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將林爍喚到面前，拉着他那看起來和正常人的手掌完全一樣卻又異常冰冷的雙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不論是你還是林飛，都是我的嫡血子孫，本沒有高低上下之分。在我也眼裡，你們兩個都是一般的親近。”
“但林家只能有一個家主，很顯然林飛比你更合適坐這個位置，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林爍低着頭，好半天才用細微的聲音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爲飛哥打敗了我，剛纔的比鬥看起來雖然是不分上下，但我……我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二人以同樣致命的方式相互威脅，看起來好像是打平了，其實林爍自己心中雪亮，自己已經敗了。
這機械之軀雖然可以在短時間內把戰鬥力提升到一個非常高的高度，但機械終究只是機械，根本就比不上真正的人。
他的鐵翼已經被林飛斬斷，身上的機關全都使用了一遍，需要重新裝填、修補才能再用。而林飛的武道卻沒有這些缺陷，這就是血肉之軀勝過機械之軀的地方。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林爍那戰鬥力驚人的機械之軀，僅僅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若無法在一次戰鬥中徹底戰勝對手，自身就會成爲廢銅爛鐵，再也沒有了取勝的機會。
“不，爍兒，你錯了。”家主老爺子凝視着林爍的雙眸，似乎眼前的這個林爍一點都沒有改變，還是以前那個他最鍾愛的晚輩子孫，目光中滿滿盈盈全都是慈愛和憐惜：“不論你這身上是血肉還是金鐵，只要你的思維和記憶還在，就始終我是林家的血脈，就是我林家的好子孫。就算是你在今日的比鬥中勝了林飛，我也不會把家主之位傳給你。因爲……”
“你這機械之軀和武道不一樣，武道修煉雖然艱難困苦，而且需要漫長的時間，卻勝在可以無限進步。習武之人只要天賦不錯，只要肯下苦工，總會進步的。但你不一樣……”家主老爺子的語氣無比輕柔，而且極有耐心：“這機械之軀成就了你，也束縛了你，註定你不會再有提升。”
機械之軀的戰鬥力完全來自機關術，不存在經脈、修煉的說法。無論多麼強大的機械，製造出來是什麼樣子，那就是什麼樣子，所以永遠都只是原地踏步不會有任何再進一步的可能。
短時間內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這是機械之軀最大的優點，不能更上層樓就是最大的缺陷。
就算林爍有上進之心，也是有心無力，因爲他的身體已經不能進行任何修煉了。
“我林家以武道傳家，從不追求天下無敵，而是追
求不斷的進步，所以不能讓你這樣的機械之軀成爲家主，無論你的戰鬥力有多高都不行，我必須爲整個家族的未來考慮。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了。”林爍確實沒有寬宏的氣度，但作爲世家子弟，最起碼的覺悟還是有的：“其實我並不是一定要大哥爭這個家主之位，我也知道他比我更適合成爲玄武湖的主人。但我真的很想證明我比他更強，至少也要證明我並不他弱，這有錯嗎？”
證明自己的強大，這當然沒有錯！
家主老爺子一時無語，只是拍了怕林爍的肩膀，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發出一聲輕嘆，然後很無力的擺了擺手：“退下吧，你們都退下吧，我有些累了，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趁着我還有一口氣在，仔細的想些事情吧……”
林爍的神情呆了一呆，嘴皮兒動了幾動，最終也沒有開口，而是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
夕陽映照之下，林爍拖着殘破的金鐵之翼的身影顯得異常詭異，在他身後形成一個光怪陸離的巨大身影……
今天的事情，搞的林飛心煩意亂，揣着亂七八糟的思緒回到住所，還沒有進屋就聽到晴月正在和什麼人交談。
那個聲音無比的熟悉，以至於讓林飛是心情頓時就變得開朗起來，還沒有進門就高聲大叫：“阿塔，是阿塔來了吧？”
真的是阿塔來了。
穿着百芒鞋，身上是件灰撲撲的僧衣，脖子裡掛着一串碩大的佛珠，不是阿塔還能是誰？
昔日的北胡少年，早已經成爲了小和尚，經歷過太多的患難生死，再次相見之時卻不知應該說點什麼，只是有種恍若隔世的唏噓感。
和一時無語的林飛相比，晴月則顯得熱情了很多，先是捏了捏慧心小和尚的臉蛋，又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光頭，很好奇的問道：“我聽別人說，做和尚清苦的很，每日都只能吃些青菜豆腐，連一絲葷腥都吃不到，還以爲你一定會象慧案方丈那樣骨瘦如柴，想不到竟然胖了這麼多，是不是經常下山偷吃大魚大肉？”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再次見到昔日的同伴，慧心小和尚也很高興：“我之所以能越來越胖，完全就是因爲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沒有什麼煩心事，想不胖都很困難呢。”
“只是林飛……你卻有些瘦了。”
林飛無奈的笑了笑：“我瘦了麼？也許是因爲整日操心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凡塵俗世，過眼雲煙，放下就好。”
慧心小和尚的年紀雖然不大，終究是化生寺慧
字輩的高僧，雖然言談舉止依舊是往日的模樣，除了一身僧人裝扮之外並沒有太多改變，卻終究已是佛門中人，說出的話語也帶着禪機。
林飛哈哈大笑道：“既然什麼事情都是雲煙，那胖是雲煙，瘦也是雲煙，全都放下吧，完全不值得關心。”
這句話說的慧心一愣，撓着光頭說道：“我的修爲尚淺，不知道你說的對不對……”
“阿塔，阿塔，你是來看我的麼？一定是的。你在化生寺裡想我也想林飛了，所以偷偷跑出來看望我們……”
“確確實實想你們了，有時候做夢都能夢到。”一手拉着晴月，一手拽着林飛，就好像當初那樣手牽着手：“但我真的不是偷跑出來的，是奉師傅之名來找你們的。”
“你師傅？慧案方丈要你來找我們？恐怕是有別的事情吧？”
佛家最講究了斷塵緣，佛學修爲深厚的慧岸方丈會讓慧心來找昔日的舊友？必定不可能僅僅只是爲了敘舊。
“師傅說，燕城妖氣漸盛，怕是有妖魔作祟，擔心你們的安危，所以讓我來看看，順便幫你們斬妖除魔……”
燕城有妖怪？
若是別人聽了這句話，必定會嚇一大跳，林飛卻毫不在意。
“方丈大師神通廣大，竟然遠在千里之外就能察覺到燕城的妖氣。只不過已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因爲妖怪已經死了。”
將無牙子的事情敘給阿塔知道，林飛笑呵呵的說：“那妖孽已經被我殺死了，連他的內丹都已經被煉化，不用再擔心啦。”
“你已經把妖怪除掉了？”慧心皺眉問道。
“早就除掉了。那妖怪就是一隻開了靈智的大老鼠，難纏的很……”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幾個月之前吧……”
“好像不對，師傅說你們身邊有妖怪是九天之前的事情，若是妖怪早在幾月之前就已經被除掉的話，師傅就不會這麼說了。”
“是不是方丈大師搞錯了？”
“師傅損耗數年修爲，纔開了天眼看到一絲因果，又怎麼可能會搞錯？”
佛門的天眼神通，不僅能勘破過去未來，還能在錯綜複雜糾纏難辨的因果中看到命數真相，不存在搞錯這種說法。
要是這麼說的話……林飛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一點什麼。
“也許，還有別的妖怪……”
還有其他的妖怪？心中乍現的靈光好似一道閃電照亮夜空，頓時讓林飛明白過來：“我知道了，是過山君，一定是過山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