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手取過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然後又從棋盤上取下幾枚黑子,端過茶杯抿了一口茶,蘇旭笑了笑,把棋盤上的棋子全部都收了起來,然後擡起頭來對着陳杰開口說道,“來下一盤棋?”
見到蘇旭要和自己比拼圍棋,忽然想起自己蹩腳的圍棋還有蘇旭那恐怖到連蘇凰都要退避三舍的棋力,陳杰急忙搖了搖頭,笑嘻嘻地開口說道,“師父,饒了我吧,和你這個浸淫其中大半輩子的棋迷比,我不是要被屠掉一條大龍。”
陳杰的推脫也在蘇旭的預料之中,所以蘇旭也只是笑了笑,然後自顧自地放下了茶杯,取過一枚白子,對着陳杰語重心長地開口說道,“下棋有時候並不是爲了輸贏,中間拼殺的過程纔是真正的樂趣,瞭解過程就相當於看清楚一個人。”
蘇旭說出這話的時候,陳杰就知道今天這盤棋怕是一定要下了,見蘇旭都取了白子了,自己也不好推脫,下就下唄,輸了也不會要了自己的命,陳杰也就索性席地坐下,摸出一枚棋子放在了天元上,然後對着蘇旭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玩玩吧。”
看到陳杰這一棋下在了天元,蘇旭也是挑了挑眉頭,因爲陳杰要是走角上的話,馬上就要實實在在的目數到手。但是現在陳杰走天元,就相當於在棋盤中央浮着一顆棋子,本身並無目數,其作用主要是爲接下來的中盤戰鬥準備。問題是棋盤如此空曠,很難保證能在接下來發揮天元一子的威力。如果這樣,就白白虧掉了,而對於陳杰的中盤戰鬥力蘇旭也不大看好,在蘇旭看來,陳杰是一個擅長斷線廝殺的人,所以蘇旭也就開口說道,“有氣魄,不過你說要幫我這個老頭子打江山,這話是從何說起?”
見到蘇旭誇自己。陳杰也是不由得咧了咧嘴,也是下了一枚棋子,他竟然還沒有爭奪角上的位置,而是繞着天元殺將過去,這要是在那些職業的人看來簡直是可笑至極,不過對於陳杰這個幾乎是菜鳥的人來說這纔是他所認爲最好的棋路,下了這一步棋後陳杰笑着開口說道,“你當我小孩嗎,你和我講講具體過程吧,說實話我昨天剛來昆虛,具體事情還是不大瞭解的。”
蘇旭抿了一口茶,也不跟陳杰搶奪角上,而是在棋盤上隨意地下了一枚棋子,然後對着陳杰笑着開口說道,“其實也不是複雜,無非就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罷了。”
“老鼠屎?說的是陳白新嗎?”陳杰下了一枚棋子,拿過水壺,又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淡淡的水汽從碧綠色的茶水上方冒了出來,就像是山間的氤氳之氣。
看到陳杰說出陳白新這個名字,蘇旭又是楞了一下,然後對着陳杰開口說道,“昨天才剛來,就知道問題的關鍵所在,看來你下的工夫倒也不小,只是這個陳白新的來頭倒也不小,至少我可不敢投鼠忌器。”
“投鼠忌器?這話又從何說起?”陳杰下了一枚棋子,忽然發現,相較於當年的老頭子,現在的老頭子的棋路顯得有些雜亂而琢磨不透,自己竟然看不出他的路數來,但是陳杰心中卻是更加不敢小看老頭子了,既然不知道老頭子葫蘆裡面賣得什麼藥,陳杰便是打算以戰養戰,把自己的殺路給理清楚了到時候老頭子再強也已經迴天無力了。當然,他更不知道要是蘇老爺子把四個角上給霸佔後他自己才無力迴天了。當然,蘇老爺子並沒有這麼做。
蘇旭彷彿直到了陳杰的想法,也是笑了笑,開口說道,“陳白新是崑崙的人我是知道的,只是更深層次的地方你知道嗎?”
“願聞其詳。”陳杰眯着眼睛下了一枚棋子貼近了老頭子打算從一開始直接就拉開殺伐,當然,這也是陳杰這種幾乎是棋盲的人才會在一開始就這麼幹,換做那些職業棋手倒是不會像陳杰這麼魯莽,當然陳杰亂來的一招也是讓打算貼近陳杰的棋路好好了解一些陳杰思路的蘇旭楞了一下。
蘇旭抿了抿嘴,後退了一步,繞開了陳杰的殺路,當然,這也表示他把這一片的地方讓給了陳杰。蘇旭的這個舉動讓陳杰很是不解,不過秉着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想法陳杰依舊還是硬着頭皮殺了下去。蘇旭笑了笑,摸了摸那已經顯得有些斑駁的山羊鬍,開口說道,“陳白新的陳和陳杰的陳倒是一個字。”
陳杰忽然醒悟過來,莫非這個陳白新便是崑崙陳家埋在昆虛的棋子?這倒是有些耐人尋味了,那自己要是幫助蘇旭除去這顆棋子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打自己的臉,不過相對於當一個陳家人,陳杰更樂意當一個昆虛人,所以陳杰也是笑了笑,開口說道,“即使是一個字的又怎樣,即使是陳璘,當初的我也是動過殺心,只要跟我走的不是一條路,殺了又如何。”
蘇旭忽然哈哈大笑,看着棋盤上雖然首發稚嫩,但是殺機四起的黑子,看來下山的這一年間陳杰的殺氣也是被磨出來了,青年人果然還是要殺氣騰騰來的好,要是一步步都跟自己這個老頭子一樣步步爲營那麼就太沒意思了,殺氣是要的,不過殺氣太強容易折斷,蘇旭又下了一步在陳杰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的棋子,然後開口說道,“不合我心意的人就殺!果然不錯,殺殺殺,殺出一條路,不過這條路是活路還是絕路倒是有些耐人尋味了,不過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自然不好說什麼。”
陳杰咧開嘴笑了笑,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開口說道,“如果我這樣,會有什麼影響。”
蘇旭擺了擺手,下了一個子,開口說道,“我要是除卻這顆棋子的話,百害而無一利,因爲有些東西從裡到外都已經腐爛透了,但是如果是你除卻這顆棋子的話,後面就有些意思了,至於接下來的發展如何我也算不清楚。”
陳杰被蘇旭這有些模糊的話語給說愣了,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傻子,相反陳杰是個很聰明的人,聽到蘇旭說的有些東西從裡到外都已經腐爛透了陳杰就可以猜出現在昆虛的形勢的確是有些危急,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句話倒也不是胡亂說的,古人誠不欺我。當然,陳杰不是這種認命的人,取出一枚棋子把蘇旭逼上了在陳杰看來是絕路的路上,然後笑着開口說道,“有些意思?能讓你感覺有些意思,那麼對我這個吃的飯比你吃的鹽還少的人來說簡直是有意思到爆了。”
“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這可說不出口,真那樣的話,我就會血漿膽固醇升高,動脈粥樣硬化了,或者得個胃癌就完蛋了。”蘇旭笑着下了一枚棋子,整個人忽然坐的直了起來,後脊樑直的彷彿是一杆槍!
陳杰也是被蘇旭逗笑了,不過顯然蘇旭的那枚棋子給陳杰帶來的震驚更高,至少在速下走下這枚棋子的一瞬間,陳杰彷彿感覺有些蹊蹺起來,雖然一時之間來感覺不到什麼,但是陳杰已經隱隱約約感到一些不妙了。
果不期然,後來的蘇旭靠着前期的鋪墊,步步爲營,一步步地殺了回來,而原來那些在陳杰看來莫名其妙的棋子在蘇旭的手下總能化險爲夷,讓蘇旭險之又險地除掉陳杰埋下的一枚枚的釘子,很快陳杰就被蘇旭屠掉了一條大龍,不過這還不夠,一反常態的蘇旭眯着眼睛笑着一口口吃掉陳杰的棋子。
十分鐘後,陳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着棋盤上滿目瘡痍的黑子,笑了笑,開口說道,“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