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地獄嗎?
他見過,而且還就是從那裡爬出來的。
起初他還真的不明白,他既然是歐家的“少爺”,爲什麼會被困死在那裡,被當成畜生一樣進行訓練。
那裡有怪物,有殺戮,有飢渴,有憤怒,有死人……
他原本以爲自己是正常的,但是後來他才知道,他也變成了怪物,因爲要活着。
那裡所有的人都是“少爺”,哪怕是怪物,也是“少爺”,只是“少爺”也分有用的,沒用的,也有死的,還有活的。
於是他在那裡,唯一的目的就是,他要變成有用的,活的少爺,因爲只有那樣,他才能夠出來,於是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就變成了惡魔。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惡魔嗎?惡魔不過是神話中的故事,妖魔,鬼怪或者西方的吸血鬼之類的。
說是“惡魔”的人,其實不過是一羣心裡病態,道德扭曲,任意的玩弄人的人,怎麼能夠會用“惡魔”這個詞彙來形容呢!
然而,如果說那裡的人餓到可以去吃人,餓到可以去爲了一塊麪包,殺死對方,沒有信任,沒有溫暖,只有慾望,像是這種人,可不可以叫做惡魔呢!
整整六年,他在那裡學會了很多,八歲開始鬥,和一幫怪物鬥,是爲了能夠多吃點可以生存,十四歲出去後,和一幫比怪物還要狡猾和惡毒的人鬥,是爲了能夠多拿一點權力可以生存,接着遇到了傑克,接着他就在殺戮中一點點的學會在人和人的社會中成長,鬥着鬥着,又到了精神病院,出來以後接着鬥,一直鬥到了他終於站在了沒有誰可以操縱他命運的位置。
他的心比誰都要黑,都要狠,沒有仁慈,沒有同情,沒有道德,也沒有想要的,除了活着。
直到遇到了寶寶,就像是一點點的光融入到他的心裡面,讓他死也要抓住,不能夠離開。
樓雨晴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守護的人,而不是他以前那般,只是不斷的殺,踩着屍體,一步一步的向上爬。
其實,算起來的話,那裡纔是他的起點。而從那裡逃離了出去,他就明白了,他要做的就是殺,活着,不顧一切的活着。
當年的歐浩天發誓,他不會再踏入那裡,但是現在一切都回到了起點,因爲這裡有他所需要的東西。
世界上不會知道這裡的具體位置,地圖上也沒有,一切都像是被遺忘了一樣。
他搭乘飛機,從空中跳下去後,就進入了另外的一個世界。
歐浩天揹着必要的行李,快速前進着。他只想要早點的到達,這樣就有機會,早點回去,見寶寶。
他的手上還戴着皮製的手圈,裡面是有着她和他的照片,想寶寶的時候,他就會解開,然後親親她的臉頰,再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後還原。
等我……寶寶,等我。
歐浩天到達了一個很大的峽谷,就像是撕裂一般傷疤一樣,如果將目光往下面看下去的時候,根本就看不到底。
歐浩天將準備好的工具,算準了可以降落到安全地點的點,如果稍有差池的話,那麼是不能夠降落到他想要的地點,那麼很有可能他就再上不來。
歐浩天牢牢的將裝置固定在了地上,然後將自己的身上全部都裝備好了,然後繩索開始下滑。
他的手上戴着特製材料的手套,是可以直接上手徒手攀爬巖壁的,甚至是如果再用點力氣,也能再巖壁上面留下凹槽,方便落腳或者是向上攀爬。
歐浩天抓着繩索,一點點的蹬跳着,他的背部很快的就滲出了汗水來,打溼透了他的衣服。
隨着越往下降落,光線就越是暗。
這一個過程很漫長,即使是歐浩天在這方面訓練很大量,但是由於這一次峽谷太深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四肢也痠疼了起來。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歐浩天向下看去,下面望不到邊際的深谷就像是一個已經張大了嘴,要吞噬掉任何的生物。
越往下就越少植物,也許會偶然看到某種爬行動物在巖壁上。
就在這個時候,歐浩天的皮質手鍊在一次繩索劇烈的晃動之下,手猛烈的撞擊到了巖壁上的時候,意外的給撞脫落了。
而就在手鍊脫手的那瞬間,歐浩天毫不猶豫的直接按下了一個開關,原本是由他一點點的通過蹬腿來掌控的繩索在這瞬間就像是完全失去可控制之下,迅速的向下降落,歐浩天就像是直接下墜一樣,速度很快,風甚至是猛烈的撲面而來,僅僅只是幾秒鐘,歐浩天就抓住了那手鍊,但是因爲繩索處於失控的狀態,在他再度按下開關之前,歐浩天就是等於是在墜崖。
而繩索再次的劇烈的晃動,一個方向的偏移,就將歐浩天的身體帶偏移,然後他的背部在狠狠的撞上了巖壁,也是趁着這個時候,歐浩天按下了開關,在峽谷頂部設置的繩索固定這纔將繩索又重新的固定起來。
歐浩天猛烈的咳嗽着,他的手還死死的抓着那手鍊,嘴角處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還好抓住了!
他答應過寶寶的,她一輩子要戴着那個裝着他們的合照的項鍊,而他也要一輩子戴着這個皮質的手鍊。
歐浩天將自己的身體懸空踩着一個勉強可以落腳的岩石塊上,然後拿出了外傷藥噴瓶直接伸到脖子那裡,往下面噴着,這只是一個模糊的處理,背部被岩石給撕裂出了幾道口子。
他休息了一會兒,將斷裂的手鍊好好的收好到揹包裡面,然後繼續向下。他想要更快,更快的去到達目的地,這樣才能夠更快的回家去。
等着寶寶,一定要等着他。
歐浩天已經覺得自己的身體的力氣都被消耗乾淨,長期的蹬腿動作和緊緊的抓住繩索的手,還有不斷的掌控着繩索,都讓他筋疲力盡。
他向上看,看不到邊,向下看,還是看不到邊。
在中途,他只是偶爾的停留下來,然後拿出那個皮質手鍊,打開裡面的照片,看着照片裡的寶寶,他纔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這就是他休息的時間了,但是過程很短。原因依舊是他不想要將時間耽擱在休息上面。
整整一天一夜,歐浩天的背部撕裂性的傷口會因爲每一次的動作而更加的疼痛。
繩索已經不夠了。
歐浩天解開了繩索,將繩索一直懸掛着,他自己徒手爬下去。
如果他能夠再上去的話,按照原路,向上攀爬,再次爬到繩索的終點這裡,重新的穿戴好裝置就好了,啓動峽谷頂部的裝置向上,讓繩索帶着他拉拽着上去。
歐浩天爬,因爲沒有裝置的保護,只要是他稍微的一失手,就會立刻墜崖。
終於當歐浩天落地的那瞬間,他的身體癱軟的靠着巖壁上。這裡並不是谷底,只是一個在這個裂谷的巖壁上面給掏空的一個巨大的平板。
歐浩天看了看,就是這裡。就在這旁邊的一塊尖銳的石頭上面還有血跡,看着應該有很多年代了。
歐浩天向四周看過去,還是和原來一樣!
這裡有很多的洞,但是卻不是天然形成的。
原本四周是很靜的,靜到詭異,而後來開始有了聲音,是鎖鏈不斷的磨蹭着地面,發出碰撞的聲音。
歐浩天手裡面已經拿出了槍,臉上依舊是平靜的,但是眼眸卻是銳利的看着這周圍的一切。
漸漸的,從這些洞口爬出了一羣“怪物”。
其實說是“怪物”,但是隻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們是人!只是這些人,他們都是奇形怪狀!
有連體的,只會是在地上爬;有的有兩個頭,甚至是三個頭,一塊的擠着死死的盯着歐浩天;有的只有一個大頭,但是身體卻是蜷縮起來的,準確的來將是四肢一起包裹起來,根本就無法生長出來;有的背上會揹着小孩,但是那小孩卻是無肢體,只是“嗷嗷嗷”的叫着……
其實也有幾個看起來是正常人的,沒有畸形的,但是他們的眼睛卻是就像是野獸一樣的盯着歐浩天。
這些人就是生活在這裡深淵裡面的怪物,同時也是“少爺”“小姐”!他們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但是卻是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眼睛裡面露出來的是飢餓和兇狠的目光,就像是……想要一上來,就要將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給撕碎,然後……吃掉!
曾經,歐浩天就是和這些怪物們生活在一起,那段時間,他自己就是個怪物。
此時樓雨晴撫摸着肚子,她在寫日記,想要記錄下每天的點點滴滴,儘管她每天的生活在其他人眼裡很單調,但是她就像是要守着一種信念一樣,很有精氣神。
樓雨晴也對傑克提議了,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去拜拜佛,寺廟不必精裝華美,或者是有名,只要給她個地方能夠安靜的去跪拜就行,去向那個到外面“出差”的人祈求平安。
她以前是不信佛的,但是人啊,就是這樣……當自己不能夠去成爲她所在意的那個人的“助力”的時候,當她害怕那個人會有危險的時候,她卻是不在那個人的身邊,那麼她寧願多一分信佛,哀求佛能夠保佑浩天。
傑克答應了,說道:“我會盡快去安排。”
“謝謝你,麻煩你了傑克。”樓雨晴是真心感謝的傑克的,傑克對她的照顧是盡心盡力的。
倒是傑克走到哪裡都會帶着的麗雅,看着樓雨晴說道:“就算這個世界上有佛的話,還能夠去保佑他那樣的人嗎?”
樓雨晴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生氣,說道:“他所造的罪孽,以後有我和他一起下地獄去償還,多少倍都行。而我只希望他能夠活着,好好的活着。就算佛祖也拋棄了他,但是我不會拋下他。能夠保佑,我感謝佛祖,不能夠的話,我也不怨。我相信浩天。”
樓雨晴摸着肚子,在心裡默默的對孩子說道:“爸爸不在你的身邊,但是他一定會想着咱們兩人的。我們一起等着他回來。”
樓雨晴有天看到一份報紙,上面刊登着一張背影照片,是有關於蕭逸雲的報道,上面寫着他離開中國,這一前段時間就像是突然空降下來的歐式集團公司的新任總裁,當然是吸引足了人們的眼球,報道稱,他突然回到了美國,住在了一所別墅住宅。樓雨晴看到那刊登的照片正是她和他曾經生活三年的位置。歐式集團經過不久之前的突變,又再度的出現變化,傳聞前任總裁歐浩天又再度掌權。
蕭哥哥是回去了。
那麼他應該會是好好的吧。
在陰暗看不見的地方,小窗口依舊是被打開了,“吃飯了。”,隨後飯菜就被遞到裡面去了。
然而看守的人卻是聽不到裡面的有動靜,平常他都會聽到裡面傳來叫着“小魚”的呼喚聲音,但是今天卻是十分安靜。
“不會是死了吧。”他嘀咕着,那個人可是老大吩咐要看守的,這輩子是到死都不會放過他的。
其實那裡面真的是一點光都沒有,都是黑暗的,這樣就是故意要折磨一個人的心。
但是好在爲了避免被看守的“犯人”死了都不知道,那裡面是安裝了夜視的攝像,能夠通過人體散發出來的熱量來進行描繪出裡面的視頻來。
守門人還是進到了監控室裡面,打開了裡面,卻是發現……那個人是活着的,還在動,像是貼合在牆壁一樣,手在一點的動着,好像是在描繪着什麼一樣!
“不會這麼邪門吧……裡面都看不見,還在玩什麼把戲。”被關在裡面的人就等於是瞎了一樣。
在那裡面什麼都是空的,沒有牀,只有冰冷的牆壁和地板,只有每次送到裡面的食物,排泄物什麼的都是自己解決的。
男人不斷的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後一點點的在牆壁上面摸索着,他的眼睛看不到,但是心卻是“看”得見,他的鮮血一點點的在牆壁上面描繪着,一點點的繪製出他心目中最想要的,然後他的嘴角處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