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司徒殷絕眼睛裡也蒙上水霧,是被這個女人的話語撼動的。
做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要承認她是自己的妻子,甚至都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她該如何接受?!
她究竟是有多愛自己的丈夫,他不知道,在他的世界裡,無非是情與欲,無關愛情。
“你還是…不願意,不相信嗎?”墨寧溪感到深深的失落,“難道你也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好,我去,等我身體稍微好點就去”,司徒殷絕陷入沉思,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吳亦凡,如果是的話就證明西梅博士騙了他,那個該死的糟老頭,如果他敢騙他,他是絕不對放過他的。
“謝謝你”,墨寧溪握住他修長的手,她很想抱住他,可是她強忍着,這時候不想給他任何壓力。
“該說謝謝的是我纔對,你照顧了我一整天”,司徒殷絕笑了一笑,這個女人,他真的是越來越愛,越來越憐惜了。
不管怎麼說,墨寧溪見他答應去醫院了,心裡總算舒坦了口氣,接下來的幾天墨寧溪每日都陪着他,雖然他很少和自己說話,但墨寧溪還是很高興的。
第三天,都暻秀爲他們聯繫了一位國外著名的催眠心理師歐克,吃過早飯,墨寧溪就開車帶他去醫院,對於這場檢查兩人都是十分期待的。
他雖然陪在她身邊,但是他這幾天的行爲舉止甚至比作爲司徒殷絕更加對她禮貌,她不喜歡這樣的方式,墨寧溪多麼希望他向從前一樣待她。
墨寧溪想,如果他確定了自己是吳亦凡,他就會像從前一樣時常抱着她,陪着她,而她也可以對他撒嬌了,那樣夫妻間的相處方式她是多麼的期待。
兩人一同走在安靜的走廊上,司徒殷絕雙手插着衣帶,他的臉色因爲連日來的修養,有了一絲絲生氣,但一路來都顯得魂不守舍,直到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住腳步。
“怎麼了,到了,我們進去吧”,墨寧溪剛想推門,突然感到一張熾熱的懷抱將她的身體一轉,後面是冰涼的牆壁,前面是他火熱的胸膛。
這是他這幾天以來第一次這樣抱着她,墨寧溪懵了懵。
“我問你…,如果…如果我不是吳亦凡你會不會喜歡我?”司徒殷絕俯首盯着她,低低的啓口,漆黑的眼珠上面好像蒙了一層薄膜,一觸碰就會裂。
墨寧溪僵怔,“你是亦凡…”。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是”。
如果不是,她還會像這幾天一樣每時每秒都陪着他,細心體貼的照顧他,還有那溫柔癡纏的眼神,還會落在他身上嗎?
如果他不是亦凡…。
這個問題墨寧溪似乎從來沒有仔細認真去考慮過,他明明就是亦凡啊,可要是這個男人不是怎麼辦?
她吃力的對上他的雙眼,充滿了憂傷,難道他一路上魂不守舍就是在想這個問題嗎?
她想了想,也呆了好久,始終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司徒殷絕眼底的寂寥一點點被睫毛覆蓋下去。
“不”,墨寧溪緊抓住他欲要離開的衣袖,啞聲說:“如果你不是亦凡,我還是喜歡你,可我們…不能在一起”。
“我懂了,謝謝你這句話”,司徒殷絕俯首微笑着碰上她的脣,在她柔軟的脣上停頓了幾秒後,慢慢站直,睜開眼,看清楚她眼睛裡的自己,終於釋然一笑,“我們進去吧”。
高大的身體慢慢斜躺上白色的靠椅。
墨寧溪緊握着他的手站在他旁邊。
“墨小姐放心,我只是給他做個簡單的催眠術而已”,催眠師歐克拿出一個催眠球,“司徒先生,你被催眠後說的話我們都會錄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不過你們只能問關於吳亦凡的事”。
“當然,我會遵守和你的約定,這是職業道德問題,現在請身體放輕鬆,千萬不要緊張”,歐克將墨寧溪拉開點,將催眠球放在他頭上方,“看着它,左右左…”。
大概一分鐘左右,司徒殷絕慢慢閉上了雙眼。
“放輕鬆,放輕鬆”,歐克不停的輕念,他的聲音格外的溫柔,連墨寧溪聽了都禁不住走神,直到司徒殷絕被徹底催眠住了,她才屏息起來。
“仔細想想,你叫吳亦凡,你有一個媽媽叫白紫千,你還有個爸爸叫吳天豪,還有一個你最討厭的弟弟叫吳亦軒對嗎?”
閉着雙眼的司徒殷絕昏沉的腦袋微微動了動,墨寧溪全身細胞都警惕起來,連大氣也不敢喘,直到他說“是”才重重的鬆了口氣,如果他否認了,那他就不是吳亦凡了。
“你大學畢業一年後,你家裡來了一個女人,後來你娶了她,她叫什麼名字?”
“墨寧溪”。
“那你爲什麼娶她?”
“因爲吳天豪喜歡她,我想讓他多看我幾眼”。
“後來呢,她說要和你離婚對不對,你爲了吳家的股份捨不得和她離婚是嗎?”
“是”。
“所以你一直很討厭她?”
“不,我愛她!”
“你什麼時候愛上她的?”
“……”。
“好好,冷靜點,我們別想這個問題”,見他擰起了眉頭,歐克連忙道:“你現在正在一家醫院裡,你有沒有聽到哭聲,是誰在哭?”
“我老婆,溪兒”。
“她爲什麼哭?”
“我得了胃癌,她懷了孩子,可我不能陪着她”,催眠中的人痛苦的流出了眼淚。
“所以你叫她走,你羞辱她,是爲了讓她早點離開你?”
“對,她很笨,很死心眼,我怕她會傷心”。
“可她還是傷心了”。
“是,我好幾次看到她在偷偷的哭,她怕我擔心”。
墨寧溪望着昏迷中嘶啞流淚的男人,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就像以前一樣,怕驚醒他,到今天她才知道他得胃癌時的那些心事。
“後來你答應過她什麼?”
“我答應過她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來找她,我很愛她”。
“現在你不行了,你馬上就撐不住了,是誰來看你?”
“鹿夏!”
“再之後呢?”
“我知道自己這次不行了,所以讓她去找我媽媽”。
“然後呢?”
“然後…我離開了她”。
“你死了,到了哪裡?”
“到了…”,他突然戛然而止,劍眉緊緊擰在一起。
“到了哪裡,你活了?”歐克緊追着問。
“我……我……”,司徒殷絕拼命抱着自己的頭,另一個人讓他告訴外面聲音的答案,另一個聲音卻阻止了他,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冥寂嚴格訓練過他,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吐露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猛的睜開雙眼,坐起來,握住歐克的肩膀,反手扼住他的脖子,壓在躺椅上,冰冷的吼道:“你是誰?”
“你…你冷靜點”,大概是第一次在催眠中遇到這種頭腦還能這麼靈活犀利的人,歐克被他扼的喘不過氣。
“殷絕,你別激動,你忘了,他是你的催眠師,我們是來治病的”,墨寧溪連忙拉住他,着急的解釋。
司徒殷絕望着她紅腫的雙眼,微微回過神來,慢慢放開他,深深的疲憊涌上來,一屁股坐進後面的椅子裡,“我說過你們只能問吳亦凡的事”,他催眠的時候從來不擔心自己會在他們催眠之中說出自己是**特工的身份,而是他們在這之前早就做過嚴格的訓練,作爲一名特工,到死都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抱歉,我只是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歐克揉着疼痛的脖子,站起身來,“不過看起來這是你自己的問題,我只要證明你是吳亦凡就夠了”。
“我真的是吳亦凡?”司徒殷絕突然覺得臉上有異樣,一摸之下,震驚於自己何時流了這麼多眼淚?!
“是真的,剛纔歐醫生問的問題你全都答出來了,你確實是亦凡,除了你之外再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墨寧溪打開錄音機,把剛纔他親口說的話放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