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快到了極致,但無論是和羅德的絕招斷風斬相比,還是和佩羅的絕招極光波相比都要更慢,可它卻洞穿了虛空,讓空間震盪,地面搖晃,狂風呼嘯。白色的羽箭氣勢強盛,威力絕非以上的兩者能比,光是其內散發而出的強大生命之力就足以讓所有人驚顫。
“這是……”
下一刻,衆人皆驚,都忍不住議論,就連實力最強的佩羅也都面色一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駭然之色,誰都沒有想到休斯的這一箭竟然如此強大。
不過,饒是如此,他們也不相信,這一箭能幫他們破開危局,擊散從天而降的黑色霧氣之網。但事實卻讓他們震驚了,不多時,神秘而又寧靜的白色羽箭就與黑色霧氣正面接觸,發出一聲弱不可聞的碰撞之音。
“噗!”的一聲過後,白色羽箭竟然直接插入了黑色霧氣之中,原本衆人都以爲它會消失,會和其他進入黑色霧氣中的事物一樣被其可怕的威能瞬間磨滅,但結果卻是,完全相反。
白色羽箭與黑色霧氣之網接觸之後,它竟然一衝而過,無聲無息間,把可怕無比,彷彿能將世間萬物都磨滅的黑色霧氣之網洞穿了。與此同時,白色羽箭所過之處,黑色的霧氣居然還在不斷的消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就像是被白色羽箭的光芒反吞噬一般。
這一箭之威,原本只在黑色霧氣之網中留下一個指縫大的小孔而起,可小孔四周卻殘留着白色羽箭的光芒,不斷向外擴散的同時,越來越快的將黑色霧氣驅散,到了最後,竟然轉眼間就把一個小孔變成了一個大洞,洞口大的足以容納一個人通行。
這還並不是結束,隨着時間的流逝,白色光芒還在不斷的驅散黑色霧氣,洞口還在繼續擴大,速度雖然沒有再變快了,但卻始終在擴散,就像奔騰不息的江河一般,永不停息。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動容了,別說是無奇了,連一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羅德也都看直了眼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佩羅更是雙眸發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樣的黑色霧氣連他都沒有信心擊潰,可休斯卻做到了,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一念及此,衆人均都轉頭向着休斯看去,臉上的讚賞與欽佩,顯露無疑。
然而,當他們親眼看到休斯此刻的模樣時,卻都傻了。因爲,此刻的休斯居然早已斷氣,兩眼一動不動的睜着,雙手平放在兩側,整個人枯瘦如柴,死氣瀰漫,膚色早已不再是健康的綠色,而是和死亡最爲接近的黑色,身體完全冰涼,徹底沒有了生機。
“休斯!!!”
“怎……怎麼回事!!!?”
“爲什麼會這樣?休斯大哥他……”
一切都來得太快,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休斯竟然就已經死了,所有人的心跳都瞬間加速了數倍都不止,每一個人都慌亂的不知所措,就像是受驚過度的小鹿,思緒混亂,腦海一片空白。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普通人,雖然受驚過度,但恢復的速度卻是極快的,僅僅幾秒而已,大家都恢復了正常。
可真的正常了嗎?不。
恢復的只是表面,沒有一個人的心情能在這一刻平靜。因爲,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想到了休斯在斷崖下射出的那兩支救命之箭,與此同時,他們都將這三箭與休斯莫名其妙的快速衰老聯想到了一起。
最終,衆人得出了答案,爲什麼所有人的氣息都被禁錮了,惟獨休斯還能在關鍵的時刻,發動絕招拯救大家,原來那三箭所消耗的並不是肉體之內的氣息,更不是腦海中的靈魂之力,而是發動之人自身的生命力。
休斯,是消耗了自己的生機救了大家!
一念及此,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股深深的悲意瞬間襲來,就像是開閘之水一般,籠罩了四周,覆蓋了天地,將一切吞沒。
休斯……
休斯……
休斯……
下一刻,每個人都在心頭唸叨着同一個名字,休斯。淚水不知不覺間,已經溼透了他們的臉頰,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和休斯接觸的很深,但親眼看到昔日的夥伴竟然如此輕易,就死在自己面前,很多人一時之間都難以接受,內心悲痛的難以附加。
這種感覺,就像是親眼看到自己的親人在自己面前去世一樣,心被掏空了,喜悅,激動和所有開心的事都一同消失了,此刻留在心間的只有悲和難以形容的痛。不過,相比親人的離世,休斯的死更讓人更加的悲痛。
因爲,他原來是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不是自己能力有限無法自救,根本不會釀成這樣的悲劇。
一念及此,每個人的臉色都在悲痛之餘,有了深深的自責與內疚。
在這些人中,內疚與自責最深的莫過於無奇了,當然,心中最爲悲痛的自然也是他。
因爲,是他將休斯帶出精靈之家的,也是他讓休斯加入了破法團,更是他讓休斯的實力突飛猛進,得到了長足的進步,卻也是他,讓休斯的親弟弟修瑪慘死在一場大禍之中,此刻,葬送休斯性命的人,居然還是他。
“休斯大哥……休斯大哥……”
無奇的心情難以平靜,不斷自語,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一臺普通人世界中的復讀機一般,不知疲倦的重複着同一個名字。
下一刻,無奇似乎看到了幻覺,往昔和休斯一同經歷的種種竟然都如同過電影一般,出現在了眼前,然後,迅速的劃過。
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結識休斯的,想起了休斯又是如何加入破法團的,更想起了對方在生死危機的關頭,多少次以性命救過自己,還想起了休斯獲得破魂弓之後那高興的樣子。
當然,更讓無奇難以忘懷的,還是休斯那爽朗的笑聲,以及那像哥哥一樣親切的容顏。不過,相比這二者,讓無奇印象最深刻,最值得懷念的,卻是對方經常掛在嘴邊,像是哥哥呼喚弟弟時纔會出現的親暱稱呼:“小兄弟”。
不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因爲在整個破法團中,在無奇認識的所有人中,只有休斯一人,這樣叫自己。而且,無論自己的實力是強還是弱,他都始終如一的這麼稱呼自己。
這樣的感覺讓無奇特別親切,也讓他少年時的生活不那麼孤獨,感覺自己就像是有個真正的哥哥一樣,非常的溫暖。可現在,唯一會對自己說這三個字的人已經不存在了,“小兄弟”這個稱呼,自己永遠都聽不到了。
一念及此,無奇的身子立刻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淚水止不住的狂涌而出,就像是瀑布一樣,傾斜而下,他一瞬間哭成了一個淚人。
與此同時,無奇的眼睛紅了,雙眸之中悲傷,自責,內疚與不捨,不斷的交織,反覆的更替,像是沒有盡頭一般,永不停息的循環反覆。在這一刻,他又一次體會到了失去師父時的那種痛,痛得他幾乎想要發狂,痛得他忍不住嘶吼。
“休—斯—大—哥!!!”
無奇仰天悲呼,雙膝“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則瞬間插入了地面,指甲都因爲泥土過於堅硬,摳出了絲絲縷縷的鮮血,可他不在乎,任憑指尖的鮮血肆意流淌也不理會,只是聲音顫抖而又沙啞的重複“休斯”這個名字。
在這一刻,無奇的內心在自責,深深的爲自己的無能而內疚。
如果不是我距離休斯大哥太遠,他又怎麼可能會爲了救我們而射出致命的最後一箭?如果不是我的氣息被禁錮了,我又怎麼可能因爲醫療術不能施展,而眼睜睜的看着休斯大哥身亡在眼前?如果不是我將休斯大哥帶出巫山,如果不是我……如果……
到了最後,無奇哭喊着不斷搖起頭來,這樣的悲呼時間越長,他的內心就越痛苦,越是難以平靜。雖然自己的夥伴很可能會遇到不測,這樣的結果無奇早在帶大家離開巫山的時候,就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真正遇到這樣的情況,卻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事就是這樣,即便你做了再充足的準備,可當事情真正來臨之時,你還是無法承受生命逝去之痛,更無法做到像你之前想象的那樣平靜。此刻的無奇,就是如此,他縱使早已知道夥伴們很可能會有人離自己而去,卻未曾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造成的,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休斯大哥……是我……
整整半分鐘都過去了,無奇還在自責,還在哭喊着搖頭,可情況卻沒有變,還沒有徹底的安全。雖然天空之上那張黑色霧氣之網中的洞越來越大,但擴張的速度已經不快了,非但變得越來越慢,甚至,還有了被黑色霧氣反吞噬,逐漸癒合的趨勢。
除此之外,紫色大地的覆蓋範圍始終在擴散,儘管距離無奇幾人還有一段距離,但擴散的速度變得更快了,如果再不趁早離開此地,恐怕他們又要再一次面臨困境了。
注意到了這一點,雲智豪連忙對羅德和約翰低語了幾句,兩人聞言沉默的上前,一把將無奇從地上拉了起來,直接拽着他的身子就往臺階的方向走。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我不要走!!!”無奇奮力掙扎,不願離開。
衆人輕嘆着搖頭,沒有理他,直到走出了危險的地域,成功登上了臺階,纔將無奇放開。
一重獲自由,無奇二話不說,擡步就要往回走,可卻被羅德攔住了。
“老德!你幹什麼?讓開!!!”無奇怒斥。
羅德沉默,不爲所動,無奇連忙出手,“砰!”的一聲,一拳重重直接砸在了對方胸口,道:“讓我回去!老德!!!”
“不行!”
羅德搖頭,回答的無比簡單,只有兩個字,說完就不再多言了,張開雙臂就像一堵牆一樣,死死攔在了無奇身前。
“老德!!!”
無奇見狀,神色越發的悲痛了,雙目更是發紅的滴出了鮮血。
可惜,還是無用,羅德始終不願放他離開。
無奇沒有辦法,只好懇求:“老德!!!你讓我過去吧!!!”
直到這時,羅德才再一次開口,可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卻說出了一句讓無奇愣在當場的話。
只見羅德神色一冷,突然“啪!”的一聲,賞了無奇一個響亮的耳光後,生氣的回頭,指着遠處的休斯,怒吼着說道:“無奇!!!你忘記了嗎?休斯大哥之前是怎麼說的?他現在已經死了!你難道真的打算讓他死不瞑目嗎?你看看清楚休斯大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