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廿年風雲化水流(四)



石亨在遠處瞧見,暗覺奇怪,只是他在石彪等人的身後,瞧不見石彪現在的臉色,他還以爲石彪突然見到這些人,心生懼意,臉露懼色,露出了馬腳,然而這次他確實冤枉石彪了,曹吉祥早已探明石亨的計劃,準備好了應對之策,曹吉祥命這些侍衛見到陌生人,立即動手,格殺勿論。衆侍衛言聽計從,早已在此佈下了天羅地網,專門等着甕中捉鱉呢。

石亨武藝雖高,但還有三分自知之明,知道不是這些侍衛的對手,他伏在暗處,靜觀其變。

曹吉祥在遠處看到石亨一動不動,知道石亨已經落入自己的陷阱中了,心下大喜,以石亨的心性,估計馬上就要丟開石彪一行,獨自回府,組織殘兵剩將,拼死反擊,曹吉祥也不多看,自去準備人馬,迎戰石亨!

衆侍衛的武藝遠遠超出石彪一行,幾個回合之後,石彪等人抵抗不住,死傷慘重,幾乎所有人都掛了彩,更有人早已斃命了,石彪心下害怕,氣急敗壞地叫道:“叔叔,快來救我啊……我們抵抗不住了……”

石亨知道此時出去救人,不過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當下不顧侄兒的呼喚,悄悄隱去身形,遠遠地逃開了。

石彪又拼命抵抗了一陣,見叔叔還不施放暗器,也沒一點動靜,知道叔叔已經拋下自己,獨自逃走了,此時他心下雪亮,將石亨的陰謀看得清清楚楚:原來石亨只是利用自己,把自己當做馬前卒、替死鬼,什麼當皇帝的美夢,什麼光宗耀祖,什麼開創千秋萬代的盛世,不過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黃粱夢罷了,忽的,他想起鄉下的父親,在自己踏上進京的路途時,父親一再叮囑自己,要做一個行得正立得穩的好漢子,而自己卻不明是非,害了一代賢臣于謙,想到此處,石彪萬念俱灰,怒不可遏地叫道:“石亨,你既對我不仁,那就休怪我對你不義!”

此時爲了保住性命,石彪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他決定向衆侍衛投降,然後求見皇上,向皇上說明一切,乞求皇上寬大爲懷,放他一馬,至於皇上會將石亨誅滅九族,到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石彪還是難逃一死,但他顧不上這些了,現在能多活一時是一時,石彪狠狠地扔下短刀,對衆侍衛大聲叫道:“且慢!”說着又隨手拋下長刀,轉過身來,對屬下叫道

:“我投降了,你們各奔東西吧!”衆屬下也紛紛仍下刀子,一言不發地望着石彪。

衆侍衛見狀,紛紛收手罷鬥,靜觀其變。

石彪見衆侍衛雖然收了手,但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只得大聲說道:“我要向皇上親自請罪,向聖上稟明一切,你們現在不能立即殺了我,否則皇上問起我們,你們可吃罪不起!”

一個侍衛大步走到石彪面前,哈哈大笑道:“石彪,你不要裝蒜,你想害了萬歲爺,謀反篡位,卻要先過了我們這一關!”說到這裡,那侍衛回頭望了同伴一眼,轉過頭來,冷冷地望着石彪,一言不發。

石彪急中生智,冷笑道:“好,不是我大言不慚,我自會向皇上稟明此事的前因後果,你們現在可以立即殺了我,但紙終究包不住火的,萬歲爺要是問起我來,你們怎樣向聖上說明白?”

那侍衛冷冷地道:“石彪,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在萬歲爺頭上動土,我們已經得令,見到你等,格殺勿論!”

朱祁鎮在屋裡將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再也按捺不住,翻身穿好衣服,大步走了出來。

衆侍衛見皇上不是從寢宮裡走出來的,怔愣了一會,紛紛拜倒在地,石彪見皇上從遠處走來,心中也大吃一驚,知道有人提前向皇上告了密,皇上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等着自己這一夥往裡跳呢,想到此處,石彪冷汗直冒,不敢遲疑,跟着衆侍衛一起拜倒。

朱祁鎮眼見氣氛如此沉重,故意打了個哈哈,笑道:“石彪,你好大的興致,深更半夜竟跑到朕這來賞月,哈哈,哈哈!”

石彪聽皇上話裡有話,磕頭如搗蒜,顫聲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這全是石亨逼迫小人乾的,皇上明察秋毫,小人罪該萬死,可是小人實在身不由己啊……”

石彪囉囉嗦嗦地還想再說下去,朱祁鎮見自己封的“忠國公”現在卻對自己不忠,竟然敢謀反篡位,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想到此處,朱祁鎮不耐煩起來,厲聲喝道:“夠了,這麼好的月色,可不能讓你們的狗血給玷污了,朕還要去賞月呢,來人,把這幫狗賊先關在大牢裡,慢慢審問清楚,隨後朕再去收拾這幫豬狗不如的東西!”

一羣侍衛見皇上發怒

,登時十個人走出人羣,押起石彪一行,迅速退了下去。

朱祁鎮望着石彪遠去的背影,怒氣漸平,想到今晚能順利除去一個反賊,轉怒爲喜,哈哈大笑道:“今晚月色這麼好,朕還想再多賞一會,衆位愛卿,走,朕要親眼瞧瞧反賊的下場!”說完,朱祁鎮當先走向石府,餘下的侍衛緊緊跟了上去,一行人踏着月色,殺氣騰騰地趕往忠國公府。

石亨馬不停蹄地逃回府中,知道計謀已經敗露,皇上絕不會放過自己,他不敢多想,自言自語地叫道:“罷罷罷,那就拼個魚死網破!”當下他準備調兵遣將,攻入皇宮,但朱祁鎮早已按曹吉祥的安排,將石亨的兵權收了回去,此時曹吉祥率領三大營,氣勢洶洶地殺向忠國公府,石亨聽到心腹的回報,眼見自己已經調不動士兵,京師九大城門也早已悉數關閉,想打沒人幫忙,肯定打不贏了;想走也走不了了,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看來朱祁鎮準備關門打狗、甕中捉鱉了。

石亨不敢繼續想下去,他又驚又怒,抽出青龍刀,映着月色,緩緩的擦拭着。

這時曹吉祥接到皇上的聖旨,調動神機營的兵力,匆匆趕到石府門外,恰好遇到了皇上,衆人先行跪拜之禮,朱祁鎮聽從曹吉祥的安排,只在外邊等候,曹吉祥率軍衝進石府。

石亨見皇上大軍殺了進來,昂起頭來,仰天厲聲長嘯,暴怒之下,他大開殺戒,脅迫餘下的心腹,跟自己一起衝殺!

曹吉祥知道石亨敗局已定,暗中想辦法,除掉石亨之後,趁機立即攻向皇上,他細細盤算後,覺得贏面很大,隨即指揮神機營士兵,用大炮轟擊石亨。

朱祁鎮在府外聽得心癢難搔,當下不顧曹吉祥的安排,率領衆侍衛,大步走進石府。

石亨見到皇上,知道已經迴天無力了,索性多殺幾個人爲自己陪葬,他心智盡失,狂舞青龍刀,青龍刀早已飲了無數人的鮮血,在慘白的月光照耀下,此時發出碧幽幽的寒光,混合着暗紅色的血跡,在漆黑的天幕下,顯得鬼氣森森。

但神機營的大炮威力無比,每一炮轟出,都有石破天驚的威力,石亨臨時糾集的心腹早已被收拾乾淨了,但他武藝實在太強,大炮轉動炮筒也不是很靈便,一時間,神機營還奈何不了石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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