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上,王老道幽幽的看着王小白,目光很淡然,一如天上的月光,王小白大口喘氣,如此寒冷的江水中,他額頭卻在不停流汗,女屍太邪性了,超乎了預料,不光是模樣嚇人,最難纏的是那野草般帶着深重怨氣的長髮,真不知道怎麼能長的那長,那麼瘋狂,變異了?
解決不了女屍的頭髮,王小白連靠近都做不到,更不要說把黃符貼在女屍額頭上,還要把她背上來了……王老道絲毫沒有要插手的意思,連話都不說,王小白看了看師父,本來是想問個辦法的,可看王老道這樣子,顯然是讓他自己解決。
王小白喘着粗氣看着王老道,覺得師父有點狠心了,不過王老道說的也沒錯,他不可能跟着王小白一輩子的,現在就得適應,難道以後碰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王老道都能在身邊?王小白也不是個矯情的人,琢磨了琢磨,覺得自保問題不是太大,再潛下去仔細觀察觀察,想出個辦法來。
深吸了幾口氣,王小白再次潛了下去,江心下面,水流跟之前一樣平緩,可潛到一半的時候,水流突然就變得沒有了規律,在王小白身邊涌動不停,水流涌動在皮膚上面,像是一雙雙鬼手在他身上輕輕撫摸,同時,王小白還聽到一陣細微的響聲,嗚嗚嗚……
聲音尖細,怪異,如同狼嚎,更像是鬼哭,同時王小白感覺水的壓力變大了,彷彿厚重的泥土壓在了身上,要把他埋葬在江底。
王小白沒有繼續下潛,他知道今天面對女屍佔不了便宜,再次下來的目的,只是觀察一下水底的情況,急忙朝一邊遊動,可怪異的水流卻跗骨之蛆一般的跟隨在身後,王小白不敢靠的太近,居高臨下,斜着看到了在他下面水底右前方的女屍。
女屍漂浮在水中,成一個大字,隨着江水涌動而動,長長的頭髮飄起,妖異舞動,正在朝着王小白席捲過來,王小白嚇了一跳,急忙往一邊遊動,雖然江水有阻礙,可王小白在寒冷的江水裡跑了幾個月,也鍛鍊的差不多了,把黃符貼在自己腦門上之後,朝着女屍身後游去。
王小白遊動過程中,女屍身體隨着水流緩慢轉動,緩緩,緩緩的面對着他,不信有鬼的人會說,女屍是被江水的涌動帶動了身體,但是王小白知道,女屍就是在緊盯着他,想要要把拉扯下去,因爲他感覺到了濃厚的無法化解的怨恨之氣。
王小白沒有潛到江底,跟女屍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於是就成了王小白跟條游魚一樣的在女屍上面遊動,女屍會跟着他的方向轉動身軀,女屍頭髮越長越長,但離王小白還是有點距離。
王小白也看到了女屍身後的那條船,那是一條特別破爛的舢船,很單薄,由於年代久遠,船身下半部分陷在淤泥當中,前半部分翹起,奇異的是,這條破爛的木船,在江底泡了一百年竟然沒有泡爛,船身露出的部分,甚至長了些青苔。
女屍就是被掛在了這條破船上,她的後背至今揹着花布的包袱,包袱帶掛在船幫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掛的非常死,並且包袱帶子已經拉的很長了,長的像是一根繩索,一頭在船幫,一頭在女屍身上。
女屍就像是一個操線木偶,無法掙脫,只能是在這個範圍內飄啊飄,想要把女屍背上水面,就得把包袱帶割開,王小白今天來的匆忙,手中除了黃符,什麼傢伙事都沒有,包袱帶在水裡泡了一百年都沒事,他不認爲自己赤手空拳就能解開。
何況,解開也得是先降服了女屍啊,今天準備不足,還是明天再來,想明白這些,王小白向上撲騰,要浮出水面,他的這個動作似乎激怒了女屍,忽地一聲尖嘯,在水裡形成詭異聲波,隨着聲音的傳出來,水流也瘋狂翻涌着攻擊王小白。
王小白急忙默唸神咒,更加努力向上,這個過程中,他忍不住朝下面看了一眼,這一眼看的他心頭髮寒,女屍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雙眼,只有白色的眼白,沒有眼仁,頭髮在身後飄散開,張開了嘴,朝着他面目猙獰,尖嘯不斷。
怨恨的氣息潮水般朝着王小白翻涌而來,頭髮瘋狂向上纏繞,從王小白這個位置看去,河底已經被黑髮佔滿了,王小白不在跟女屍較勁,默唸着咒語,使勁向上蹬水,靈官法的咒語很獨特,不一定要發出聲音,默唸的時候用一年把每個字嚥下去,同樣能起到加持的作用。
默唸咒語給了王小白力量,加上他聰明的一直跟女屍保持了個安全的距離,向上蹬水很快,不等頭髮纏繞住他,就已經浮到了水面,到了水面之後,王小白向下看了看,詭異的景象以及長髮全都看不見了。
浮出水面的王小白大口喘氣,王老道還是蹲在岸邊幽幽的看着他,不同的是,手裡多了根菸,看到王小白浮出水面,眉頭皺了皺,王小白爬上冰面,對王老道喊道:“師父,我準備不足,明天再來行不行?”
“可以,不過你要抓緊時間了,再有三天,下面那具女屍就到百年了,百年之後,他就成了真正的水鬼魍魎,比現在更加難對付,起碼要難對付幾倍吧,所以你只有三天的時間……”
聽到還有三天時間,王小白嚇了一跳,之前師父說還有一年,怎麼時間縮短了?忍不住問了一句,王老道淡淡的抽了口煙,翻了個白眼道:“我算錯了!”
對於王老道這個藉口,王小白除了哭笑不得,還想罵街,什麼叫算錯了啊?你算錯了不要緊,玩命的是我啊……可他也只是想想,不敢罵王老道,只能是憋屈的認了,上了岸,擦了下身上的水,穿上衣服,就在岸邊一圈圈的踏罡步,踏到全身熱氣蒸騰纔會學校。
王小白回到學校,黃老七就會離開,他倆配合的相當默契,回到學校已經後半夜兩點多了,王小白卻怎麼也睡不着,他修煉時間太短,王老道教給他的東西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尤其是在水下,有些東西根本就用不着,那麼他就只能憑着有限的手段去解決那個死了一百年,還一點都不腐爛的女屍。
手中的資源太少,王小白得要好好利用,首先他需要多幾張黃符,只有一張黃符,保護得了自己,就沒法貼在女屍額頭,想要保險的話,起碼得三四張,其次是指決,在水裡也是管用的,再有就是默唸咒語和胎息術。
默唸咒語會影響胎息術的效果,也就是說王小白在水裡的時間保持不了太長,初步估算,五分鐘左右就必須浮出水面去呼吸,那麼在這五分鐘左右的時間裡,他就必須要達到一定的目的,一下子把女屍降服,並且背上岸,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還有,他需要一把鋒利的刀,用來隔斷包袱帶,王小白覺得他應該分三步走,第一步,先把黃符貼在女屍的額頭上,五分鐘,浮出水面喘氣,下來把包袱帶隔斷,以及多餘出時間應付意外,五分鐘,然後在潛下去,把女屍背上來。
還有三天,還有三天……如果三天之內不把女屍背上來,就等於第二關沒過,王老道就不會收他做徒弟,那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都走到這一步了,王小白當然不甘心,乾脆就翻起了王老道給的幾本書,默默練習……
第二天,王小白乾脆請了一天假,說是生病了,要去醫院……一大早就來到了黃仙廟,如今的黃仙廟,成了王老道的道場,但是王老道從不進廟,都是在廟外的空地教導王小白,而那些黃鼠狼早就一隻都不見了。
黃仙廟前,案臺上,除了王靈官的神位,香爐什麼的都在,還有王小白的筆墨紙硯,紙張用石頭壓着,黃符是關鍵,王小白覺得怎麼也得三四張,乾脆就站到案臺邊上練習畫符,畫符需要精氣神合一,相當的耗費體力和精神,畫了幾張王小白就感覺有些虛弱,肚子更是餓的難受,吃了幾口帶來的麪包,喝了點礦泉水,疲憊的坐在地上打坐冥想。
一整天就在王小白畫符,打坐,練習指法中度過,直到晚上快十點的時候,王老道施施然來到了黃仙廟,看到王小白忍不住一愣,問道:“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
“我跟老師請了一天假,一大早就來了,師父,你的黃紙能不給我幾張,我覺得對付江底的女屍,一張黃符是不夠的!”
聽到王小白請假,一大早就來到了黃仙廟,王老道難得嘆息了一聲道:“也是難爲你了,不過,黃符三張就夠了,我也只能再給你兩張黃紙,不是師父捨不得給你,而是這黃紙不是普通的黃紙,得來不易,且畫且珍惜吧!”
王老道說着話,從懷裡掏出幾張空白裁剪好的黃紙,遞給王小白兩張,剩下的又揣回了懷裡,王小白接過黃紙,對王老道,道:“師父,我準備的差不多了,今天一定把那具女屍給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