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老宗主走時,囑咐她代爲照看雲霞宗,所以她在此地留了百年,那個時候,她是道源兩層境,韓正元只不過剛入道源境而已,若沒有她庇護,雲霞宗肯定要被人尋仇上門,豈能守住祖宗基業。〔百年之後,韓正元總算有所晉升,對她的態度卻是越來越差。
連她這個庇護了雲霞宗百年的功臣都容納不下,更何況蘇顏這個後起之秀?若真叫蘇顏也晉升到道源兩層境,再師徒一番聯手,雲霞宗可能就不信韓了。
派遣蘇顏出去鎮守火雲礦脈,一是警告,二是敲打,若是識相的話,儘快嫁入韓家,未來定是一片坦途。可十年過去,蘇顏連雲霞宗都沒回過一趟,鐵了心守在那裡。
“本宗主行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韓正元冷哼一聲,“身爲雲霞宗供奉長老,食我雲霞宗俸祿,不爲本宗主排憂解難也就罷了,竟還勾結外敵,阮碧婷,今日本宗主便廢了你長老之名,從今以後你與我雲霞宗再無牽連。”心中暢快至極,這可是個意外之喜,他早就有意將阮碧婷逐出宗門,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這女人在早些年的時候畢竟一直庇護着雲霞宗,多雲霞宗有些恩情,若師出無名的話,勢必會動搖人心。
如今這個理由有了!
阮碧婷伸手捋了下耳邊秀,神色平靜道:“也好,我也沒算辜負老宗主的委託,時至今日,雲霞宗即便沒了我也沒什麼大礙,便如你所願,從今日起我阮碧婷與雲霞宗再無瓜葛。”
“送客!”韓正元低喝。
阮碧婷道:“他要跟我一起走!”纖纖玉指指向楊開,既是蘇顏夫君,怎麼也不可能讓他單獨留在此地。
“癡心妄想!”韓正元怒喝。
阮碧婷悠悠道:“雲霞宗守住這祖宗基業不易,莫要讓它敗在你的手上。”雖然對韓正元失望透頂,但這個宗門畢竟她也庇護了百年,多少有些感情,怎忍心見它一朝破敗。
“雲霞宗宗主是我!”韓正元怒張狂。
“韓正元,你要三思!”阮碧婷咬牙嬌喝。
韓正元冷眼瞥着她:“若不願走,今日你也別想走了。”
心中最後一點期待也轟然崩碎,有如此宗主,雲霞宗又豈能長久?自己能庇護百年已是極限。
“說完了麼?”楊開忽然開口,一雙眸子隱隱泛着紅光,在韓正元和一羣雲霞宗長老身上來回打量,讓人不寒而慄。
韓正元心中涌出一絲不安,卻很快被憤怒取代,揮手道:“拿下他!”
兩道人影一左一右撲了過去,身形如電。
眨眼間卻以更快的度飛回,還在半空中便齊齊爆成一團血霧,屍骨無存。
大殿內一片靜謐,每個人都長大了嘴巴,愕然地注視着這一切。
阮碧婷闔上雙眸,韓正元啊韓正元,今日之事是你做過的最愚蠢的決定!你以爲我要帶走他是爲他考慮?我只是想最後幫一把雲霞宗而已。
身中劇毒安然若素,阮碧婷已經看出楊開深不可測,再加上那詭異的小丫頭,雲霞宗何人能敵?可笑韓正元卻以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卻不知道獵物和獵手的身份已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轉變。
“起陣!”呆了一瞬之後,韓正元大喝一聲,雙手迅掐訣,變換不已。
大殿內符文閃爍,一個陣法轟然籠罩,諸多雲霞宗長老這才找到一絲絲安全感,望着楊開的表情猶如望着最恐怖的惡魔。
剛纔那一瞬間,他似乎只是隨意地揮了下拳頭,兩個朝他撲去的道源一層境長老便粉身碎骨。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幸虧宗主有先見之明,沒有在山門處與他生衝突,而是將他引來此地。
此時有陣法相助,再輔以自己等人的力量,定能立於不敗之地。
“搞死他們!”楊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往前一點。
流炎張口,一道火焰如有靈性般從口中噴出,霎時間整個大殿內火光沖天,炙熱的溫度瀰漫開來,讓殿內大陣的符文閃爍不定。
諸人大駭,紛紛施展手段抵擋。
何雲香也是一臉失神。
她與流炎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從未想過這個看起來粉雕玉琢惹人憐愛的小丫頭能揮出這般恐怖的力量。一個雲霞宗長老拼盡了全力抵擋那火焰,卻依然無濟於事,火焰攀上全身,眨眼將他燒成了一堆灰燼。
那可是道源境啊!楊開能輕鬆擊殺道源境,她並不驚詫,這一路走來已經見識過楊開的實力,可這個叫流炎的小丫頭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她的力量與楊開也相差無幾?
“走!”楊開一把抓住阮碧婷的手腕。
阮碧婷失神道:“去哪?”她也被驚住了,此前雖然見到流炎一招重創那紅臉陳長老,知道她實力不俗,卻還是沒想到自己低估了對方。
如此力量,雲霞宗誰人能擋。
“帶我去找蘇顏!”
不由分說,拉着阮碧婷就朝外行走,待到門前,一拳轟出,大殿的陣法轟然破碎。
背後傳來淒厲的慘叫和韓正元的呼喊:“阮長老,阮長老救命!”
阮碧婷回頭,流露出不忍之色。
“你若開口,我繞他不死!”楊開若有所感,凝視她道。蘇顏的師傅,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阮碧婷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嘆息,道:“走吧。”
恩怨已了,雲霞宗與她再無半點關係,卻是愧對了老宗主當年的囑託。而且雖與楊開第一次見面,但也稍稍瞭解了一下他的秉性,這個青年行事似乎極爲果決,就算這次自己求情他繞韓正元不死,也必定會廢了他。
一個武者,若是被廢,還不如死了痛快,也不知道韓正元此刻是否在後悔剛纔沒聽自己的勸說。
應該有吧……
空間法陣前,幾個雲霞宗弟子對視一眼,齊齊抱拳道:“見過阮長老。”
領頭一人問道:“阮長老這是要去何處?”
阮碧婷心思恍惚,開口道:“去火雲山。”那火雲礦脈,便在火雲山山腹之中。
那弟子愕然:“阮長老也要去火雲山?”
阮碧婷點點頭,楊開卻是聽出了一些話外之音:“怎麼,除了阮長老還有人去了火雲山?”
“你是……”那弟子見楊開面孔陌生,不禁多問一句。
阮碧婷也回過神道:“誰去了火雲山?”
長老問話,那弟子自然不敢不答,忙恭敬道:“一刻鐘前,少宗主帶着兩位長老去了火雲山。”
“什麼?”阮碧婷臉色一變,低呼道:“不好。”伸手撥開擋住的弟子,與楊開一起站到了空間法陣上,催動力量,法陣光芒大放,將兩人包裹,待到光芒消失之時,兩人已不見了蹤影。
火雲山腹,一條條礦道四通八達,犬牙交錯,此地出產火雲礦,乃是雲霞宗極爲重要的產業之一,常年都有道源境的長老坐鎮。
不過這裡環境惡劣,一般情況下,雲霞宗的長老都不願領這個差事,就算是修煉的火系功法的那兩個長老,也不會常駐此地。
所以基本上都是輪流看守的,每個長老鎮守一年半載便會換人。
可是自從十年前開始,鎮守在此地的便只有一個人了,再不見其他長老來此。
白衣勝雪,冰清玉潔,孑然孤立,與世獨存。
如此美人,任誰見了都要生出幾分好感,卻偏偏被派來鎮守這髒亂的山腹礦脈,白淨的身影與遭亂的環境形成極爲鮮明的對比,她之所在,卻是淨土。
弟子們都知道,她是得罪了少宗主,纔會接下這樣的苦差,心中對少宗主多有不滿,卻不敢宣諸於口,只能默默爲她感到心疼,這樣的美人,好好疼愛還來不及,怎忍心讓她做這種事,少宗主也是太狠心了一些。
尋常開採火雲礦的弟子,每隔十天半個月也會返回宗主修整一些時日,養精蓄銳之後再過來,偏偏她在此一住便是十年之久。
雲霞宗有史以來天資最出色的弟子,入宗不過五年便從虛王境晉升道源境,可是在這十年時間內修爲卻是沒半點增長,只能勉強維持道源境的境界不落。
多虧了阮碧婷隔三差五地給她補貼,否則能否保住這道源境都是個問題。
石窟內,一個管事模樣的弟子低垂着腦袋,正在跟面前的白衣女子彙報着最近的開採情況,混跡在此地,這個管事也是蓬頭垢面,他一直低着頭,不去看前面那女子,非是不敢,而是不願,似乎自己的存在都褻瀆了那份美好,那份純淨。
匆匆彙報完,女子輕輕頷:“知道了,辛苦了。”
聲音柔和悅耳,溫婉親切,管事一臉滿足,每十天的彙報是他最期待的事情,不爲別的,只爲聽她說上一句話。
“您休息。”管事的恭敬後退,忽然撞上一人。
一臉惱怒地扭頭望去,什麼人這麼不知好歹,居然不經通報便進了此地,不知道這裡是蘇師姐的清修之地麼?
轉過頭,嚇一跳,忙避開一旁,躬身道:“少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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