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出現在陳少白眼前的女子粉面上一點朱脣，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若粉色桃瓣，舉止有幽蘭之姿。吐息芬芳，有絕世傾國之姿。
她眉目含情地望着陳少白，雖然並不言語，但卻暗送秋波，一切要說之言都在一對勾人的眸子裡浮現出來。
她蓮步微啓，緩緩來到陳少白身前，探出一隻雪白的藕臂，在他面頰上劃過，雙眼迷離，紅脣開合，一幅任君採擷的模樣。
“我印象中的貂蟬和西施的結合體？加上之前的貪、嗔、癡、恨，這九陰窟對人的考驗，十有八九是司空見慣的七情六慾了。”
陳少白一把將絕世美女攔在懷中，頓時感到香風鋪面，手中彈性驚人，於是饒有興致的審視起來。
半響，他砸了咂嘴，自言自語似的笑道：“不錯，不錯，幾乎能以假亂真了，美人體柔，氣息如蘭，芬芳滿鼻，《真三國無雙》系列的人物模型也沒這麼逼真了。”
“可惜，你要用‘愛’來考驗我，不該用這種美人伎倆纔是。我可是……”
“有家室的人了啊！”
陳少白眼眸微微睜開，一聲當頭爆喝，便將眼前的美人兒震散，好生生一個身輕體柔易推倒的傾城之女，他竟辣手摧花而毫不憐惜。
美女的幻影消散，陳少白笑着搖了搖頭，緩緩踱步向前走去。
九陰窟拷問道基，淬鍊人心，牽扯到了虛無縹緲的識海和難以捉摸的靈魂，陳少白所面臨的考驗，同時來自前世今生，比其他修士更要難上數倍。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勘破了心魔之患，再來這九陰窟中接受考驗。只會讓他的向道之心越發堅固，精神越發純粹罷了。
隨後出現在陳少白眼前的，分別是威勢無雙、君臨天下的靈薇子，滿腦肥腸的校長大人，成堆擺放的道器。一屋子的鮮紅人民幣老人頭。
但區區幻境。怎能奈何得了他？
陳少白一路且歌且行，眼神明亮而清澈，從未有一絲一毫的遲疑，不過兩個時辰。就走過了同境界修士需要花費兩三個月才能走過的路程。
“所謂七情六慾，貪嗔癡恨愛惡欲，視爲七情，而‘欲’則是七情之終，接下來的核心考驗。應當是‘六慾’纔對了吧？”
“可對於慾望的解釋，有許多種說法，儒家、佛家、道家、陰陽家、醫家，都有不同。”
“佛家謂之曰：色，聲，香，味，觸，法。”
“儒家謂之曰：喜。怒，哀，懼，愛，惡。”
“醫家謂之曰：喜。怒，憂，思，悲。恐。”
“如此種種，與七情又有重複之處。卻是讓人有些期待了。”
心中如此作想，陳少白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圖，安步當車，緩緩走入九陰窟的中央洞穴。
一步踏入其中，入眼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好似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絕不合理。
須知，正常的淬氣修士氣血旺盛，法力內藏，已經算是一個天然的光源了，無論置身何地，都不可能有絕對的黑暗。
陳少白皺了皺眉頭，玄陰業火和極陽真炎同時燃燒起來。
原本應該浮現出的紫金二色並未出現，甚至連法力施展出的波動也不曾見到。
“有古怪！”
陳少白自言自語，卻連一個短促的音符也不曾聽到。
“不愧是專門開闢給天仙榜修士用的煉心之處，這裡的世界，代表着虛無麼……”
他苦思冥想無果，原本堅如金鐵的心神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開始搖曳起來。
所謂的堅毅是相對，而不是絕對的。對於木質來說，鋼鐵寶刀是堅硬而鋒銳的，但對於修士的仙劍來說，世俗的寶刀就成了破銅爛鐵，根本不值一提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陳少白也有些心浮起來，連忙運轉冰心訣，進入到修煉狀態。
他並沒有擺出盤坐的五心朝天姿態，因爲久久處於黑暗之中的他，已經無法感知自己的肢體所在，本身知覺漸漸消失殆盡。
“啊！”
試探性地一聲怒吼，卻好似湮滅在喉嚨之中。
不……
甚至，甚至連震動都根本不曾產生過，何來聲音？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
歇斯底地大喊大叫並沒有任何作用，陳少白索性沉下心神，默默思索，背誦前世今生所學所記的名家經典。
不知過了多久，他兩世的經歷、閱讀都被重過了一遍，分析思索了一遍，心思變得更加堅毅而沉寂，閱歷越發深邃廣博。
但，這對眼前的情景還是沒有任何幫助。
無聲無息，沒有任何肢體感覺，陳少白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和當初剛被電腦炸飛的感覺相差彷彿了。
想要說話，說不出口，爲安寧靜謐的黑暗所包裹，彷彿就要永遠沉睡下去……
沉睡……
“不對！我還活着！我沒有死！”
陳少白在心中對自己如是說着，反覆提醒着自己，不能就這麼睡過去了。
“或許……或許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抹殺了肉身，現在的狀態，是被天道法則矇蔽了心神，只是因爲靈魂比較堅韌，所以沒有徹底消散？”
混混沌沌的狀態之下，視覺、聽覺、嗅覺、觸覺乃至本體感覺都消散於無形，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開始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迴環往復，經久不絕。
這樣的情況之下，就算是人世間心神最堅毅的存在，也只能昏昏睡去，想不出更好的破局之策來。
“據傳，琉璃虛空的掌教和洛玄機，都是在這裡突破境界，達到化神仙境的……”
一抹靈光劃過陳少白的腦海。他好像抓住了什麼，卻又只是一片浮雲。
只能苦思冥想。
好似過了一剎那，又好似過了數十年。
陳少白不知道，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神魂正在和肉體剝離。等到完全神魂出竅的剎那。肉身就會自動衰竭死亡了。
佛家謂之曰：圓寂。
“我懂了！這個地方。根本不是給尋常淬氣修士使用的！而是給那些破境無果、被困在淬氣十重壽元枯竭之人閉死關，做生死一搏的地方！”
“天道規則，豈不就是世界之力！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難道也是被人所創造出來的一個盒子？就像我的神國一樣？”
“不管了！本命世界。助我破除虛妄！”
陳少白心念一動，神國的光輝便從遠方延伸而來，一團光芒氣柱接引照亮整個世界。
光暗就像是硬幣的正反兩面，一面出現，另一面自然要消失不見。
陰霾和黑暗消失。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簡陋的洞窟。
方圓不過三丈，石桌、石凳、石碗、石牀……
一切都好似青石雕刻而成，並不精緻，也沒有粗狂氣息，就像頑童信手之做一般。
“材料也只是普通的瀝青玄石，凡俗國度的一種平凡石料罷了。”
陳少白輕輕一掰，石桌便崩下了一塊，手一揉。碎塊便化爲齏粉散落地面。
“沒有任何隱藏的秘法銘文，難道這裡是哪位無聊之極的化神仙境大神通者，從本命世界裡分割出來的裡世界？”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出來，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因爲和九陰窟的源頭比起來。他此行的目的所在更有誘惑力。
一名身穿碧色蓮葉戰裙、腳蹬硃砂戰靴的女子正躺在石牀上，瑪瑙佩劍還放在手側。
正是太史琳。
與陳少白一樣，具有香火信仰之力傳承傍身的人物。
此時的她，美麗的面頰上浮現出一絲痛苦之色。旋即變成了一片安詳寧靜。
柳眉微微舒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似乎很是享受這份感覺。
然後，她的容顏就永恆地定格在了這一刻，呼吸停止，心臟不再跳動。
“你好歹也是個天才，就這麼死了？因爲心路歷練不過關而亡，這種死法，也太可笑了吧”
沒有人比陳少白更清楚人死亡時候的徵兆了，太史琳軀體開始漸漸僵硬，瞳孔擴散，沒有對光反射，法力漸漸潰散，生機消弱……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個事實。
她，太史琳，琉璃虛空的天之驕子，卒！
陳少白心神有些恍惚，堂堂淬氣十重的絕世天才，竟然因爲一個小小的歷練而隕落。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化神仙境的人那麼稀少了。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啊……
“唉……算你運氣好，遇到我了。如果不是看在香火同道的份上，我纔不會在你身上浪費一個還魂香呢……”
陳少白搖了搖頭，點燃了僅有的一顆還魂香，法力誘導着燃香，向她對方身體封鎖過去。
他探出一隻手，按在太史琳的左胸處，將還魂香的效力引導入內。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太史琳透明的魂兒忽然出現在陳少白身側，一下鑽入到軀體之中，神魂合一，徹底復活過來。
少女朦朦朧朧地眨了眨眼睛，神智迅速清醒過來。
她朦朧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的救命恩人，第一反應是……
“登徒子！竟趁虛而入，辱我清白，你受死吧！”
太史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寶劍，那酷似裝飾的瑪瑙劍發揮出了常人難以想想的鋒銳。
唰！
劍影破空，血光乍現。
陳少白躲閃不及，胸口在瞬息之間被捅了個對穿。
少女下意地將手掌一旋，劍芒的鋒銳便將心肺絞成了粉碎。
陳少白緊緊攥住劍身，倒退兩步，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恩將仇報啊……你這個魂淡……”
太史琳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眼前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神意亂，眼神遊離：“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爲什麼不躲開？！”
“辱沒了女俠的清白，某合該吃這一劍。”
陳少白氣若游絲地低聲呢喃，心中卻在默默回味着對方那突兀至極、根本無法躲閃的一劍。
區區一點心肺傷勢，就算只依靠本命世界和紫金法力相助，他也可以狗眼殘踹多年，更何況陳少白還有許多天材地寶與氣療秘術傍身？
“我，我殺害了同門……”
太史琳心魔叢生，被強行喚醒，意亂神迷之下，竟倉促逃出了九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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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酒鬼兄的月票，感謝否極天君、寂雨飛的打賞！今天應該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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