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千年之前,虛空道場凌空出世,給整個大陸的修行之道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在虛空道場出現之前,大陸之中,武者以帝尊爲長,哪一家宗門之中若是能有一位帝尊境坐鎮,那便可稱爲大宗門了,若是能有兩位,那就是頂尖宗門。
大陸之中,帝尊境武者數量也不算多,寥寥十幾二十位,帝尊三層鏡更是鳳毛麟角。
所以那個年代,武者們都以爲武道的盡頭,便是帝尊境,每個修行中人都渴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夠達到這個一覽衆山小的至高境界。
唯有那少數幾個帝尊三層鏡,隱隱感覺帝尊之上,還有更強大的奧秘,只可惜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都無法參透那帝尊之上的玄妙。
直到某一日,整個虛空大陸的天地靈氣忽然發生鉅變,誰也不知道這鉅變的根源在何處,但所有修行中人都因此而受益。
適合修行的武者越來越多,天資出衆者也是越來越多,帝尊境的數量同時水漲船高。
就連那些沒有修行資質的普通人,平均壽命似乎也延長了。
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虛空道場橫空出世,自那之後,虛空大陸上的武者方纔知曉,帝尊境並非武道的盡頭,帝尊境強者修行到極致,可在體內凝聚道印,煉化陰陽五行之力,開天闢地,於己身演化乾坤奧秘。
是爲開天境!
那些在帝尊境這個境界上困頓多年的修行之人激動萬分,無不對開天之境渴望至極。
那虛空道場之中,蘊藏着武者於自身體內開天闢地,演化乾坤的奧秘,只要能踏上虛空道場,便有機會在武道上更進一步。
然而虛空道場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踏足的,這個對於大陸所有武者來說,幾乎是聖地一般的道場,選拔人才時,對資質的要求嚴苛至極,無關境界高低。
或許一個才入門修行不久的開元境,便可得道場接應,踏入道場之中修行。
然而一個困頓在帝尊三層鏡頂峰無數年的老牌強者,無論如何努力,都休想靠近道場半步。
道場選拔人才,不拘時間地點,這一處聖地似乎自有其運轉之理,但凡有哪個武者入了它的法眼,便會有莫名之力,將之接引入道場之中。
所以在虛空道場出現的早些年,大陸上的武者時常便可見到有武者被道場接引的場景出現。
這些被接引走的武者,自然都有其宗門出身。
對於培養了他們的宗門來說,道場方面是有賞賜的,這些賞賜對於那些困於帝尊境,無法一窺開天奧秘的老牌強者們來說,簡直就是天賜之福。
因爲道場方面賞賜的,正是凝聚道印的法門,還有陰陽五行的資源,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普通修行資源,可供那些宗門弟子使用。
如今千年已過,大陸上各大小宗門,都已習慣了虛空道場的存在,承認了它對整個大陸的統治地位。
能培養出一個有資格被道場承認接引的弟子,也是每個宗門努力的目標。
所以各大小宗門,對收取門徒之事都極爲熱心,若是能收得一個資質出衆者,對整個宗門來說都是好事。
這也是文遠行事如此風風火火的原因。
以他虛王境的眼力,實在沒辦法辨別笑笑的修行資質到底是好是壞,必須得請門中長老過來查探。
若是因此而讓水月府收得一個道場門徒,那水月府的地位也可隨之水漲船高。
水月府不是什麼大宗門,實力最強的宗主,也才帝尊一層境而已,門中的長老們都是道源境。
這樣的陣容放在千年前還算不俗,但放在千年後的今日,已經上不得什麼檯面了。
水月府上次有弟子被虛空道場接引,還是八百年前的事,那一次道場賜下的龐大的修行資源,讓水月府弟子獲益巨大,至今也讓門中高層念念不忘。
這些年來,門中高層也在四處收徒,只可惜收穫寥寥。
文遠離去,那長根獵戶也不敢久留,在壯婦的叫罵聲中,灰溜溜地跑掉了,獵戶有意讓他吃點苦頭,在他逃跑之時,一箭射出,擦身而過,嚇得長根驚聲尖叫,摔倒在地。
身後衆人鬨然大笑。
直到此時,一直躺在椅子上,拿書卷遮住了眼睛,睡回籠覺的先生才悠悠轉醒,乍一見得外間如此熱鬧,一臉茫然地問笑笑:“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笑笑沒好氣地瞪了先生一眼:“你老人家還是繼續睡覺去吧。”
先生撓着腦袋,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水月府的行事效率是極高的,主要是對收徒之事太過重視,當文遠返回水月府找到與自己最親近的長老彙報情況之後,那長老便馬不停蹄地趕到村中。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是以笑笑這邊纔剛吃完早飯,正準備跟着阿爹上山打獵去,當空兩道身影便落在門前。
一人正是之前離去的文遠,另外一人是個面色紅潤的半大老者,神情和藹。
“便是此子?”那老者一落下身子,便看到了笑笑。
文遠頷首:“正是她。”
長老饒有興致地問道:“能讓文遠你都看不透徹,這丫頭的資質可能真的有什麼特別之處,便讓老夫來看看。”
文遠又望向一旁的獵戶和壯婦,介紹道:“這位乃我水月府長老,此番特意請他老人家過來查探下笑笑的資質,定不會對她有任何危害,但請放心。”
獵戶輕輕頷首:“有勞了。”
得了獵戶允許,長老纔對笑笑道:“小姑娘,手伸出來。”
之前文遠也查探過她,所以笑笑此刻輕車熟路地伸出一手。
老者探出兩指搭上笑笑手腕,另一手撫須,閉眸凝神,仔細查探起來。
好片刻功夫,老者才忽然睜開眸子,望向笑笑:“小姑娘,可願入我水月府修行?”
笑笑斷然搖頭:“不要!”
老者神色一滯,他本以爲自己招攬之言既出,面前小丫頭定會趨之若鶩,畢竟對普通人來說,能夠修行可是天大的喜事。
萬沒想到這丫頭拒絕的竟是如此乾脆。
這可是從未遇到過的事。
不過畢竟是小孩子,應該不明白修行的種種好處,是以他略一沉吟,便開口問道:“爲何不願?”
笑笑轉頭看向獵戶夫婦:“我要跟阿爹阿孃在一起,我不要跟他們分開。”
獵戶夫婦聞言,皆都心頭一暖。
長老微微頷首:“原來如此,不過孩子,你總歸是要長大的,不可能一輩子不與爹孃分開。”
笑笑歪着腦袋:“那我就不長大,這樣就不與阿爹阿孃分開了。”
獵戶夫婦心都快化了,只覺得此生能有這樣的女兒,死也無憾。
長老失笑,孩童之言,果真天真無邪。
繼而諄諄善誘道:“你若不長大,日後爹孃老了,你可如何贍養?”
“我會打獵!”笑笑舉起手中的小弓,這是獵戶特意給她做的。
老者緩緩搖頭:“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山上的獵物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打獵同樣有危險。不過你若是能夠修行,日後便無需用弓箭來打獵,隨便一道秘術,自可輕鬆捕獵,待你能夠飛來高去,更可遊歷大陸風景,領略各地風情,豈不比你困守小小山村,有前途的多?”
一番大道理,聽的笑笑直搖頭。
長老也不急,他雖對着笑笑說話,但卻知道此事能做主的乃是孩子爹孃,眼前的小姑娘雖然一副對修行之事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但孩子的爹孃明顯早有意動。
做爹孃的,哪個不希望自家孩子有遠大的前途,對虛空大陸上的人來說,能夠修行便是最好的恩賜。
所以方纔那話他雖是對着笑笑說,卻是說給獵戶夫婦聽的,他相信獵戶夫婦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不再勸說,只是遞出一物給笑笑:“此物你收下,待你有朝一日想要入門修行了,點燃此物,自會有人前來接引。”
言罷,轉身離去。
文遠衝獵戶夫婦一抱拳,緊緊跟上。
待離了小山村,文遠才道:“長老,那孩子的資質當真不俗嗎?”
長老搖頭道:“說來慚愧,老夫也沒能看的透徹。”
文遠一驚:“連長老都看不透徹?”又不解道:“既看不透徹,爲何要收她入門?”
長老呵呵一笑:“正因爲看不透徹,所以纔要收她入門。既看不透徹,那就讓她自己證明自己,若她資質當真出衆,那我水月府便多一好苗子,若她資質不堪,也不會浪費什麼資源。”
文遠恍然大悟:“長老英明。”
他這邊還在糾結資質是好是壞的問題,長老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不管她資質好壞,收進來再說,日後總能見分曉的。
只要入了水月府,資質好壞都不是問題。
長老與文遠離去之後,笑笑低頭望着手中之物,那是一炷香,看起來與尋常的香燭沒什麼區別,不過卻是短了許多,約莫只有一指長,而且似乎燃燒過一半。
剩下的只有一半了。
那老頭子也太小氣,給的東西居然是別人用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