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姬走了,化作一團不斷扭曲的血霧迅速遠去,伴隨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左無憂望着這一幕,雖不知具體原委,但也隱隱猜測到一些東西,楊開的鮮血中似乎蘊藏了極爲恐怖的力量,這種力量便是連血姬這樣精通血道秘術的強者都難以承受。
所以在吞噬了楊開的鮮血之後,血姬纔會有這般奇特的反應。
“這麼放她離開沒有關係嗎?”左無憂望着楊開,“墨教中人,個個奸詐狡猾,楊兄可不要被她騙了。”
“無妨,她騙不了誰。”
若是連方天賜親自種下的神魂禁制都能破解,那血姬也不止神遊鏡修爲了。更何況,這女人對自己的龍脈之力極度渴望,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背叛自己。
見楊開這般神色篤定,方天賜便不再多說,低頭看向地上那具乾枯的屍體。
被血姬襲擊之後,楚安和只剩下一口氣苟延殘喘,這麼長時間過去無人理會,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左無憂的神情有些蕭瑟,語氣透着一股迷茫:“這一方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楚安和提前在這座小鎮中佈置大陣,引他與楊開入陣之後,殺機畢露,雖口口聲聲指責楊開爲墨教的細作,但左無憂又不是笨蛋,自然能從這件事中嗅出一些別樣的氣息。
不管楊開是不是墨教的細作,楚安和分明是要將楊開與他一併格殺在這裡。
可是……爲什麼呢?
若說楚安和是墨教中人,那也不對,畢竟他都被血姬給殺了。
“楊兄,我懷疑我之前發出的訊息,被某些別有用心之輩截留了。”左無憂忽然開口。
“爲何這麼說?”楊開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傳回去的訊息中,明確指明聖子已經出世,我正帶着聖子趕往晨曦城,有墨教高手銜尾追殺,請求教中高手前來接應,此消息若真能傳達回去,無論如何神教都會予以重視,早就該派人前來接應了,而且來的絕對不止楚安和這個層次的,定然會有旗主級強者無疑。”
楊開道:“可是根據楚安和所言,你們的聖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出世了,只是因爲某些原因,秘而不宣罷了,所以你傳回去的消息可能得不到重視?”
“即便如此,也絕不該將我們格殺於此,而是應該帶回神教詢問驗證!”左無憂低着頭,思路逐漸變得清晰,“可事實上呢,楚安和早在這裡佈下了絕陣,只等你我入網,若不是血姬忽然殺出來解決了他們,破了大陣,你我二人恐怕今日已經命絕於此。”
楊開笑了笑道:“那倒不至於。”
這等程度的大陣,確實足以解決一般的武者,但並不包括他,在他開了滅世魔眼的時候,便已洞察了這大陣的破綻,之所以沒有破陣,也是因爲看到了血姬的身影,想靜觀其變。
卻不想血姬這女人將楚安和等人殺了個七零八落,倒是省了他的事。
左無憂又道:“楚安和雖是教中高層,但以他的身份地位,還沒資格如此大膽行事,他頭上定然還有人指使。”
楊開道:“楚安和是神遊境,在你們神教的地位已然不低,能指使他的人恐怕不多吧。”
左無憂的額頭有汗水滑落,艱辛道:“他隸屬坤字旗,由坤字旗旗主統帥。”
楊開微微頷首,表示瞭然。
“楚安和說神教聖子已秘密出世十年,若真如此,那楊兄你必然不是聖子。”
“我從未說過我是你們的聖子……”他對這個聖子的身份並不感興趣,僅僅只是想去見見光明神教的聖女罷了。
“楊兄若真不是聖子,那他們又何必趕盡殺絕?”
“你想說什麼?”
左無憂握緊了拳頭:“楚安和雖然別有用心,但在聖子之事上他定不會說謊,所以神教的聖子應該是真的在十年前就找到了,一直秘而未宣。可是……左某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我看到楊兄毫無徵兆地從天而降,印合了神教流傳多年的讖言,我看到了楊兄這一路上以弱勝強,擊殺墨教諸多教衆,就連神遊鏡強者們都不是你的對手,我不知道那位在神教中的聖子是什麼樣子,但左某覺得,能帶領神教戰勝墨教的聖子,一定要像是楊兄這樣子的!”
他這般說着,鄭重朝楊開行了一禮:“所以楊兄,請恕左某斗膽,我想請你隨我去一趟晨曦城!”
楊開笑道:“我本就是要去那。”
左無憂恍然:“是了,你想見聖女殿下。可是楊兄,我要提醒你一句,前路必定不會太平。”
楊開道:“我們這一路行來,何時太平過?”
左無憂深吸一口氣道:“我還要請楊兄,當面與那位秘密出世的聖子對峙!”
楊開道:“這可不是簡單的事。若真有人在暗中阻擾你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你有什麼計劃嗎?”
左無憂怔住,徐徐搖頭。
說到底,他只是一腔熱血翻涌,只想着搞明白事情的真相,哪有什麼具體的計劃。
楊開轉頭眺望晨曦城所在的方向:“此地距離晨曦一日多路程,這邊的事短時間內傳不回去,我們若是快馬加鞭的話,興許能在幕後之人反應過來之前進城。”
左無憂道:“進了城之後我們秘密行事,楊兄,我是震字旗下,到時候找機會求見旗主大人!”
楊開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我有個更好的想法。”
左無憂頓時來了精神:“楊兄請講。”
楊開當即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左無憂聽了,連連頷首:“還是楊兄思慮周到,就這麼辦。”
“那就走吧。”
兩人當即上路。
沿路倒是沒再起什麼波折,大概是那指使楚安和的幕後之人也沒想到,那般周全的佈置竟也沒能將楊開和左無憂怎麼樣。
一日後,兩人來到了晨曦城外三十里的一處莊園中。
這莊園應該是某一富裕之家的宅邸,莊園佔地不菲,院內小橋流水,綠翠掩映。
一處密室中,陸陸續續有人秘密前來,很快便有近百人聚集於此。
這些人實力都不算太強,但無一例外,都是光明神教的教衆,而且,俱都可以算是左無憂的手下。
他雖只有真元境頂峰,但在神教之中多少也有一些地位了,手下自然有一些可用之人。
左無憂與楊開一併現身,簡單說明了一下局勢,讓這些人各領了一些任務。
左無憂說話時,那些人俱都不斷打量楊開,個個眸露驚奇神色。
聖子的讖言在神教中流傳很多年了,這些年來神教也一直在尋找那傳說中的聖子,可惜一直沒有線索。
如今左無憂忽然告訴他們,聖子便是眼前這位,而且將於明日進城,自然讓衆人好奇不已。
好在這些人都訓練有素,雖想問個明白,但左無憂沒有具體說明,也不敢太造次。
須臾,衆人散去,獨留楊開與左無憂二人。
密室中,楊開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左無憂卻是神色掙扎。
“走吧。”楊開招呼了一聲。
左無憂道:“楊兄,你確定我招來的這些人當中會有那人的暗棋?他們每一個人我都認識,無論是誰,俱都對神教忠心耿耿,絕不會出問題的。”
楊開道:“我不知道這些人當中有沒有什麼暗棋,但小心無大錯,如果沒有自然最好,可如果有的話,那你我留在這裡豈不是等死?而且……對神教忠心,未必就沒有自己的小心思,那楚安和你也認識,對神教忠心嗎?”
左無憂認真想了一下,頹然頷首。
“那就對了。”楊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防人之心不可無,走了!”
這般說着,催動了雷影的本命神通,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這一方世界對他的實力壓制很大,無論是肉身還是神魂,但雷影的隱匿是與生俱來的,雖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可好歹還能催動。
以這一方世界最強神遊鏡的實力,休想發現他的行蹤。
夜色朦朧。
楊開與左無憂躲藏在那莊園附近的一座小山頭上,收斂了氣息,靜靜朝下觀望。
雷影的本命神通沒有維持,主要是催動這神通消耗不小,楊開眼下只有真元境的底蘊,難以維持太長時間。
這倒是他事先沒有想到的。
月色下,楊開盤膝打坐修行。
這個世界既然有神遊境,那沒道理他的修爲就被壓制在真元境,楊開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將實力再提升一層。
雖說以他眼下的力量並不懼怕什麼神遊境,可實力強點總歸是有好處的。
他本以爲自己想突破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誰曾想真修行起來才發現,自己體內竟有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了他一身修爲,讓他的修爲難有寸進。
這就沒辦法突破了啊……楊開有些頭大。
“楊兄!”耳畔邊忽然傳來左無憂緊張的呼喊聲,“有人來了!”
楊開立刻睜眼,朝山腳下那莊園望去,果然一眼便見到有一道漆黑的身影,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