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布衫，微微發黑的面龐之上，有着整齊的短髯，中年人走在道旁，漫步而行。
五月的天氣，微風拂面，舒服的緊。
一輛馬車從中年人的面前疾馳而過，塵土隨之揚起。中年人擡起手臂，用袖口掩面，等着塵埃落定。
“唉。”中年人嘆了口氣，人們還是火急火燎地過着日子，生怕不能儘快地將這百十年的壽命用光。
中年人卻一點也不着急，仍然慢吞吞地在路上前行。似乎他的壽命是無窮的，可以肆意揮霍一般。
不過這麼說倒也沒錯，中年人的壽命確實可以肆意揮霍，他已經不知道自己保持着中年人的樣貌多少年了，歲月似乎在他臉上很難留下痕跡。
自從不再醉心修爲，中年人全憑着興趣過日子，這種愜意的生活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他慢慢地前行，慢慢地上山，終於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中。
美麗的少女迎了上來，給中年人打來了水，一邊伺候他洗臉，一邊抱怨道：“師傅你今天又跑到哪裡去了，一整天都沒見到你人。”
說着，撣了撣中年人長袍上的土，“看着一身髒的，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中年人笑了笑，尷尬地說道：“蘭蘭，師傅下山轉了轉嘛，閒着又沒什麼事情。”
這中年人正是紀小宣，他和遊心蘭在秀巖城外的山上已經住了漫長的歲月。礙於自己的名聲太大，弟子滿天下，紀小宣每次出門都很低調。
遊心蘭抱怨道：“師傅你真是夠了，出門去散心也不喊蘭蘭一起去，我整天如同僕婦一般，守在家裡替你幹活，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就是僕婦還能掙幾個錢呢，我能得到什麼？”
紀小宣尷尬地笑了笑。他怎麼能不知道遊心蘭的心思呢，這些年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想些什麼自己心中早就明白，但是紀小宣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也沒法接受。
於是紀小宣說道：“蘭蘭原來是想出去玩啊。好啊，明天開始師傅在家呆着，哪裡也不去，蘭蘭你想上哪裡玩，就去哪裡玩，師傅決不過問。”
“不去！”遊心蘭撅着嘴說道，“我哪裡也不去。”
“那師傅可就自己出門了啊！……”紀小宣忍着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城裡那家酒攤的酒不錯，還老有人找師傅下棋，你要不出門的話，師傅明天可
得繼續去。”
“你……”遊心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板着臉吼道，“吃飯！”
紀小宣看着遊心蘭一臉不悅地收拾飯桌，知道這樣子下去不行。於是想找一個化解的辦法：“師傅明天不出門啦。蘭蘭你回家看看去吧，聽說你家又添了一個小孫子。”
“什麼小孫子老孫子！”遊心蘭怒吼道，“我還是個女孩子，別跟我提孫子！”
紀小宣知道自己不小心又捅了馬蜂窩了，提什麼事情不好，非得提這樣的事情。乖乖地閉上了嘴，泡上一壺茶，躲到門口看星星去了。
第二天一早，紀小宣勸了遊心蘭好幾次，這才讓她回家去看孫子了。留下紀小宣一個人安靜地呆在山中。
中午的時候，紀小宣回到屋裡準備弄點吃的，這時候有人來了。
紀小宣看着面前一臉青澀的少年，問道：“你找誰？”
少年恭敬地行禮之後問道：“請問紀小宣師傅是住在這裡嗎？”
紀小宣點頭道：“沒錯，你有什麼事情？”
少年納頭便拜，口中說道：“晚生朝生生，拜見師傅。”
“等等。”紀小宣阻止道，“怎麼你就拜師傅，說清楚了……”
少年有些糊塗了，疑惑地問道：“難道您不是紀小宣師傅？”
“我是紀小宣沒錯，你怎麼就拜我師傅了？”紀小宣奇怪地問道。
少年道：“晚生曾聽人言，紀小宣前輩隱居在此，晚生一心向道，知道紀小宣前輩修爲高深，於是千里迢迢趕來，只爲拜師。”
紀小宣笑了笑，說道：“年輕人有志向是好事。不過你來拜師，也不問我收不收徒弟嗎？哪有徒弟強認師傅的？”
少年道：“師傅一定得收我，否則……”
“否則如何？”紀小宣問道。
“否則……”少年漲紅了臉，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要挾的，於是一梗脖子，紅着臉說道，“否則我就不走了！”
紀小宣也給逗樂了，就說道：“不走就不走吧。徒弟，我是不會收的，你愛呆着就呆着吧。不過得先說好了，我可不管你飯，你自己想辦法去。”
說完，紀小宣轉身繼續準備自己的午飯去了，留下了少年一個人站在那裡。
紀小宣做好了午飯之後，一看少年還在，就將飯菜擺上了桌
，說道：“不嫌棄粗茶淡飯的話，就一起吃了這頓午飯吧，吃完飯你就下山去吧！……”
少年恭敬地伺候着紀小宣吃飯，自己也吃了一點，同時不停地強調自己一定要拜紀小宣爲師。紀小宣也不多言，吃完飯，收拾了碗筷之後，再次讓少年離去。
少年無奈地下山而去，紀小宣也就將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晚上游心蘭回來，紀小宣還將此時當作笑話說給遊心蘭聽。
遊心蘭的心情似乎不錯，笑道：“師傅你就這麼傷了一個少年人的心啊？”
紀小宣道：“什麼狗屁修爲，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當年不跟師傅去學道，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安度一生多好！……”
遊心蘭的臉突然就紅了，羞澀地說道：“師傅現在就不想了嗎？”
紀小宣馬上打着哈哈開始扯別的事情。
過了兩天之後，紀小宣忽然發現自己多了一個鄰居。在自己家旁邊多出來一個小房子，紀小宣有些驚奇，怎麼會有人和自己一樣隱居這山中呢？隱居也就罷了，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就好，怎麼還住在自己旁邊呢？
紀小宣整了整衣衫，便去拜訪自己的新鄰居。敲門之後，一個少年人打開了大門。紀小宣一看，這不正是要拜師的那個少年朝生生嗎？
“你怎麼還住在我旁邊了？”紀小宣問道。
朝生生笑道：“師傅說過的話難道忘了？我說拜師一定要成功，師傅不收我我就不走。師傅當時答應我留下了……”
“好吧好吧！……”紀小宣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說道，“你願意住就住在這裡吧！……”
說完之後，轉身回到了自己家中。沒想到前腳剛回家，朝生生後腳就找上門來，要伺候師傅。
遊心蘭出來看到少年，笑着問紀小宣：“這就是你新收的弟子啊？”
紀小宣瞪了遊心蘭一眼，鬱悶地不說話。
朝生生看了看遊心蘭，又看了看紀小宣，對遊心蘭恭敬地行了個禮：“弟子朝生生見過師孃。”
遊心蘭“撲哧”笑了起來，樂得花枝亂顫。
紀小宣氣得跳起來喊道：“哪有什麼師孃！這是我的弟子！”
遊心蘭忍着笑道：“來師弟，師傅不理你，跟師孃來！”
這叫什麼輩分？紀小宣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