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色的牆,天藍色的窗簾,各種玩偶散漫在屋子的四處,這是一個童話般的屋子,住在這裡的小公主應該很幸福。
顧筱然曾經羨慕過夏霖這樣受寵,即使生病了,也有人這般照顧她。後來才發現所有的事情並不是想象的那般美好,夏霖的生活也只是用一層蜜糖包裹了起來,嘗下去全是苦澀。
顧筱然嘆息了一聲,怪不得司慶墨瞞着她幫夏霖,夏霖確實過得很苦的。即使是這樣,她難道能把司慶墨讓給她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顧筱然沉默了下來,場面卻平靜不下來。
夏母笑了幾聲,高擡了下巴,神情扭曲,她捏緊了拳頭,氣憤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夏霖難道不是你的妹妹,你又多喜歡錢?居然拿這個理由來不認妹妹!別忘了你爸爸臨死前說的是什麼?他叫你必須找到妹妹,不然他死不瞑目!”
小夏的手插進褲子口袋中去,冷哼了一聲,“那我也不會自欺欺人,認一個外人當妹妹!DNA報告根本是你收買了醫生來作假的!”
“我作假?兒子,明明是你不想她來繼承遺產,故意說是假的,你有那麼多錢,分我們母女倆一份怎麼了?還捨不得啊?”夏母牙尖嘴利,一張嘴顛倒黑白,眼裡閃爍着算計的精光。
顧筱然汗顏了一下,覺得光是爭奪遺產,夏家都可以拍成電視劇了,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小夏眉毛一掀,眼神冰冷,只加重了語氣說:“媽,要不是我捨得,我當初就不是把證據給你一個人看了,而是給所有的人看了。你也明白你給這個家帶來了什麼,就不要做再多的事情來磨光我的耐心了!”
夏母脖子一縮,聽到這話,下意識想反駁一下,但看到小夏的眼神,卻什麼話都不敢說了。她勉強地笑了笑,音色稱得上溫柔,“我能做什麼事呢?我就不是照顧一下女兒嘛。”
這話倒是識趣,只是被她照顧的女兒真是命苦……
顧筱然忍不住汗顏了一下。
這時,幾個穿着白色保守護士服飾的中年女子走了過來,呈上藥和白開水,提醒着他們該給夏霖吃藥了。
小夏走進了屋子裡面,找了個椅子坐下,顯然是還有事和夏母商量,一時不準備走了。
顧筱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想看看夏霖是怎麼回事,她總覺得夏霖的生活沒那麼簡單。
“顧小姐是客人,客隨主便,不如先下去休息一下?”夏母咬牙,嘴角勉強勾起了一絲笑意,顯然是對顧筱然有敵意。
小夏也沉默了下來,大概覺得不好趕客,夏母這樣說他就默認了。
顧筱然此行就是爲了夏霖而來,她將各人的神情收在眼底,反老神在在地說:“沒事,反正也沒有多長時間,我就等一下,再和小夏出去吃飯。”
夏母恨得牙癢癢,但也不多說什麼,她不糾纏遺產問題時,大腦還是冷靜的,有些小智慧,但和小夏比起來就有些不夠看了。小夏總是抓着她的把柄一次次讓她妥協。
夏霖已經被扶在了沙發上面,離他們遠遠的一角,在上面瑟瑟發抖。水和藥都被擺在了她的面前,顧筱然看向藥瓶,上面的標籤已經被撕下來了,沒有一點痕跡剩下來,給這藥添了一點神秘。
“這是醫生
開的藥?給我看看。”小夏眉間也有着一抹疑惑,壯似不經意地說。
顧筱然看着圍着夏霖的一羣人,覺得這更像是逼夏霖吃毒藥,而夏霖也很好地將一個倍受欺凌的小白花演示了出來。
“不就是那個你請來的醫生開的藥嗎?你不是看過,難不成我還會害她?”夏母抱着手臂,冷哼一聲,神情隱藏着一些慌亂。
小夏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也就不說話了。
幾個護工鬆了一口氣,一個略胖的圓臉女人半蹲着,將藥物遞給了夏霖,溫柔地說:“小姐,該吃藥了。”
夏霖搖了搖頭,卻陡然轉身,指着其中一個娃娃喊着:“墨墨,墨墨,我要墨墨……”
顧筱然聽着心中一驚,面色也愈發難看起來,難爲她瘋了也記得司慶墨,司慶墨也沒有忘記她……
顧筱然面上浮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半晌,她垂眸 目光戰慄,想使自己平靜下來。
等她擡眼時,一個趴趴兔的玩偶已經被她拿在了手中,她以五指作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搭拉着粉色兔子的毛。幾個護工在耐心地哄着她喝藥,神情有些僵硬,目光不斷地示意地他們,似在請示,似在求救。
嶽霖充耳不聞 哼起了歡快的歌。
“你們平常就是這樣給小姐喂藥的?還是都把藥扔了,她不吃就算了嗎?”夏母忍不住生氣,隨手抓起了桌上的菸灰缸,朝夏霖扔了過去。
顧筱然給嚇了一跳,身爲一個媽媽,這樣欺負弱智的女兒也太可惡了些!但她心中卻忍不住生出一絲陰暗的希望,要是夏霖就這樣死掉,消失在她和司慶墨的中間就好了!
她死死地瞪大眼睛,目光扣住菸灰缸,心中的黑暗滋生,直到藍色的大象菸灰缸擊中柔軟的沙發靠墊,跌落在沙發上面,她才被驚醒了般。
瞳孔緊縮,她渾身戰慄了起來,害怕那頭可怕的惡獸失了控,將她吞噬。
所幸的是並沒有人關注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受到襲擊的夏霖身上。
夏霖抱着粉紅色的兔子,將自己的腳縮在了沙發上面,嗚嗚地哭了起來。
“媽!你瘋了嗎?”小夏皺緊了眉頭,不敢置信地望着夏母。
夏母冷冷地朝這邊瞥了一眼,才走到了夏霖面前,將她整個人籠罩,她的身子縮小得更厲害了,甚至想藏在沙發縫裡。
“吃藥!”夏母兇狠地望着夏霖,雙肩聳動,彷彿隨時會抓着夏霖把她打一頓。
這樣的情景着實出人意料,顧筱然一時愣住了。她一直以爲夏霖是幸福的小公主,居住在家人建起的宮殿中,無憂無慮地玩耍。沒想到她只是一個可憐蟲,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卻是一直在受虐待。
若是司慶墨知道了,一定會心疼死了吧?
顧筱然深吸一口氣,良心和嫉妒在心中爭鬥,讓她倍受煎熬,她並不是什麼聖母,不會將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讓司慶墨來照顧這樣的嶽霖,她簡直要瘋的節奏。
她這般想着,屁股生根了一般坐下,冷眼旁觀,但面色十分糾結,越發不安起來。
小夏將顧筱然的神態收於眼中,眼中精光閃爍,彷彿在算計着什麼。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夏母猛地抓起了夏霖的頭髮,扯着她
的下巴昂了起來,就使勁把白色的藥片往她嘴裡倒。
顧筱然驚得跳了起來,急忙跑了過去,把夏母的手腕扯開。她臉色十分難看,想罵夏母一頓,但她想了一下,把話在心中潤色了不少,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阿姨,夏霖現在智商只是一個孩子的智商,你這樣逼她她會害怕,您還需耐心些!”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外人,不好插手這件事,要是她把氣又撒在夏霖身上,當着她的面打夏霖,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嗎?難道報警嗎?
即使這樣,夏母的神情也不大好,她甩開顧筱然的手,又去拽夏霖的手腕,氣憤地說:“這是我的事,關你一個外人什麼事?她是我生的,我的女兒還不准我打一下出出氣嗎?況且我也是爲了她好,她這病得治,不吃藥怎麼成?”
顧筱然啞然,看着夏霖眼睛直冒眼淚,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抓,她有些不忍心,只好耐心地哄着她,“乖寶寶,把藥吃了好嗎?吃完了姐姐去買糖吃,好嗎?”
夏母看看顧筱然這個樣子,冷哼了一聲,用揚起的下巴表示了對顧筱然的不屑,卻是沒有對嶽霖再次動手了。
夏霖咳嗽連連,眼淚都咳了起來,她將藥片都吐在了地上,就趴在了沙發上面,一直做嘔吐狀。
聽到這句話,她的眼睛亮了亮,眼裡升起期待的光芒,又漸漸熄滅了下去,使勁地拿着兔子的爪子擺手,大喊着:“不吃藥,有毒,不吃藥,不吃藥……”
喊到最後,她的聲音愈發淒厲了起來,整個人也暴躁了起來。
顧筱然給嚇了一跳,小夏立即跑了過來,將她的手抓住了,拖到了另一邊的沙發後面,站在了安全地帶。
夏母卻凜然不懼,顧筱然卻認爲她兇惡慣了,夏霖卻更是怕她。
幾個護工逼了上去,將夏霖的雙手雙腳抓住了,用力按在沙發上面,夏霖淒厲的尖叫聲和哭泣聲震破了人的耳膜,讓人生生打了個寒噤。
夏母卻往夏霖臉上打了幾巴掌,兇狠地問:“你又發什麼瘋?有你這樣一個女兒,老孃的臉面都丟光了,你還活着幹什麼?”
顧筱然心中泛涼,震驚得無以言表。
“夠了,你自己要不要臉面?媽,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麼鬼樣子!要是你那個情人看到了你這副模樣,不知道他還不會對你死心塌地?”
小夏勾着顧筱然的手臂,生怕夏霖衝出了控制,拿出個什麼東西扔在顧筱然的身上,他也準備着隨時帶着顧筱然轉換位置。
緊繃的肌肉將顧筱然也感覺到了緊張,她好奇地看了小夏一眼,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緊張她會受傷,難道他也感覺夏霖對她特別不待見?
夏霖的哭聲因爲恐懼變小了些,她縮在沙發上面,抽抽噎噎,肩膀在不停地抖動。
最後,她在護士的勸服下,將藥吞服了進去,拿着玻璃水杯,小聲地哭泣着。
顧筱然鬆了一口氣,她看不慣夏霖這樣被夏母逼迫着吃藥的模樣,雖然知道這要她必須吃,但是這樣也太不溫柔了些,對這樣一個病人是巨大的心理創傷。
她嘆息了一聲,猶豫了起來,或許她該將這件事告訴司慶墨?
但她能做到嗎?
呵!顯然,她是一個深愛着司慶墨自私自利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