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爲古往,未來爲今來,古往今來便爲宙,歲月大帝衣鉢傳承一分爲二,楊霄楊雪各悟其一,各有造化,皆可算做歲月大帝的隔代弟子。
因楊雪所修爲古往之力,所以方纔能在某種程度上讓時光回溯,正如此刻她對風君施展之術,正如她此前對楊開施展之術。
借無盡沙漏之威,楊雪讓楊開丟失的壽元重新恢復,又何嘗不是一種時光回溯?
又借沙漏之威,楊雪才能讓風君的身體狀況迅速回溯到之前某個時間段上。
見楊開眸中溢滿震驚,小丫頭噗嗤一笑:“此術雖是不弱,但也有侷限,小妹之力,還無法讓人起死回生,甚至一些致命的創傷也無能爲力。”
她彷彿看穿了楊開心中所想,是以這麼說了一句。
楊開這才頷首,方纔聽她說能讓時光回溯,楊開第一個念頭便是起死回生,若時間法則真的如此強大,那一旦有人死在楊雪面前,她只需一個時光回溯,豈不是就能讓死人轉活?若是如此的話,那這一份力量就太彌足珍貴了。
不過聽楊雪這麼一說,他才知道這種事有些天方夜譚,若時間法則真的如此逆天,那歲月大帝也不會隕落,真正掌控了時間法則的他該與天地同壽纔對。
武者逆天而修,卻需有順天之心,干擾生死之事已超出武者能力範疇。
楊雪又道:“因修了大帝的傳承,所以我與霄兒才能掌控此物……”她指的當然是手上的無盡沙漏。
剛纔楊霄現身的時候,十指捏螺一般將無盡沙漏從風君手上拿了過來,楊雪更是連祭練的痕跡都沒有就直接催動了無盡沙漏的威能,這一切皆與他們這幾百年的修煉有關。
他們修煉的是歲月大帝的正統傳承,無盡沙漏又是歲月大帝的本命寶物,本就是留在這裡給自己的傳承之人的東西,他們自然能夠輕鬆驅使,這一點是風君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縱然風君花費百年去煉化也拍馬難及。
說起無盡沙漏,楊雪面上露出一絲愧疚:“我與霄兒早就知道神殿內有此物,只不過窮奇叔叔當年說了,要我們修煉有成時再去取寶,誰知竟是讓大哥受苦。”
“不關你事,是我該有此一劫。”楊開擺擺手,之前他還在心中責怪窮奇放着大帝遺寶不拿,白白便宜了外人,自己還在這件寶物面前吃了大虧,不過現在看來,窮奇做的也不是沒道理,無盡沙漏是大帝遺寶,雖是留給有緣之人的,但如果太早接觸這東西的話,對楊霄楊雪兩人的修行也不好,只有將根基打牢靠了,再入手這件寶物,才能如意駕馭,否則修行不住,平得重寶,只會在寶物的威力面前迷失自己,繼而影響修行。
楊雪卻是皺眉,回頭望了一眼那邊正被楊霄暴打蹂躪的風君,不解道:“大哥可知此人是如何進入神殿的,又如何能煉化此寶?”
按道理來說,歲月神殿早已封閉,除非他們從內部開啓,否則根本沒人能夠打開神殿的入口,可如今不但有人開了神殿,還取走了無盡沙漏,更加以煉化,這就讓楊雪有些想不明白了。
若只是煉化了無盡沙漏還沒什麼,風君與楊開一番大戰,戰到最後,逼不得已催動沙漏之力,激發神殿庇護之威,加持己身,追風猛撞之下,整個歲月神殿都有異動,這纔將修煉中的楊霄和楊雪驚醒,要不然兩人只怕還不知道神殿內部發生了這麼多事。
不過也多虧風君那般做法,否則楊開真的就只有躲進小玄界苟延殘喘一條路可以走了。
楊開嘆一聲,將之前遇到風君和魔天道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重點講述了一下那一根大帝遺骸的存在。
楊雪聞言,黛眉皺的厲害,隨後手一擡,在虛空中一抓。
一個龐然大物忽然出現在面前,猙獰巨獸,氣息可怖,不是窮奇那老貨又是誰?不過這傢伙跟楊開之前發現它一樣,還在沉睡之中,呼呼不醒,那呼嚕聲打的震天響。
楊雪解釋道:“我與霄兒修煉時間法則之時,歲月神殿會受到一些影響,偶爾會有時空錯亂之象,所以窮奇叔叔便讓我跟霄兒在他和流炎姐姐身上下了禁制,如此一來,他們便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畢竟兩個小娃娃在這裡修煉了幾百年,窮奇和流炎在這裡又沒事幹,乾等着也無聊,下了禁制之後一夢千年,總好過枯燥等待。
這也是爲什麼楊開之前無法喚醒流炎和窮奇的原因。
楊雪伸出一根白玉手指,輕輕地摁在窮奇的大腦門上,口中輕喝:“解!”
玉手往下一摁,無形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響起,楊雪收手等候,幾息之後,窮奇的呼嚕聲漸收,眼皮子微微抖了幾下,旋即,眼簾慢慢睜開。
兇戾氣息瞬間席捲八方……
一覺睡了幾百年,窮奇顯然還有些沒回過神,不過視野慢慢聚焦之後,看到了楊雪,看到了楊開,不禁一怔,巨大的身子扭曲變化,化作一個滿面橫肉,凶神惡煞的傢伙。
叫不相識的人見了,肯定會覺得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窮奇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上古兇獸之名豈是謠傳?
“見過少主,少主怎會在此?”窮奇長的兇惡,言辭卻是彬彬有禮。
楊開笑道:“少主什麼的就不要再提了……”
當初窮奇被靈獸島李無衣和九鳳聯袂追擊,正巧在東域天狼谷外碰到了楊開,便欲借楊開之名擺脫自身危機,一番言辭巧令拜了楊開爲少主,其中固然有尋求庇護之因,也有楊開修煉了歲月如梭印的緣故。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稱呼得改一改了,畢竟接了歲月大帝傳承衣鉢的不是他楊開,而是楊霄和楊雪兩人。
窮奇倒也想的明白,略一沉吟便改口道:“老爺怎會在此?”
這從少主一下子就升級成老爺了……楊開有些無語,不過仔細想想,歲月大帝是老窮唯一的主人,楊雪楊霄既然成了大帝的弟子,那便是他的少主了,楊開是楊霄的乾爹,是楊雪的大哥,這老爺的稱呼倒也沒錯。
不去糾纏這些,楊開道:“讓雪兒跟你說吧。”
壽元雖大多數迴歸身軀,但一番惡戰,畢竟耗神耗力,沒十天半月的修養是恢復不過來的。
楊雪知自家大哥情況,當即娓娓道來。
聽得那邊叫風君的傢伙居然手持大帝遺骸,佈下大陣,催發遺骸之力召喚歲月神殿,被楊開破壞之後以遺骸破碎虛空,遁入神殿內,得無盡沙漏之後,窮奇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事情的經過並不複雜,楊雪幾句話就說清楚了,有不清楚的楊開自會補充。
說完之後,楊雪道:“窮奇叔叔,雪兒想知道師尊爲何有遺骸流落在外,他的墳冢又在何處?”
歲月大帝早已隕落,這是衆所周知的,世人皆以爲大帝的墳冢便在歲月神殿之中,可只有窮奇,楊霄和楊雪知道,神殿內並無大帝墳冢,神殿內有的只是大帝的傳承。
身爲大帝隔代弟子,楊雪如今有責任,也有義務瞭解這些,不爲別的,最起碼得大帝遺澤,她與楊霄得去祭奠一番。
聞言,窮奇緩緩搖頭:“老主人並無墳冢。”
楊開皺眉道:“什麼意思?”
楊雪也是一臉徵詢地望着他。若無墳冢,那風君手上的大帝遺骸是從哪弄來的?總不能是從路邊隨便撿來的吧?
窮奇沉聲道:“此事本不想這麼早告訴你們的,但既然說到這一層上了,那瞞之也無用。”頓了一下,窮奇接着道:“當年老主人天縱奇才,堪破時間法則,只用區區千年光陰便已證得大道,得此方天地認可,尊大帝之位,老主人在世之時,可謂是風頭無兩,天下無敵,無敵最是寂寞。老主人一心精修,身無伴侶,後無子嗣,與我一道枯守歲月神殿之中。如此幾千年之後,忽有一日,老主人從密室出關,對我說從乾坤之外領悟玄機一道,便要去遨遊乾坤去了,令我看守神殿,待他歸來之日。”
“老主人之令,老窮自然遵守,這便留在了神殿之中,如此幾百年後……”言至此處,窮奇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一些,那一雙兇惡大眼中竟閃爍着些許恐懼之色,這讓一直關注着他的楊雪和楊開都驚奇不已。
窮奇乃上古兇獸,更陪伴歲月大帝無數年,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恐懼的?便是有別的大帝在他面前,他怕也不會露出這幅表情來。
可事實上,老窮的眼中確實流露出一絲恐懼之意,連那聲音都有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幾百年後,有一日,無盡沙漏忽然破空而來,回到了神殿之中,沙漏之中殘留一道老主人的殘念,殘念不清不楚,但其中蘊藏之意卻再明白不過——乾坤外有大凶險,老主人已隕!”
話落之時,楊開只感覺一股冰涼之意從心中泛起,渾身發冷,雞皮疙瘩佈滿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