這張老虎皮的分量有多重，簡單點說，如果不是在韓國投資，而是在內地，國內的黑白兩道就沒人敢使絆子，只能使出正當手段。即便是編外的身份，也足以震懾很多人。
可儘管明白這些，他還是忍不住試探，現在得到結果了，也還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許韻是昨天給他打的電話，這丫頭硬是飛往首爾，獨自支撐着公司的運轉。即便她在如何努力，事情發生的兩天不到，她就支撐不住了，最終纔打電話給陳楓。
知道她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想自己解決問題，可當時聽到消息後，他還是沒忍住大發脾氣。可發脾氣也沒用，畢竟是身處兩地，鞭長莫及，一直到現在公司都沒查明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走投無路之下，陳楓纔不得不找上第九局。
……
兩人的談話一時陷入僵局，林鴻儒喝着咖啡，陳楓則盯着茶杯出神。心思各異的兩人，都沒發現正從樓上下來的大頭。
兩天前，包同學被林鴻儒找到，邀請他加入第九局。包同學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說要考慮幾天。直到現在，他都沒想好，夜裡轉輾反側，幾近失眠。
早上沒課，他纔多在房間裡待了一會，沒想到剛下樓就見到了林鴻儒。大頭其實一直都縮在樓梯口，把兩人的談話聽的清清楚楚。
瘋子顯然遇到困難了，想找第九局的人幫忙！
大頭若有所思，陳楓平常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很具有欺騙性。起碼，他自己都沒感覺陳楓遇到事了。可看樣子，瘋子不僅遇見事了，還遇見了很大很難的事，不然不會驚動第九局的人。
或許，我該答應他！
包同學的目光有些閃爍，各種念頭一閃而逝。
陳楓奇遇傍身，說不羨慕嫉妒是騙人的，誰也不想平凡的生活。可既然是自己的兄弟，他也只能在慶賀之餘，努力讓自己做個幫得上忙的人。
在星城的時候，他就隱隱有些壓力。從學習上不斷的追趕，之後還慢慢的努力去吸收陳楓交給自己的各種技能和知識。直到現在，本以爲好不容易追上，沒想到差距卻拉的更大。
不能在這樣下去！他暗自嘆息一聲。
有時候他都覺得是自己一直拖着瘋子前進的腳步，本以爲現在的自己可以幫上忙，沒想到依舊只能旁觀，他不想這樣。不想像此時此刻一樣，站在角落裡看着瘋子而什麼都做不了。
第九局麼？其實，哪怕是爲了自己，也都不得不選擇啊？
……
“考慮好了麼？時間不早了，我還有課！”林鴻儒已經喝了兩杯咖啡，雖然都是上等咖啡豆研磨，但他已經沒耐心在這裡乾耗了。
“真的不能出手麼？”陳楓滿嘴苦澀問道。
“真的不能，”林鴻儒眼睛一眯道，“至少以你此時的身份還不足以局裡動用力量，除非……”
“除非什麼？”陳楓眼睛一亮，急忙問道。
“除非你由外轉內，一個正式調查員的身份，足以讓局裡重視。”林鴻儒微笑的說道，正式調查員的權利非常大，而且如果陳楓加入的話，那所謂的私人資產，從某些方面來講，可算作國有資產。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說的過去，出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這老狐狸，還真是賊心不死！
看着對方那菊花臉，陳楓就牙癢癢，恨不得猛砸幾拳。
老林頭打的什麼主意，他當然明白。可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且不說好不容易佈下的局，單是經歷了特工的記憶，他也不會答應。
一入侯門深似海！權利越大，束縛也越大。想想，當初還是外派特工，就得遵守各種規矩，內裡還有各派系的爭鬥，心力交瘁不說，還容易殃及無辜。
有前車之鑑，他又怎能選擇再入火坑呢？況且，他早就着手佈局，掘的潑天富貴後，就回家鄉過着自己的小日子，遠離各種是是非非。怎麼可能會答應？
“想讓我轉正，絕無可能！”陳楓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就沒辦法了，恕我們無能爲力。”林鴻儒笑的很輕鬆，他喝完最後一口咖啡，道：“據我所知，你的公司以及陷入低谷了吧？打壓的厲害呢？如果不及時補救，恐怕要損失上億資金，你就不怕……”
“我當然怕，”陳楓打斷他的話，直視他道，“這麼多錢，怎麼都很讓人心疼，可是你們就不怕我把手裡的情報扔出去換一場富貴？或者度過這個難關？我想你們還沒搞明白我到底知道多少，以及情報的來源吧？不僅僅是國外的，其實天朝的情報，我也有很多呢。”
話音剛落，林鴻儒的臉色已經是鐵青，大聲咆哮道：“你是天朝人！別忘了你的祖宗國家！”
“那又怎麼樣？誰讓我迫不得已呢？”陳楓嘴裡冷笑，心裡卻想：果然，這老林頭還和以前一樣仇視叛國賊，嘿，怎麼也得讓你氣出血來，我才甘心。
老林頭雖然是他走上特工之路的引路人，陳楓對他的感覺卻並不怎麼好。原因有很多，什麼欺騙了；什麼沒信譽；什麼殘暴了；什麼狠毒了等等，最重要的是老林頭心裡藏事，看起來很陰沉，根本就讓人接近不了。
直到在特工營畢業前夕，在一次酒宴上，依稀從旁人的口中聽到過老林頭的事情。似乎是因爲局裡的某個人叛變，導致了他的家人全歿，從此心情突變，單身至今就是爲了報仇雪恨。
算算時間，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老林頭仇也得報了，可對叛國賣國之人依舊恨之入骨。甚至像現在這樣，陳楓稍微出言刺激兩下就有些失控了。
聽了陳楓的話，老林頭全然沒有開始的溫文爾雅，雙眼像死魚一樣暴突的盯着陳楓，眼神銳利，內裡若有若無的殺意飄渺不定。握着咖啡的手，青筋暴突，似乎下一秒就要悍然出手。
陳楓全然沒有顧忌，反而冷笑道，“你們第九局真以爲把我控制的死死的？真以爲我就一定要這張老虎皮？嘿，世界這麼大，我去哪不好？只要有資本，我照樣活的快活！”
“你就不怕……”
“爲什麼要怕！”陳楓打斷了他的話，“怕你們拿家人威脅我？殺了就是，幹情報的哪個怕過死？哪個還想保護家庭？你自己捫心自問，第九局裡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又有多少海外特工的家庭，泯滅在各種事故和貧困之中？”
“大不了一拍兩散而已，怕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