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容不停地給袁致遠夾菜。她看着袁致遠稚嫩卻頹廢的面容,身上材質上乘,做工精細,卻長久沒有換過的衣袍,心裡又暗暗嘆了口氣。她看到袁致遠纖細,白皙沒有一點繭子的手,想:果然是富家少爺,手上沒有一點繭子。不知道這少爺究竟是爲了什麼跑到這平民區來隱居呢。
隨着時間漸漸到了深夜,外面的鞭炮聲也響起來了。雖然家裡沒有什麼小孩子,齊容,齊開還是備了幾掛鞭炮,就等着午夜到來的時候放。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砸門的聲音。來人似乎非常兇惡,不停用拳頭砸着齊家大門。齊容跑去開門,就聽到一陣爭吵聲傳來。
齊開和袁致遠也跑了出去,就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人領着一羣家丁,在和齊容爭吵。
“妹妹,發生什麼事情了?”齊開問到。
齊容還沒有回答,就聽那肥頭大耳的人說:“收拾東西吧,你兄妹倆從現在開始就都是我的奴僕了。這個是借據。你親爹簽下的。如果不能還銀子,你家的兩院房子,你兄妹倆就都歸我了。”
齊開疑惑着,自己親爹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怎麼現在竟然有人拿着借據來找他們呢。但是憨厚的他也想不出來什麼理由來反駁。
袁致遠說:“先看看,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聽了袁致遠的話,齊開接過那借據看了看。看完他就更疑惑了,的確是他爹署名的,看來是不假的。不過借據上的債主是他齊家另外一個分支的人,叫齊環。這齊環他也認識,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事情,而且看日期都過去十五年了,也不知道這借據是怎麼跑到這人的手裡的。
“齊環把着借據賣給了我,現在債主就是我了。看到沒有,欠紋銀一千兩。過時沒有還上就拿房子和你兄妹二人來抵債。現在你們都是我的奴僕了,這房子也是我的了。”
一千兩,齊開和齊容一起塄住了,讓他們到那裡去弄一千兩呢。小酒館的生意不錯,一個月才十五兩左右。他們兄妹一個月的吃穿用度,也要花六七兩。在大城市,什麼都要銀子,生活不易。這幾年他們雖然也積攢了一點銀錢,但是也才一百多兩。
“今天剛好是年關,就趁着年關,來了了這些債務吧。”那人說到。然後眯着眼睛,色眯眯地看着齊容。“到了我張家做奴僕,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呢。你們還不快拜謝大老爺。”
“張家”,齊容,齊開終於有點印象了。張家也是咸陽城的一大戶,聽說他們家有一個二代的子弟是天轅門的外門弟子。他們家也是家大業大,在咸陽城外擁有不少土地,在咸陽城裡有不少鋪子,很有幾分勢力。
“張老爺,能不能寬限些日子。銀子,我們一定想辦法還上。”齊開低聲下氣的說。
“還寬限?還銀子的日子都過去了五年了。我現在纔來收債,你們也該滿足了吧。少當了五年的奴才呢。”那姓張的說到。
齊容氣憤地咬着嘴脣,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是那死鬼老爹的爛帳。在母親在世的時候,帶着他們小心經營酒館,把他欠下的債都還了。雖然母親去了,但是去的欣慰,因爲債都還完了。想他們兄妹二人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守着小酒館過日子,應該也能輕鬆討生活。
但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竟然又冒出來一筆爛帳。竟然還要一千兩。讓他們兄妹二人到哪裡去找一千兩呢。看到那姓張的綠油油的眼光,她就心裡發寒。
“不過一千兩而已,他們的債,我來還了。”說着袁致遠就從身上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周圍那些家丁立刻愣住了,看着自家老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齊開,齊容兄妹瞬間心底又升起了希望。是啊,這個袁公子是好人,只要他替他們還了債,必然不會要他們兄妹做奴僕。而且他們可以慢慢地還這筆帳。
“你們是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是不是啊?這筆帳五年前就該還了。五年前沒有還上,現在這房子是我的了,他們兄妹二人都是我的奴僕了。這個事實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來人,拉他們兄妹走。”
那些家丁聽到自家老爺的話,就開始拽着齊容,齊開兄妹往外走。齊開雖然憨厚,但是也見不得妹妹吃虧,伸手去擋那對他妹妹動手的人。袁致遠也上前,想要打開那些家丁。
那些家丁畢竟人多勢衆,不一會兒就把齊開綁了起來。連上前的袁致遠也捱了拳頭。
袁致遠心裡一陣憤恨,若自己沒有受傷,會在意這些小小的家丁麼?
他拽住想要拖走齊容的一個家丁。瞬間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他,然後另外一個家丁上前,給他胸腹來了幾拳,然後還踹了他一腳。袁致遠頓時覺得胸腹如火燒一樣,然後“哇”地吐出了幾口鮮血。
那些人看到他吐血,也怕出人命,只是拖着他,出了齊家的院子,然後把他丟在了街上。
那姓張的留了幾個家丁看守房子,帶着其他人,帶着齊家兄妹離開了這裡。
地上的雪很厚,沾在袁致遠的臉上,讓他覺得冰涼冰涼的。他只有掏出一顆天孕丹吃了下去,又吐出幾口血,才感覺胸腹如火燒的感覺平復了許多。他站起身來,不知道該去哪裡。房子被張家的家丁霸佔了。齊開,齊容兄妹被張家人帶走了。他該怎麼辦呢?
他從來沒有象現在一樣憤恨自己失去了武功,從來沒有象現在一樣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用。甚至他心底深處隱隱的有一個想法,他也不願意面對。如果今天晚上,是他的家人碰到這樣的事情,而他還是這麼無能爲力。他會怎麼樣呢?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張神采飛揚的面孔。對,去找她,她一定會幫忙的,一定會的。一定要想辦法,哪怕用更多的銀子,也要把齊家兄妹救出來。
袁致遠心底的執拗又犯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僅僅要救出齊家兄妹,不讓他們受苦。更多的是,他要自己給自己證明,自己還是有些用處的。如果不能救出齊家兄妹,他首先覺得對不起的是自己,因爲自己沒有努力,自己沒有一點用處。
拖着冰冷,疲憊,受傷的身體,袁致遠走過了大半個咸陽城。路上到處是房屋裡傳出的歡聲笑語,院子裡傳出的鞭炮聲,讓他覺得自己好象又孤立於這個世界之外了。這樣的孤單讓他更覺得在齊家兄妹那裡度過的時光是多麼溫馨。但是那樣的歡樂是那麼容易逝去,轉瞬就被人打破了。
終於,他走到了城守府,敲響了城守府的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