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個個在威尼爾城內或多或少擁有一些影響力的人在安傑羅的威逼利誘之下,重新選擇了站隊,安傑羅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現在早已不是神聖帝國時期,也正是因爲神聖帝國的崩塌讓貴族們瞭解到即便是領主,也不能做到一手遮天。想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肖恩這個愈發危險的因素從自己的地盤上剔除,安傑羅的心情格外的明媚,就像此時此刻蔚藍的天空。
難民隨着帝國的賑災舉措逐漸減少,城市恢復了平靜,儘管還有一些難民留在了威尼爾沒有離去,但也不會影響市容市貌。至少在出門的時候,看不見那些擠滿了街道,渾身散發着惡臭與腐敗氣息,衣不蔽體的難民了。少數的難民留下來可以促進城市的發展,這一點安傑羅還是懂的,這些人會充入社會的底層從事一些沒有人願意幹,薪水低微的工作,也容易獲得平民們的認可,對威尼爾來說是一件好事。
爲了將肖恩的影響力降到最低,今天出門的時候安傑羅選擇了步行。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一名睿智的,成熟的紳士、貴族。他告訴安傑羅,想要人民愛戴你,那麼你必須保持一定的曝光率,然後做一些能討巧的,取悅人民的事情。貴族一絲絲的憐憫與贈予,都能讓平民感恩戴德,不需要多少付出,就能得到難以想象的人心。
他不認爲自己會比已經故去的老貴族要聰明,所以他不會弄出一些看上去很弱智的點子。
“老爺……”
“安傑羅老爺……”
安傑羅面帶矜持的微笑,身後跟着四名侍衛,就這麼走在街上。他不時朝人羣招招手,或是微微點頭,讓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側目,脫帽行禮。走到街尾的時候,兩個難民靠坐在污水中。一個看上去有五六十歲,臉上的皺紋能夾死蒼蠅。還有一個只有十一二歲,蓬頭垢面的一個小女孩。望着老人絕望的眼神,以及小女孩好奇的目光,安傑羅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是新來的難民嗎?我記得城中不是有粥棚嗎?”,安傑羅側過身與身邊的一名侍衛低聲問了一句。
那侍衛立刻湊到兩人身邊,蹲下身子,微微皺着鼻子,顯然是被兩人身上的味道薰的受不了。他與這對應該是祖孫的兩人交談了幾句之後小跑着回來向安傑羅覆命,“大人,他們從綱吉那邊過來,家裡人都死在了雨災裡,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對未來充滿了絕望。”,最後一句是侍衛自己加上去的,人都是這樣,總喜歡主觀的爲某件事加上自己的看法。
安傑羅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約莫有十來個銀幣,走到祖孫二人身前,將銀幣丟了過去。
在空中翻飛的銀幣反射着陽光刺目的光澤,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留下了一道道刺眼的光痕,最後落在了老人的身上。老人渾濁的眼睛瞪得極大,不敢置信的用顫抖着的雙手摸了摸肚子上的銀幣,絕望的眼睛裡頓時溢滿了激動的淚光,他雙手合十,將銀幣捧在手心,不住點頭,“謝謝,謝謝老爺的賞賜。太多了,太感謝您了,願光明神保佑您……”,老人突然想到了什麼,將銀幣揣進了口袋裡,然後扯掉了隱藏在衣服裡的墜飾,一枚精緻的銀十字架,看上去似乎有一點來頭。
老人雙手捧着十字架高高舉起,“這是我的祖先遺留下的珍貴飾品,我的祖先是教會的聖殿騎士,這是他的貼身物品,我今天在這裡,將它獻給大人您。”
安傑羅原本擰起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他自己並不是教會的信徒,也從來不相信那個玩意,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妻子是一名信徒。他的妻子沒有在威尼爾,而是留在了帝都那個花花世界,她不喜歡這個鄉下地方。其實安傑羅也不喜歡,可總要又人在這裡,每年他都會選擇去帝都待上兩三個月,作爲給自己辛勤工作的獎勵。
這次解決掉肖恩的事情之後,他也會立即動身,好好的放鬆一下。正好,這個十字架一定會讓妻子十分的開心,畢竟是很久以前的古董,還是聖殿騎士的墜飾。
他猶豫了一下,是不是應該戴上手套,不過最終理智還是佔據了上峰。他伸手抓向十字架的一瞬間,老人的手抖了一下,十字架從掌邊滑落,掉進了污水中。安傑羅有些煩躁,看着老人雙手在污水中摸來摸去,有一種噁心的感覺。
然而,短短的一剎那,當一點寒光從污水中破開水面的一瞬間,老人懷中的小女孩詭笑着撲向安傑羅,從她發出的聲音不難分辨出,其實她的年紀應該比她的外表要大很多。一瞬間雙腿被“小女孩”盤住,老頭子手中的匕首也快速的刺向安傑羅,眼瞅着悲劇就要發生時,一股微風拂過,*老人的動作驟然間停止下來,時間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永恆。
“還不快刺!”,“小女孩”發出尖厲的吶喊聲,刺殺一名貴族可不是鬧着玩的,他們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纔敢於來接這個活。
老人還是那個動作,匕首緊緊的握在他手裡,離安傑羅的胯部只有一尺之隔,似乎只要向前一捅,一秒鐘的時間就能讓安傑羅血灑當場。但偏偏,這一尺的距離彷彿就是永恆。
老人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紅線,紅線越來越粗,不知道是用了幾秒還是幾分鐘,巨大的血壓直接頂飛了老人的頭顱,失去頭顱的脖子上噴出的鮮血高有三四米,迎着風飛濺到十多米以外的地方。
那“小女孩”一愣,渾身一個哆嗦,鬆開了安傑羅的雙腿,手腳並用,像是一條狗一樣快速的在地上奔跑。但是她跑的再快,也跑不過風。
“聽,風的聲音!”
耳邊傳來一陣呢喃,“小女孩”立刻感覺到自己被一股濃烈的殺機所包圍,渾身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她更加賣力的手腳並用狂奔起來。可在下一刻,她的向前一傾,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在慣性的作用下翻滾了幾圈後彈起,重重落在地上。
她的手腳都被砍掉,鮮血在地上畫出了一個莫名其妙,也讓人心悸的圖案。“小女孩”驚駭的掙扎起身,想要離開卻怎麼也做不到。她臉色灰白,慘笑一聲就被削去了頭顱。當頭顱飛起,視線開始翻騰時,她腦子裡第一次涌現出懊悔。
當初真不該接這個活。
站在女孩屍體邊的封號劍師不屑的冷笑,這種級別的對手簡直就像是一隻只待宰的羔羊,提不起他絲毫的鬥志。他的封號是疾光之刃,最擅長的就是速度,在六級封號劍師之中,他的戰鬥力不敢說名列前茅,至少也在第一列序和第二列序之間,努努力就能成爲標誌性的那批。
安傑羅此時臉色鐵青,不用猜他的明白,這一定是肖恩下的手,他在生命面對危險的那一瞬間,一股尿意直衝頭頂。雖然沒有完全尿出來,但也漏了一些,這讓他感覺到格外的羞恥,更讓他瘋狂的是自己生命的不確定,以及肖恩的放肆。
看着眼前無頭的屍體,他終於回過神來,用力的在老人的屍體上踹了幾腳發泄心頭之恨。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嗡的三聲,從不同方向而來的三支弩箭撕裂了風的屏障,帶着絲絲尖嘯之音射向安傑羅。安傑羅完全都傻了,他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刺殺?要知道對貴族的刺殺會挑起整個貴族階級的仇視,很少有人會這麼做。
疾光之刃聽見機簧被扣動時發出聲音,那一瞬間他就開始往回跑,他雙腳快如幻影,早已模糊不清。他先用劍面橫着拍掉了一根箭矢,然後在將手中的長劍丟出去,咣的一聲在空中綻現幾點火星,擋住了第二根箭矢。可第三支恰好被安傑羅擋住了視線,此時已經無法多想,疾光之刃抱着安傑羅翻滾半周,用自己的身體保駕護航。
一聲悶吭,一支不足半尺長,全鋼的弩箭箭矢,幾乎完全射入疾光之刃的身體裡。他咳了幾口血,連推帶搡的推着安傑羅朝路邊的建築物理跑去,一邊跑一邊說,“大人您先藏好,外面一定還有刺客。”,說完又對其他侍衛說道:“你們一人去警備隊叫人,另外兩人立刻出城讓城外所有步兵進城,肖恩要造【】反了。”
他很清楚,這些刺客的目標是安傑羅,而不是其他什麼人,這些刺客未必會刺殺其他不相干的人。他安排好一切之後立刻進到房間裡,關掉了窗戶和房門,將安傑羅按在了牆角處,用一張桌子遮住。
他又咳了幾口血,每一次呼吸都會讓胸口一陣陣火辣辣的疼,他知道如果不能儘快的解決掉刺客並且接受治療,他可能就走不出這片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