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中土皇城。
一月,是一年中最爲享受和放鬆的新年時段,身爲中土最大的皇城,自是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有一條街道分外喜慶,擺地攤的賣年貨的應有盡有,來往的人羣熙熙攘攘,盡現一派太平與祥和的氛圍。但這條街的一角,卻是顯得格外的安靜。幾棵大樟樹悄悄地立於那裡,默默注視着遠處川流不息的人羣。
與大樟樹同樣寂寞的,似乎還有一道身影。這道人影身披白袍,正負手立於一棵樟樹之下。而那雙眸子,卻是微微閉着的。其腦海中閃現的,竟然是一年多前的那一幕。
牽着小兒的安家少婦,滿臉憂色地來,高高興興地走。更有兩個可愛調皮的少女,陪着她們的小姐成了當日最後一個求測者。那個着黃裙的溫柔女子,卻怎麼會有那樣一副面容?
爲了她,自己特意帶回了半鬥黑水。後來黑水養育在乾坤幻的水域中,但那份心思,一直存於某個地方。也不知今生今世,是否還有相遇的哪一天?
白袍青年陳易,盡情回味着當時與師傅本源在此佔測的場景。這一次,他重新換回了與華非凡在一起時的面具。畢竟,要是戴着那張人臉發黑的面具,恐怕初結拜的二哥看到自己時,一定會認不出來。
面具?等等,面具……陳易意念一閃,腦海中快速劃過一道念頭。口中繼續喃喃着“面具”二字,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難道說那巨醜的少女,亦跟自己一樣戴着一張面具?
越是琢磨,陳易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來自那樣的一個家庭,看看兩個侍女的模樣,這主子也不會有那樣的一副相貌。或許是爲了避免麻煩,外出時刻意爲之。
果真如此的話,自己豈不是自作多情,沒事閒的?一念至此,遂露出一抹苦笑,陳易搖了搖頭正想離開,猛然間眸子睜開來,卻又是凝了凝,下一刻人已從原地遁去。
須臾,兩個人從遠處正向這街角走來。很快,他倆也站在方纔陳易所呆的那棵樟樹下,靜靜地看了會兒。
“樟兒,前年就是在這裡,恩師的點撥讓你徹底病癒。從此,娘許願,每到過年之時,必帶着你到這兒跪拜一次。”說話的是一位有幾分姿色的少婦。
“娘,孩兒記得呢。一年前,我們頭一次在這跪拜謝恩,你還說上天沒準會顯靈,大恩人能出現呢。”答話的是一位七八歲的男孩,小臉粉撲撲的,煞是可愛。
“是啊,又到了過年時分。這一次,不知大恩人會不會出現。”少婦說完,憐愛地撫摸着身邊的孩童,“那會兒,你骨瘦如柴,一臉病態。看看現在,你長得都快趕上孃親了。”
“恩,娘,除了遵照大恩人所說的那些注意事項,我也加強了修煉。現在,我都到了相級的高級呢。父親說,也算是一個小高手了!”
“樟兒啊,咱們過得越好,就越要感謝那大恩人。當時他們竟然分文不收,讓娘這心啊,更加的沒地方放。所以,就跟你父親商量,把你的名字改成了安思樟。”
美少婦說到這兒,水靈靈的大眼凝視着這幾棵大樟樹。隨後悠悠一嘆,繼續道:
“我們也不知大恩人的名字,但在孃的心中,卻是把當時的一幕永遠地刻在心底。這纔想起了改名之法,讓你時刻記得,就在這樟樹之下,你獲得了新生。思樟,思念樟樹的同時,永遠要記得那兩個大恩人!”
“娘,樟兒一定會記得的。而且,我長大後,也一定要像大恩人一樣有本事,更要像他們一樣做好事!就連父親,這一年多做了很多好事,好多人都稱讚呢。”
可不是,安家二少爺安如鐵,也就是這孩子口中的父親,在孩子病好之後,一反常態,開始行善佈施。結果,反而爲安家帶來了更好的聲譽。
“說得好,樟兒,爲娘相信你。來,我們跪下給大恩人磕幾個頭。”
言畢,這母子倆一同跪下,對着中間那棵大樟樹“啪啪啪”就是幾個響頭。然後,美少婦以頭觸地,久久不曾擡起……
乾坤幻中的陳易一直注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漸漸地眼睛溼潤了。他差一點就要衝出去,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緊緊咬住嘴脣,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這對母子,赫然就是當時的第一個求測者,來自安家的少婦。遵照師傅的教誨,加上自己所開的方子,果然是早已痊癒。陳易所感動的不僅僅是這再一次的相遇,更多的卻是美少婦一家的感恩之心。
他們有着自己的平靜生活,所以陳易忍住沒有現身相認。不去打擾,或許於這對母子而言更加合適吧?其實,陳易沒出去的另一原因就是目前自己的身份和相貌。冒然出去,又得解釋,興許還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走吧,娘。明年的這個時間,我們再來。”
“恩好。不過,以後娘要是走不動了,你就一個人來吧,記住替娘許願就好。”
“不,娘,那我就揹着你過來,我現在有的是力氣呢!”
“真是好孩子。唉,那要是娘……娘老了,老了不能動了,甚至是……不在了呢?”
“不在了?娘能離開樟兒去哪兒呢?娘盡騙人,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樟兒的。嗚……”
“好了好了,樟兒不哭。娘不離開你,走吧,我們回去吧。”
“恩,娘要是走累了,我就揹着你,好不好?”
“好!”
……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再一次地,陳易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他很欣慰,自己也沾了師傅的光,成了母子倆心中的大恩人之一。
那自己在家族和南林等地推廣的那些陰陽五行修煉法則,這一因,又會得到哪些果呢?
陳易悄悄地出來,昂首看着三棵大樟樹,心思卻是跑到了九霄雲外……
他從白虎城離開後,尋一隱秘之處,安安靜靜地在乾坤幻修煉了兩天。結果,金功從皇級高,突破到了皇級巔峰的早期。算是晉升了一點,同樣提升的還有神識,已是黃太極四品的後期。
相對於功法,陳易愈發感覺到神識提高的難度在增大。又或者說,到了太極之後,每一步的提升都會越來越不容易。而神識,又恰恰卡在了五品這一關口。
之後,他纔來到皇城。一到這裡,他沒有去欣賞那些琳琅滿目、豐富多彩的新年活動,而是直接來到了上次與師傅佔測的地方。不曾想,無巧不巧的是,居然就撞上安家母子前來跪拜的感人一幕。
看看天色不早,陳易終於擡腳離去。
華家,果然是這座皇城中的顯赫家族。沒用多少功夫,陳易就打聽到了皇城的幾大家族,各家的情況也就略知一二。
從排名上看,首推皇室楚家。其次,是曾家。華家位居第三,在其後,還有南宮家與辛家。最有實力的,不外乎就這麼五家。至於安家這樣的,頂多只能算作是二流家族。
揣摩了一遍之後,陳易突然覺得同樣是各大陸的第一大城池,但實力似乎有着明顯的差距。比如就自己剛剛經歷過的白虎城,只論家族,僅金、白和秦三家,而皇城卻有五家。
數量上的差距不說,僅論實力就比較明顯。比如曾家,太極高手聽說不少於一百二十人,而極之以上的高手在七百人以上。就連位居末位的辛家,都有三十多個太極高手,另有六名太極之上的頂級高手,而極以上的不下兩百人。
這些,或許還只是明面上的力量。當然,也許陳易所瞭解的只是冰山一角。比如,兩座城池的門派分佈,他就沒有詳細打聽。這些,他也一時沒有精力打探。他再赴皇城,卻是爲華家而來,自然所打聽的也基本與家族有關。
華家,位於皇城的東南方向。與其相對的西北方向,是曾家。西南方向是辛家,東北一帶則是南宮家。位居城池正中的,自然就是皇室楚家。
此時華家的後院之中。那裡有一方佔地極廣的美麗湖泊,亭臺樓閣分佈其中,時有小舟輕輕劃過,蕩起層層漣漪。穿過湖泊,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濃密樹林。樹林由近及遠,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各座山峰。
在那片樹林與諸座山峰之間,就點綴着一棟棟院落。這些院落是華家直系後人的住所,亦是各人的修煉所在。若從空中仔細看去,院落並非完全一樣。相反是高低錯落,大小不一。
院落大致分成四層。十五歲以下在第一層,也是最外面最靠近樹林的那一層。二十歲以下在第二層,二十五歲以下在第三層,而二十五歲以上的都在第四層。當然,如果過了四十歲,無論功力高低,又會有另外的住處。
在華家內部,大家都知道這些院落並非供你終生享用。一開始是指派,但在十歲以後憑的就是各人的修爲。五年一輪換,意思是十五歲以內,誰的功力最高,誰就能入駐該層最爲豪華的院落。依此類推,直到第四層。
豪華之意,不僅是規模大,而且那裡面修煉的條件也最爲優越。比如有更爲濃郁的天地靈氣,有更好的兵器與丹藥資助,還有更上乘的修煉功法等等。
這樣的安排,聽說出自現任家主華寒之手。華寒,天太極二品修爲,雖說功力在華家不算太高,但他管理家族很有一套。
比如上面的分類,無非是激勵年輕一輩的修煉熱情。至少讓大家都有一個目標,誰願意總是住在該層最次的那方院落呢?於是乎,自華寒上任以來,後輩子弟的修煉都極其地投入,你追我趕,不甘落後。
此時,一座院落中有一人,卻是顯得憂心忡忡。
作者的話:
在某個地方,還真有一座皇城…………
本書紅薯網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