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雅國的夜晚,沉寂如死水一般。
衣着華麗的中年女人,穿着拖地長裙,衣服上的裝飾璀璨奪目,耀人眼球,隨行的宮女分別站成兩排,不知是羞於仰望,還是忌憚她的美貌和權勢,各自低着頭默默跟在後面。
這位豔麗風光的女人,正是巫雅國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莊妃娘娘。
巫雅國國主在世時,她獨寵後宮,風頭勝過前朝任何一位妃子,她能夠盛寵一時,並不只是她美貌出衆令人神魂顛倒,而是心機手段令人心驚膽戰,後宮中誰不知她做事雷厲風行,手段高明,所以就算是跟在她身後的宮女,連走路都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不過最近,這位莊妃卻時常自憐自哀,完全顛覆了以往讓人看一眼就心驚膽戰的形象,顯得有些孤獨寂寥,隨侍的宮女們心知肚明,莊妃娘娘是爲了四公主的事情難過。
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四公主與莊妃娘娘之間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間隙和抗拒,四公主一心向外,忠心於大興朝,而莊妃卻是極不情願巫雅國附屬於任何國家,卻不得不爲了緩和母子關係作出讓步,但是四公主的意思,就是堅決不繼承皇位,這讓莊妃娘娘很是頭疼難過。朝中的壓力也隨之而來,就算她勢力在大,把持朝政又怎樣?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堵不住悠悠之口。
“哎!”時常傳來的嘆息聲讓宮女們習以爲常,誰都不敢上前去勸一勸這位風韻堪比二八少女的美麗女人,依舊不做聲,直到莊妃進入自己的寢殿,宮女們才分別站好,由於慌張,有兩個宮女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忍不住“哎呀”一聲,聲音不大,卻足以在空蕩寬大的殿內引來細微的回聲。
莊妃端莊地坐回寢殿的鳳凰朝天的金色軟榻上,燭火通明,照在她華麗的衣服上,配上華貴的金色軟榻,越發顯得一身金碧輝煌,氣勢逼人,她目光如炬,在宮女們身上掃視一眼,宮女們各個如芒在背,被她的目光刺激到,然後一齊跪下,口口聲聲念着:“奴婢該死,驚擾了娘娘!”
等待發落的過程總是艱難難熬的,莊妃看着衆位下跪,心情卻沒有以往那麼神氣,反而更加地失落了。
良久,她緩緩開口,嘆息道:“都跪着做什麼?本宮很可怕嗎?”
她的聲音,甜美怡人,一點沒有歲月帶來的滄桑沉悶感,如她美麗的臉一樣,沒有被歲月沉澱。
宮女們更加不敢出聲了,沉默足以證明,她平時深入人心的形象讓人生畏。
莊妃見此,頭更痛了,一手撐着額頭,一手向着衆位揮揮,緩緩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本宮一個人靜一靜。”
宮女們心一鬆,齊聲彎腰行禮道:“奴婢告退。”
人全走了,殿內更加的冷情,雖有燭火照明,卻更顯孤單。
撐着額頭假寐,不時想起往日種種,想到那個蒼涼的夜,一晚紅花奪走自己腹中骨肉,她躺在血泊裡感受一個小生命從體內一點一點流逝,而她命中的人,卻在夜夜笙歌,與衆美女言笑晏晏,誰能體會她從一個善良不諳世事的單純女子步步爲營,走到今日地位是何等艱難?
揹負罵名,她一笑置之,卻躲不過女兒一雙懼怕的眼和顫抖的小手,當她在臥病在榻的國主的藥湯裡下慢性毒藥的時候,誰能想到致使年輕氣盛的國主一下子病來如山倒是誰在背後操縱?
可是這一切,卻被小女兒看在了眼裡,女兒的責難和不理解並沒有讓她回心轉意,早在當初那個蒼涼的夜晚,她就堅定了永不回頭的決心,她恨自己的懦弱無能,只有讓自己變強大,掌握權勢,才能報仇雪恨。
巫雅國對皇位的繼承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能者居之,女兒一樣可以繼承皇位,所以誰都無法預料未來國主到底是誰,當她意識到唯一的小女兒將來有機會登上皇位,當初的報仇之心,漸漸在權欲中慢慢淪陷,她現在的位置,還遠遠不夠。
所以,她一定要爲了皇位,替自己的女兒爭取,人的**都是永無止境的,不斷殺戮,換來了今日地位,但是女兒的出走,也漸漸讓她失去了方向。
“情兒,不要走,不要丟下母妃一個人……”
她不斷的呼喚,可是換來的,卻是女兒決然的背影,北情出走的這幾年,她並不好過,由於樹敵太多,她的精力,全部花在了對付敵人身上,如今她已是萬人之上的位置,可是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
她許是累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夢中的場景如她所想的那麼難過煎熬,北情離去的背影時不時出現,她再也失去不起唯一的女兒了。
“情兒,別走!”
夢中驚醒,她忍不住呼喚,她不由睜開眼,只看到寂靜的大殿更加空蕩,一個人也沒有。
她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幾乎是堵住了她的喉嚨說不出話來,她心一顫,感覺喉間一道寒光逼來,意識到危險靠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你是誰?”莊妃異常冷靜,對着身後持刀要挾她的人道。
身後傳來一聲輕蔑的笑,不知是讚揚還是諷刺,只聽冰冷的聲音傳來:“哼,不愧是莊妃娘娘,刀子架在脖子上,還能夠保持冷靜,還真讓人佩服。”
莊妃聽到這個聲音,心裡一慌,一個影子,帶動了記憶中的某一張臉,她心裡一驚,呼道:“你是雪兒?”
傲雪笑得更加淒冷,心裡卻如刀割一般疼,手中匕首貼着莊妃雪白的脖子,她笑得更加邪惡殘酷卻顯得那麼痛苦不堪,喑啞着嗓音,道:“這麼多年,原來你還記得我?莊妃娘娘。”
“那時候你還小,可是你的聲音,卻如從前一樣,只是,略顯清冷了些。”莊妃冷靜地回道,雖看不到身後人的臉,可是能夠想象,那樣國色天香的母親,生出來的女兒一定也是美如天仙。
傲雪卻放肆地笑了出來,看着莊妃綰得整齊的髮髻,那上面掛滿了金釵玉飾,如當年一樣讓人矚目風光,內心的仇恨,越發洶涌而來。
“清冷?”傲雪反問,冷冷地道:“當初是誰讓我我落得今日悽慘的下場,還不是你一手造成,當初你陷害我的母親,害她如野狗一樣和那些瘋子搶食,將我送去黑域折磨我幾度猝死,好在我福大命大,老天讓我有機會回來,就是要讓我親手取下你的首級去墳前祭拜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