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雙臂將整個人都浸泡在浴缸之中,感受着熱水澆灌身體的溫熱,夏妤微微閉上了眼睛,有些不好的記憶和美好的記憶在腦海裡混雜着涌現,她只覺得此時萬分的無力,像是,被折斷了了翅膀的鳥,想要高飛,卻沒有能力。
在浴缸裡閉目養神了好一會兒,聽到房間裡的時鐘敲響,胡亂的揉了幾把頭髮便直起了身子。
玉潤的水珠沿着纖長的大腿緩緩滑落,被白色的浴巾緊緊裹住,湊近鏡子一看,夏妤只覺得自己像是老了十年一樣,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細微的皺紋,膠原蛋白的流失讓她覺得有些恐怖。
明明在記憶之中,她還擁有着挺細嫩的皮膚,怎麼不過一年,就成了這個樣子,還真是讓人無法接受啊。
臉上帶着苦笑,隨手塗抹了些潤膚霜,又將擱置了許久的粉底霜拿了出來,一股腦抹在了臉上。
白的發亮。
這是夏妤塗完臉之後的第一個感覺,希望韓雪見到這樣的她之後能夠不那麼驚訝,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她可是孩子媽了,就算是有些憔悴應該也是情理之中的。
如是安慰着自己,夏妤的心卻在狠狠的抨擊着方纔的自我安慰,明明已經不好到爆炸,非要裝作強顏歡笑的樣子,她還真是一個奇葩。
一個甚至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在算計着的奇葩。
兩個小時後,咖啡廳裡。
推開旋轉門,夏妤四處望了望,擡眼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韓雪,眼淚幾乎就要噴涌而出了,她快步走過去,壓制住心底的酸澀,咧着嘴露出了一個傻傻的笑容。
“阿妤!”韓雪微微驚訝,都說產後是很難恢復到苗條的身材,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彷彿前人留下的理論都是錯的一般,這人不僅沒有變得產後肥胖,還瘦成了……一根竹竿子,簡直讓人嫉妒。
“歡迎回家。”夏妤像以往一樣,語氣淡淡的,但是卻能夠清晰的聽出她心底的喜悅,如果當時韓雪在的話,是不是這些事情就能夠避免發生了。
韓雪挑眉,“坐下說,還是老樣子吧,我已經給你點單了。”
“知我者,韓雪也。”外面的空氣是少有的輕鬆,連帶着以往那些鬱悶而憤然的情緒都消失不見,自從事情發生之後,夏妤難得有這樣的好心情,“你瞧瞧你,都黑成什麼樣子了,在外面還好嗎?”
韓雪聳聳肩,目光有些遙遠,參加救援活動的那段日子雖然辛苦,但是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幹什麼偉大的事情一樣,就連頭頂都感覺有天使的光環在環繞,根本就察覺不到有沒有多麼辛苦。
“還好,除了黑了點兒,其他的一切都好,如果不好的話,你覺得現在你還能夠見到我嗎?”韓雪笑意依然,只是眉眼間多了些,曾經不曾有過的成熟和滄桑。
話音才落,侍者便端來了點好的咖啡,剛剛要轉身離去,卻被夏妤給叫住了。
“麻煩多拿兩包方糖,謝謝。”
美式向來以苦著稱,夏妤也偏就喜歡這種略帶苦澀的味道,所以她的這一番動作,倒是讓對面的韓雪吃了一驚,好像眼前這個人,並不是自己認識了許久的那一個。
“不是不喜歡加糖?怎麼生了孩子連口味都變了?”韓雪手中拿着湯匙,一臉迷茫的問道。
夏妤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隨後又恢復瞭如常。
眼底掠過一抹雜色,卻又隨即消失在了黑暗的眸底:“加糖,會甜一些。”
至少,能夠讓自己不那麼苦澀,也能夠暫時驅趕心頭的苦澀,總要好的過一直苦着,不管怎樣,畢竟日子還是照樣過的。
如果苦澀無法驅散,就只有多吃些糖,讓自己感受到一點點的甜味。
兩包方糖一顆沒剩的被她放入了咖啡杯中,原本有些暗淡的顏色都莫名的亮了起來,低頭啜飲,一種直直刺着嗓子的甜意在口腔之中蔓延,可是不知道爲何,就是無法遮蓋住那抹難言的苦澀。
“我說,你這到底是怎麼了?看你這憔悴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一個生了孩子之後的幸福女人。”
韓雪的話恰如其分的戳進了夏妤的心口,讓她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起來。
她夏妤,什麼時候幸福過呢?那些曾經以爲的幸福,如今看來好像都是假象,那麼多人在賣力的配合着,演一出讓她覺得幸福的戲。
“阿妤,有什麼事情你就跟我說啊,你這個樣子絕對不對!你有事情在瞞着我是不是?”她方纔的動作那麼明顯,讓韓雪瞬間就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兒,臉色也沉了幾分,這個妮子,果然是有什麼事情!
夏妤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口腔裡還蔓延着方纔的甜膩,咬了咬嘴脣,露出了一個安然的笑容。
“你多慮了,我怎麼會有事呢?”
韓雪的臉色越發低沉,“阿妤,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怎麼會知道你在夏家嗎?爲何我都沒有問就讓你來到這裡?”
夏妤原本維持着微笑的臉有些鬆動,擡眸看她:“夜絕?”
那個向來多嘴的小叔子,她怎麼就給忘了!此時只希望,他那張嘴,能夠少說點關於她的事情,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跟韓雪解釋。
“不錯,我給你發短信之前,夜絕告訴我你現在在孃家,但是原因他沒有說,我想,這種事情我應該親自來問你的吧。”韓雪已經進入了嚴肅的狀態。
夏妤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又讓她如何說出來呢?是她自己的二B,還是夜桀澈的二B?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阿妤,你不應該瞞着我任何事情的。”韓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真摯而友善。
夏妤幾乎被這樣的目光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又何嘗不想把這些話找個人傾訴,只是,她該從何說起呢?該怎麼說呢?
說自己的孩子被人帶走,說夜桀澈丟下了她在沒有了消息,還是說,她身邊最爲親近的人,從一開始,就打好了算計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