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爲什麼放他走?”魚頭覺得對方是奔着傷人來的,就這麼讓他走,太容易了。
崔山鷹看着他,問:“不放他走,打死他?以後你是要掌舵的人,記着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不能亂,人不能亂,心也不能亂。”
“朱大海受那麼重傷!”魚頭嘟囔了句。
崔山鷹說:“他踢了大海一腳,我在武館裡留了他一條腿,教訓夠了,傳出去沒人會說我過。這個世界上,我不是最強的,就算是,也擋不住人談,我們是武行,過的不是刀口添血的日子,咱們有以後,路還長,眼睛要往遠裡看!不是我不留他,是留的夠了,以後沒事多想想老爺子的話!”
魚頭抓了抓光頭,沒跟崔山鷹頂嘴,他也知道,崔山鷹現在在氣頭上。
“你們幾個以後沒事,多練練功,現在被人一腳踢飛我不怪你們,下去三年再讓人一腳踢飛,那就是我崔山鷹不會教人。傳出去不是給你們丟人,人家笑話的是我!”崔山鷹平淡說。
程子衣接聲嘀咕了句:“這話跟我們說有啥用,你那些徒弟都去醫院裡了!”
崔山鷹翻了個白眼,沒搭理她,朝着萬申武和劉四喜走過去,兩人已經從椅子上起來了。
“讓兩位師兄看笑話了!”崔山鷹拱了拱手,道。
萬申武搖頭,說:“這哪是看笑話啊,我算看出來了,你崔師傅身上有真功夫。難怪南宮應龍會服氣喊你一聲師傅!”
劉四喜哈哈笑着說:“剛纔你小子太仁義了,想做就別猶豫,你仁義人家不見得領情,既然交惡了,就是仇敵,你今天你放了他,他日人家不見得會放你!”說話的時候,臉上是嬉皮笑臉,可眼神裡卻帶着少有的正經!
誰也不是沒心,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怎麼待別人,別人能感覺得到。
“四喜師兄教訓的是!”崔山鷹點頭,沒頂嘴。但是事上崔山鷹有自己的準則!
崔山鷹說:“晚上留下吃飯,好好喝酒杯,一是過年也沒跟兩位師兄聚過,二呢,我沒在這幾天,也多虧兩位師兄照着。”
萬申武和劉四喜都是明白人,萬申武搖頭道:“晚上我有事,今天算了!”
“心裡惦記着徒弟就明說,這樣客套好嗎?我劉四喜是那種會見外的人嗎?行了,去醫院看看吧!”劉四喜也笑着搖頭,萬申武不說,他卻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崔山鷹沉吟了下,才苦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山鷹就不多留二位師兄了!”
他心裡確實想去醫院裡看看朱大海有沒有事兒!
劉四喜和萬申武知道今天這事兒,他們留下來也不見得好,崔山鷹話都講了,他們也沒再留。
去醫院路上,崔山鷹和程子衣坐在車子後面,程子衣看了看崔山鷹輕聲說:“我覺得,你今天不應該當人說魚頭,話說的也不對!”
崔山鷹心裡苦笑了下,就算他不承認,也很難違心說程子衣在他心裡沒有地位。
“哪裡不對?”
“今天是咱們的人捱了欺負,魚頭也是氣不過,我心裡也想把剛纔那個傢伙暴打一頓,給朱胖子報仇!我都這樣,你們是練武的,心裡火氣不更大嘛!”程子衣小聲道。
崔山鷹點了點頭,說:“心裡火氣大才要收斂着,現在不是殺人的世道,誰也沒殺人的權利!”
“誰也沒說讓你殺人呀!”程子衣小聲嘟囔了句,嘟囔着小嘴說:“反正你今天說話的語氣,不好,我不喜歡。太擺譜了,師父就能那麼流弊,誰都訓斥呀?”
崔山鷹沒跟她掰扯!
到醫院裡,孫蕊和肖穎,王露,李玉龍,舒冠他們都在手術室外面守着。
“嚴重嗎?”崔山鷹看着手術室大門,皺眉!
孫蕊搖頭說:“骨頭斷了,要手術接上,別的地方要調養!”
崔山鷹點頭,孫蕊又苦笑着道:“傷口我看過了,也多虧朱大海長的胖,身上肥膘夠多,換了別人,估摸着這腳能要人命,就算死不了人,也要少二十年壽!”
黑狼腳下挺有功夫的,腳快且狠,出腳傷人。跟崔山鷹打的時候,腳下靴子有鋼板,胳膊上有東西,身上穿了護甲,顯然是有備而來的,而且就是奔着崔山鷹來的。
“我在武館裡留了他一條腿!”崔山鷹輕聲說。孫蕊話裡的意思,是想問崔山鷹把對方怎麼了!
孫蕊點頭說:“一條腿,雖然輕了點,也差不多!說是打哪裡來的了嗎?”
崔山鷹遲疑了下,纔開口說:“對方叫黑狼,臨走的時候說自己從黑鬼訓練營裡出來的!”
孫蕊皺眉說:“黑鬼訓練營?我沒聽說過,我去根人打聽打聽看看別人知不知道!”說完,轉身拿着手機打電話去了。論消息渠道,這方面孫蕊比崔山鷹強!
十幾分鍾後,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朱大海被護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肖穎紅着眼睛過去,抓着朱大海的手。
“嘿嘿,醫生說了沒多大事情,就是肋骨斷了一根,修養個把月的就能好!”朱大海聲音有些蔫,嘴皮都幹了,臉上也難看,對着肖穎強擠出一個笑容出來。
肖穎嗚咽着點頭:“臭胖子,等你好了給我好好練武,要不老孃換了你!”
“嘿嘿,謹遵公主鳳旨!”朱大海咧嘴笑着。
肖穎不是胸平嗎,這貨背地裡就給人家起了個‘太平公主’的稱號,不過只限於兩人私下嬉鬧的時候纔會叫。
“死胖子,怎麼不賤死你呢!”肖穎破涕爲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下。
“哎呦,疼!”朱大海嚎叫了聲。
肖穎嚇了一跳:“哪疼?哪疼?”
“心疼啊!”朱大海嬉皮笑臉的說。
李玉龍看着被護士推進病房的朱大海,走到崔山鷹身邊道:“師父你甭惦着了,這貨現在還能打情罵俏的肯定是死不了的!”
醫生也說了,沒多大事情!
朱大海進病房以後,很快就睡着了。崔山鷹沒留在醫院裡,回了武館,除了把魚頭叫上以外,別人沒管,想留下來陪的就陪着,想回去睡覺的就回去睡覺,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崔山鷹經歷過,所以他不會多說!
回到武館裡以後,崔山鷹叫魚頭上了三樓,兩人坐在沙發上,說話。
有些話,崔山鷹想講講!
“魚頭,往後你自己在南邊,脾氣要收收,想事情要多用腦袋。”崔山鷹看着魚頭說。
魚頭乾笑了兩聲,甕聲甕氣道:“收是行,可有時候不見得能收的住!”
“那今天這事兒要換了你上,你會怎麼做?”崔山鷹笑了笑問。
魚頭收起笑容,低聲說:“下死手!”
崔山鷹道:“那要人真打死了呢?”
魚頭聳了聳肩膀:“那就真打死了唄!”
崔山鷹看着他,輕聲說:“如果有人,肯捨出這麼個人當棋子,換你沉呢?”
魚頭愣了下,看着崔山鷹道:“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
崔山鷹看着他:“殺人犯法,你殺了人,黑狼背後的人要追究,失手殺人最輕也要判二十年。二十年後你再出來,早已經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你躲了,名聲也敗了,所以說,咱們不是江湖人,也不過那種刀口添血的日子。”
稍微停頓下,輕聲說:“老爺子活着的時候,可曾動不動就傷人?爲何他老人家越老打人時手越輕?不是傷不了人,是傷不得,傷得了,又不值得。”
崔山鷹從沙發上起來,一邊往自己房間走,一邊說:“話我說了,能不能明白在你自己,每個人的路都是不同的,選擇不一樣,走法也不同,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路,我的路也不見得就適合你走,你也到該自己多想想的時候了。不替你自己想,也要替自己女人想不是,王露是個好女孩!”
最後的話,說的聲音不大,但魚頭肯定能聽到。
自己一個人,怎麼都好,無非是走天涯,四海爲家,活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
那是江湖人,也是亡命徒。
崔山鷹和魚頭顯然都不是那種人,他們有家小,有親人,有女人,有父母,這些都是他們的顧忌。除非你肯爲了一時之快,拋棄這些東西,不然,還是要按規矩來的。
不但要守武林的規矩,同樣,還要守世俗的規矩,世俗這種規矩叫法律!
魚頭不笨,崔山鷹點了一下,他就能明白。仗劍走天涯,路不平,血濺三丈,終歸不屬於平常人的世界,也不會被世俗所容納。
武行是個吃飯的行當,靠着教拳吃飯,不是靠着殺人。哪怕是搭手,除了生死擂,也少有當場要人命的!
能不能想明白,崔山鷹管不了,路是自己的,怎麼選別人說了也不算。崔山鷹只能說到這裡,誰心裡都會有厭氣,能控制住,說明你理智,控制不住,那叫衝動。
衝動過後,往往是後悔,結局都不會太好!
所以做人,儘量別讓怒火,厭氣衝昏了頭腦,喪失理智,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有些事情,是沒有回頭路可選的!
崔山鷹沒有怒火嗎?不是!他也想殺人,炮架都擺了,可最後那拳沒出,不是崔山鷹仁義了,是他想到了一些話,猶豫了。殺人簡單,殺完之後呢?
幹什麼事情,只圖一時痛快,就真的完美嗎?
這個天,不是誰一手能遮住的,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
以德服人這句話,越來越多的人以爲它是笑話,可誰又能笑到最後,說它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