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跪在地上沉默了很久,然後他才吃力的開口到:“算了,你現在強大,自然說什麼都是對的。”
桓因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惋惜的神色。年少的時候桓因與蕭雨總是有些交情的,看着蕭雨迷失了自我,更是成爲了自己的仇敵,他的心情其實極爲複雜。
“以你現在的狀態,根本就沒有道心可言,就算你真的修到了極境,卻根本過不了命魂劫,成不了命修。王洛雖然現在修煉進展慢了一些,但只要他保持下去,便能夠成爲一名大能。”
“蕭雨,我輩修士修道,其實也是修心。你的心早已被宗門扭曲,你的一切似乎都是爲了宗門利益。可你是否想過,若你的宗門錯了,那你便自然也錯了?”
“更何況,道心乃是本心,不是爲了什麼宗門利益而修煉的心,這是我輩修士修煉最基本的道理,就連凝氣境界的小修都懂。你在揚州作惡多年,是不是早就把這些最基本的東西給忘記了?”
這一次,隨着桓因的話不斷說出,蕭雨的神色開始變得越來越迷惘,期間更是出現了掙扎。一直到最後,他口中竟是低聲喃喃:“難道我錯了?難道宗門也錯了?初心……初心……凝氣修士都懂的,爲什麼我……我……”
桓因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出口到:“蕭雨,你自刎吧。”
半晌,蕭雨終於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桓因,然後他兀自擡起了仙劍,向着自己的脖頸抹了下去!
清理完這裡所有的一劍峰修士以後,桓因向王洛相互叮囑了幾句,就起身飛出,朝着阮姝姝和一衆白虎部修士的方向追了過去。
可是,他還沒飛出多久,就看到在不遠處的一座小湖邊有一名一劍峰的老者正在奮力抵抗。這名老者身上全是傷痕,口中鮮血直流,看樣子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趙前輩!”桓因一驚,連忙調轉身形朝着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桓因看到的人正是趙斡,是當年桓因還沒有成就器師之名,上一劍峰求學的時候結識的亦師亦友之人。
趙斡心胸豁達,當年都能爲桓因這個外來參試散修而盡心付出,更是爲他的成就感到高興,所以桓因不認爲他在揚州做過惡。至少在有證據以前,桓因願意相信他是好人。
其實,趙斡真的是個好人。他在一劍峰中乃是老一輩的器師,雖然成就不算太高,卻終日沉醉於鑄劍之中,並無意參與揚州各大宗門內的明爭暗鬥。
不僅如此,當他知道自己鑄造的仙劍都被宗門弟子拿去爲惡以後,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卻開始消極鑄劍,讓出自他手上的仙劍也越來越少了。
後來,一劍峰掌權之人發現了趙斡的異樣,多番勸說趙斡,希望他能夠繼續積極的幫助宗門鑄劍。畢竟這些年揚州一直處於大大小小的明爭暗鬥之中,需要趙斡這樣的器師支持。
誰知趙斡剛正不阿,根本就不聽勸說,反倒將揚州大局擺出,勸宗門收手。
如此多番交流之下,一劍峰自是不可能改變其意圖,而趙斡也是固執如初。所以一劍峰最終是放棄了趙斡,完全的把他孤立了。
現在一劍峰的器師幾乎都還留在山門之中,因爲他們的職責與戰修不同。可是趙斡卻被派了出來,當做了先鋒,這明擺着就是讓趙斡來送死。
趙斡修煉多年,沉迷鑄劍之道,所以修爲並不高,只有化英後期而已。在這戰亂之下,他被推到最前面,哪裡會有人想到他其實是個正派之人?
於是,趙斡很快就被御丹道和引靈宗的修士逼殺到了近前,本能的求生慾望之下,趙斡一路抵擋,終於是退到了桓因所看到的湖邊。而且他這一路抵抗過來,其實根本連一條性命都沒有奪下過,哪怕圍攻他的人都懷着殺心,他也控制住了自己。
趙斡已經不行了,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只是他心中還留有遺憾,若是就這麼死了,恐怕難以瞑目。
只可惜,將他逼到湖邊的一衆修士是不會理解得了他的心情了,見到趙斡這個一劍峰的“惡賊”已經走投無路,兩名御丹道的修士飛身而起,齊齊朝着趙斡打出了一道他根本不能抵擋的術法。
趙斡神色絕望,卻沒有去看對面那兩名修士,而是擡起了手中的仙劍,目中竟是不捨。
“手下留情!”突然,一個聲音傳到,然後一股清風襲來,輕易的將攻向趙斡的術法揮散。
桓因現身,對着那些御丹道和引靈宗的弟子一拜:“請問這位老前輩可殺過你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這些引靈宗和御丹道的弟子不少都認識桓因,見到桓因幫趙斡擋下術法,都是有些疑惑。可是,他們聽到桓因的問題後卻是都一怔,更是快速的交流了起來。
半晌,一名御丹道領頭模樣的修士站了出來,對着桓因一拜到:“桓前輩,這名老者他應該是沒有殺過任何一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御丹道弟子所說的話,頓時都是顯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在這不死不休的爭鬥之下,竟然還有對自己這一方留手的敵人存在嗎?
而且,被桓因擋住的老者已經是快要沒命了,他竟然也能控制住自己出手的程度嗎?
桓因再次對着所有人一拜到:“各位可否將這位老前輩交給在下?”
自然不會有人不買桓因的賬,更何況他們都發現了趙斡的特別,於是都齊齊點頭之下,散了開去。
桓因轉身,看着已經渾身是傷的趙斡,臉上顯露出了痛惜的神色:“趙前輩!”桓因已經無比確定了,趙斡根本就沒有改變,不然這大戰之中他又如何能做到一人不殺?
趙斡看着樣子已經變化了不少的桓因,原本迷離的眼神中突然綻放出了光彩,沙啞開口到:“桓……桓大師?”
桓因連忙上前兩步將趙斡扶住,開口到:“趙前輩,正是桓因,桓因回來了!”
趙斡仔仔細細的看了桓因很久,然後他竟然是笑了起來:“哈哈哈,桓大師你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當年,趙斡自然也是知道桓因出走兗州的消息的,更是打聽過了,兗州無量門分宗被滅,桓因恐怕也死在了那裡。
當時的趙斡心中極爲悲痛,因爲桓因是他的器修道友,更被他認爲是一名極有天賦的年輕器修。爲此,他曾經消沉了好一陣,深覺天妒英才,器修一道損失巨大。
現在趙斡發現桓因竟然是站在自己的面前,更是修爲高得不可思議,他如何不喜?他從來都沒有什麼門戶之見,一直都把桓因的成功當做了自己的成功一樣看待!
桓因急聲開口到:“趙前輩,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帶你離開這裡,以後不要再回到一劍峰了。”
可是,就在桓因想要帶着趙斡飛起的時候,趙斡卻是將他推開了,根本就沒有在意桓因所說,而是關心的問到:“桓大師,你現在……現在可還有在鑄劍嗎?”
桓因點了點頭:“鑄劍乃是我道之根基,自然是永不能廢的。”
趙斡開懷大笑:“好,桓大師說得沒有錯,鑄劍乃是我輩道基,荒廢不得!”
說完,趙斡又向桓因接着問到:“桓大師,敢問你現在是達到何種境界了?在哪裡修習鑄劍之道?”
桓因答到:“小子現在紫胤宗內跟隨魏兵大長老學習鑄劍之道,正在試圖觸摸器仙境界。”
趙斡聽到桓因的回答,表情頓時就變了,哪怕他現在滿臉是血,那股癡意卻也怎麼都掩飾不住。
“紫胤宗魏……魏……魏祖!”趙斡的聲音顫抖,卻不是因爲他受傷太重,而是因爲他聽到了“魏兵”二字。
趙斡乃是絕對的器修之癡,雖然悟性平平,卻靠着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如今的成就。所以,趙斡在器修一道上所知曉的事情比很多一劍峰的器尊都還要多。
比如魏兵,這個名字許多一劍峰的器修根本就不知道,這也是爲什麼一劍峰的器修都將藍炎子視爲天下最強器修的原因。
可是趙斡卻知道,魏兵這兩個字代表的乃是器修之祖,是在遠古之時就已經開始着手煉器造物的通天大能。
趙斡這一生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見到魏祖,受他兩句親點,那便死而無憾了。
“桓大師能跟隨魏祖修習煉器之道,這……這真是太好了!以桓大師的天賦,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成爲器……器仙,咳咳咳!”趙斡越說越激動,眼中滿是光彩,卻因爲傷勢過重而咳出了血來。
桓因連忙將趙斡扶住,開口到:趙前輩,別說了,我們先離開這裡!”
誰知趙斡竟然是再一次的推開了桓因,開口問到:“仙劍是不是還有九品以上,魏祖是怎麼說的?”
桓因一臉痛惜的點了點頭,他終於知道爲什麼自己與趙斡相處時間不多,卻能惺惺相惜了。因爲趙斡太過愚癡,太過執着,這一點與自己是一模一樣。
“魏長老他能煉出超十一品仙劍,他說若是能夠煉出十二品,便是器聖,那個境界他也還沒達到。”桓因開口說到。
“原來……原來我煉器一道,竟是如此博大精深!”趙斡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